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古凌侧目过去望方才论道大会的主持道长问道:“今日论道,才能出众者共几人啊?”
“回掌门问,今年论道辩法,言谈能服众者一百零三人,中有能演道者六十四人,善辩法者三十六人,乾道六十七人,坤道三十六人,拔得头筹荣登三甲者,为言少秋、肖杨、燕不归。”主持道长躬身答道:“可这燕不归,如今仍是太白弟子,怕是不能入了真武的道籍。”
“好啊!”张古凌听罢,面容舒展开来,又捋了捋白须笑说:“今年这论道大会成绩斐然,这些入榜弟子,就有劳诸位师弟好生教管,我老了,留一个徒弟,保后继有人足矣,至于燕不归,他若是愿意留在真武,便由他留着吧,入山五年,能有如今这番成绩,也比我真武本家弟子强胜许多,你等可教他些真武剑法,倘若他能有所顿悟,融合两派剑法,也是武林之福。”
“掌门治派有方,乃使人才辈出,我等自当竭力教导后辈,永葆真武长青!”众道躬身行礼。
“好,既如此,明日择吉时举行拜师大会,诸位师弟早些休息,少秋,你也下去吧。”
“谨尊掌门法旨。”言少秋与众道行礼后便出了门去。
待出得大殿,言少秋才畅抒一口气,方才与这一众老道闷在殿内,又要妆模作样出不得差错,着实憋屈。
转而行至道场,此时的道场早已是人去楼空,遂转身欲往清静院,寻路东山石道,却听得山崖上有人横笛演曲。言少秋看不真切,心中又难免好奇,便走近了些,此人身着一袭白衣,头戴发髻,身材高挑,五官端正,神色温柔,当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这人左脚边燃一香炉,右脚边放一柄长剑。言少秋又走近些,才知道他是与自己相交知己的燕不归。
“燕师兄!”言少秋高声喊道
那燕不归忽闻有人叫喊,便停住演曲,按下笛声,收于后背,侧头循声望去。
“是少秋师妹”见是言少秋,燕不归笑迎道:“你自大殿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说话间,言少秋已然顺道上了那山崖,待到了燕不归身旁,又道:“哎,燕师兄好雅兴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崖上奏曲啊?”
“哈哈,论道辩法之后,我闲不住,就上来吹吹风,赏赏景色。”燕不归说着,转头望向山外说:“师妹你看,那边红霞映日,美不美?”
“美美美!”言少秋故作哀怨地叹道:“我说啊,这天下人,又有几个能似燕师兄这般闲情雅致,赏云观海呢?”
“莫要再取笑于我了。”燕不归轻敲着言少秋的头嗔斥道:“方才掌门叫你去那玄祖殿,可是因为你论道所言而要训你?”
“哎呀,你别打我头!”言少秋支开燕不归的手,转而仰头似有所思,“师尊倒是没有怪罪于我,还说要收我为徒呢!反倒是那孙泽道长,处处与我作对,让人好不心烦。”
“你说什么?掌门要收你为徒?”燕不归听得清楚,却还是往前近了一步,复问一遍。
“是啊,掌门还说,明天举行拜师大会,凡是赢了论道的真武弟子,都要向诸位道长拜师入门呢。”
“少秋,掌门收你为徒固然是好事,但掌门首座弟子将来是要担负大任的,如此好事,其他真武弟子定会眼红,你于真武没有半点建树,又不通武艺,若被人针对,你怎么保护自己?往后的路,怕是不好走了”燕不归握拳于胸,颇显担忧。
“哪会有什么大任要我担当啊。再说了,还有这么多师叔在,不用担心的。”言少秋说着,后退一步,离燕不归远了一些,侧身垂下头去,好似突然想到什么,复转身笑道:“师尊也答应教我剑法,往后,还请燕师兄多赐教啊!”
燕不归听到这里,暗自沉思片刻,转头对言少秋说:“如此也好,教你些防身招式,总是能有些用处。但你要记住,世道险恶,万事都要谨慎小心。”
“知道啦、知道啦!”言少秋嬉笑回道,而后又皱起眉来:“倒是燕师兄你,身为太白弟子,如今虽然赢了这论道之试,却不知如何进得了真武门下。”
“不必替我操心。”燕不归却显得十分淡然:“虽然入不得真武门下,但真武毕竟不持门户之见,若是有幸能得到掌门师尊及诸位道长指点迷津,我燕不归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上真武修习之艰苦,在山上五年如一日,若真一点回报也没有,可谓竹篮打水了。”言少秋心疼他研修道法经典的苦楚,眼见燕不归五年努力就要付诸东流,竟也于心不忍。
“车到山前必有路,往后的事,且行且看吧。”燕不归见言少秋神色黯然,便凑上前去握住她的手。
“你总是这样。”言少秋缩回手,转身又欣然问道:“不如你舍了那太白,拜师真武可好?”
“胡闹!”燕不归扭头过去,怒道:“我虽在真武山上待了五年,但身上穿的仍是太白门装,手上练的仍是太白剑法,怎能背叛师门,转投真武门下?!”
“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燕师兄别再生气了。”言少秋见拗不过他,转而又赔罪道。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关系到太白声誉,我不能做。”燕不归转过身来,摸着言少秋的头说道:“不说这些了,我刚谱了一首曲子,奏与你听可好?”
“好啊!”言少秋知道他转开话题,也不再纠缠下去。
说话间,燕不归已然横笛于前,与言少秋相视一笑便兀自吹奏起来,笛声悠扬,声色圆润却又不失清幽。所谓‘奏曲者无心,听铉者有意’,言少秋闻得笛声,脚边香烟袅袅,仿若踏足仙境,自然合上双眼,脑中掠过这多年来燕不归对自己照顾有加,两人共处时的无忧快乐历历在目,竟也渐自面露舒容。
一曲听罢,言少秋仍是不满足,便要他再奏一曲。那燕不归却说,乐者,听一曲安心神,两曲则雍容,硬是不再奏。
言少秋又问:“那这一曲,你打算作何名?”
燕不归望向漫天云海悠然答道:“倾城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