次日上午,真武大道场内已然是人山人海,道场正中用木石搭建有临时高台,众弟子围台而立,台上靠后有太师椅一排十余把,掌门居中,各院道长左右排开依次落座,其时正是晴空万里,倒也天公作美。
台上台下众人唱颂祝词完毕,主持道长便叫那一百单三入榜弟子上得台来。待一众弟子上台对诸道长行了跪拜礼,主持道长便高声唱道:“吉时已到,请各院掌道择徒授令!”
话音稍落,掌道们就起身向那一干跪地的弟子中穿行而去,这些道长近到身前,望着受戒弟子左右端摩,上下打量,看上个都喜爱的,竟相互争执起来,全然没有一点大家风范,看得台下众人又是可笑又是可叹,笑的是这台上人抢的好不热闹,叹的是自己不能似那百众同门般被人争先恐后。这台下人看得轻松,台上的可就轻松不起来了,道长们你争我夺,吵得面红耳赤,做弟子的又作得了什么?也就只能由着哪位争了去,受戒入籍便作罢了。
一番哄抢之后,诸道长也回了自己座位,互相斜目,彼此冷眼,叫人哭笑不得。
张古凌叫了主持道长通报入籍情况,那道长翻出录籍名册对照念道:“太真院入籍八人;太明院入籍五人;玄薇院入籍六人;玄霜院入籍四人……。以上合十六院,共授令百人,余言少秋、肖杨、燕不归三人尚未入籍。”
张古凌缓缓点头,侧目望众道长笑道:“我真武百年基业,至我辈便要壮大了。”稍作停顿,又站起身来对台上诸弟子道:“你等今日起便正式成为我真武入籍弟子,享免劳作,获权研读道家精妙百部,修习真武剑艺七十二式,日后需勤学苦练,方可得成大道。”
“弟子谨尊大道长法旨,自当尽心竭力,扶真武立于华夏,保大道传颂万世!”一干弟子俯首回迎道。
“好,你等且先退下,论道三甲留下。”张古凌手执拂尘回座。
“弟子告退!”众人遂散下台,回到方才位置,留言少秋、肖杨、燕不归三人跪于台前。
这些下台的受戒弟子,在身旁众人的问询下侃侃而谈,有刚入山的弟子问道:“师兄既然受了戒,那往后我们若是碰到,该如何相称啊?”对答:“你虽入山,但未受戒入籍,亦算不得真武门人,既非门中人,就不必拘于礼数,之前怎么叫,还怎么叫吧。”众人感叹,这些入籍弟子,当真与常人不同,丝毫不执着于辈分高低。
转看台上,言少秋三人兀自跪在台前,等着掌门说话。
张古凌望向三人,言道:“你三人是本次论道大会的三甲,入派多者十余年,少者三五载,勤勉努力,方获得今日之殊荣,本座亦大为高兴。”
“肖杨,你入派一十二年,饱览群书,通晓古今,但性情浮躁,争强好胜,此与道家不合,日后当收敛心性,若能窥得大道,便能有所作为。”张古凌言罢,又抬手指向一众道长说道:“这里诸位师尊皆有大成,你可自选一位,拜于门下做徒。”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听得张古凌所言,肖杨埋头俯首回道。
“我看这肖杨天资不差,若入我门中,当成大器。”坐在张古凌身旁的孙泽插言道:“那百人我也看他不上,唯独你招我喜欢,到我门下,做我唯一弟子,亲传你我真武道家典藏,如何?”
张古凌侧目而视,这孙泽本就不招人喜欢,狂妄自大,自己有心要把肖杨交给其他道长教导,改改他浮躁性子,若是进了孙泽门下,恐怕只会变本加厉。沉思片刻,张古凌说道:“孙师弟为派中琐事殚精竭力,如今再收一名弟子,怕是太过劳累,本座于心不忍,那文昌宫的掌教师弟平日无甚多事,可让他代为教管。”
“哎,不劳师兄费心了。”那孙泽岂能不知掌门所意,但肖杨是三甲之一,若是得他入门,自己在这真武山说话又多了不少分量,于是摇头笑道:“掌教师兄还有一众入山弟子要授课操经,无暇照顾,难于管教,还是我带他吧。”
张古凌说他不过,又碍于情面,不便强加阻拦,转而望向肖杨。
“你可愿意入孙师尊门下?”
那肖杨何等聪明,怎么不知道掌门心中意思,但之前受言少秋挫败,掌门又护她,由是心中更气,你越是不让我入孙泽门下,我便越是要拜他为师。
“孙师尊在派中德高望重,弟子仰慕已久,若能入他门下,是我肖杨的大造化,弟子愿追随孙师尊。”
“好!”孙泽听言,不觉喜出望外,“好啊!肖杨你入得我门下,我必悉心教导,再也不用受人委屈了,哈哈哈哈!”
孙老道这话是有意说与旁人听的,掌门要收言少秋,他孙泽便收肖杨,意思,不过是让张古凌和言少秋小心着点。
“既如此,授典录籍,肖杨,快拜见你师父吧。”张古凌听得懂孙泽言语,也不与他纠缠。
“拜见师父!”肖杨望那孙老道行了三叩首。
“嗨哟我的好徒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孙泽慌忙倾身把肖杨扶到身后,自己又回到座上,正了正衣冠,抬胸昂首,满面春风。众人看的真切,相互一对眼,掩面嗤笑起来。
张古凌待众人安静下来,又朝言少秋、燕不归二人望去。
“燕不归,你本是太白弟子,到我真武修习五年,初试道法便有此番成绩,也算奇才。”张古凌捋了捋白须又道:“但你非我真武道人,无法受戒入籍,今念你勤学多年,可留在山中继续研习,你可愿意?”
“回掌门,不归身为太白弟子,云游天下而至真武山,得遇师妹少秋,有心陪伴他左右,护她周全,又蒙掌门大恩,让我与诸位道友一起研习道法,始有今日成绩,不归感念恩情,愿继续留在真武,常伴少秋左右。”
“哎呀,燕师兄!”言少秋年纪尚幼,又是女儿身,听到此处,便羞臊起来:“掌门与诸位道长尚在,你说这些做什么。”
众道长见此情景,相视一笑,摇头垂目。果真是好一个痴情郎啊。
“哈哈,也好也好!”张古凌笑道:“本座身居掌门要职,平日里琐事繁多,难免疏于照顾,你时常陪她,我也轻松些。”
那肖杨听到这里,已然心中生疑,却不好直说,便自孙泽身后附耳倾听。
“言少秋,你入真武七年,勤奋好学,又善于言道,能不为世俗困扰,做事自有主见,我念你是可造之材,愿收你为首座弟子,赐拂水冲云袍,授大弟子令。”张古凌侧身而立,俯瞰着跪地的言少秋:“常言道‘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往后你当更加勤奋,勉励他人,匡扶正义,早成大道!”
“弟子不才,承蒙掌门师尊抬爱,若入得师尊门下,必定不负所托!”言少秋稽首答道。
“好,此刻起,你就是我真武第一大弟子。”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言少秋说罢,便向张古凌行了三扣拜师礼。
“慢!”肖杨疾步走到言少秋身边跪下道:“掌门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尊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