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大人饶命啊..”
阴曹地府内,审死衙,衙堂内一片漆黑,只有两边的墙上插着的火把幽幽地发着青光。
一干牛头马面等衙役人等,正牢牢地按住一个中年模样的“死人”,往他身上施出百种酷刑。
点天灯,灌辣肠,老虎凳,凌迟,鞭抽,棒打,刀刺,冰冻,火烧..百般酷刑使出,中年男子口中不由地发出阵阵哀嚎,令人视之恐怖,闻之惨烈。
忙活了几个时辰,一干衙役此时也有些累了,一个个气喘吁吁,手持棍棒刀剑等稍事休息。
堂上审死官冷笑片刻,猛地一拍堂上醒目,口中问道:“如何,王大材,滋味如何?”
“不好受..啊..疼..”中年男子王大材口了含混不清地说道,嘴巴一张,鲜血喷射而出,可知舌头早被拔去,连话也讲不清了。
“恩!”
审死官这才拿起生死簿,翻开,指着王大材那一页说道:“你自小家境贫困,本该努力上进才是,你却整日贪玩,游手好闲,败光家产,逼死爹娘。及至你成家,娶到村中秀姑,应该顾家劳作才是,却又害死岳父岳母,逼疯老婆,抢夺家产。后你又捐得一官,却不体恤百姓,而是贪赃枉法,倾轧同僚,欺上瞒下,恃财狂傲。及至玉林地区大旱三年,你非但不减赋免税,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巧立名目,狂征暴殓,兴建大宅,作威作福。老百姓背井离乡,饿死无数,你却欺上瞒下,将灾款全部卷为己有,好色贪财,无法无天,阎王爷实在看不下去,这才折损你三十年寿辰,让黑白无常提前捉拿你前来我这里,你可知罪!”
王大材磕头如捣蒜,含混不清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既然知罪,本官便把你发配至第十八层地狱,受尽十万年酷刑,你可同意?”
“同意,同意!”
“嗯,如此甚好!愿你在第十八层地狱好好反省,忏悔,醒悟。”
赵七拿朱笔猛地在生死簿上一划,随即一道闪电自上空照直劈下,正中王大材的身体,王大材惨叫一声,抬头,长发晃荡,只见头顶一个黑旋窝,不断旋转,吸引力不断加强,自己的身体变得软滑,瞬时如蛇般钻入洞内去了。
王大材在黑旋窝中不知滑行了多长时间,而后只觉身体一落,便落在了滚烫的岩浆之中。
红色的岩浆之河千转万曲,不见尽头,几千万度的温度早烫得王大材欲叫无力,欲哭无泪,嘴巴张开,岩浆却又顺嘴而下,经过咽喉,胃,直至五脏六腑,全身烫得如同一只炸虾,其痛苦莫可名状,只叫人生不如死。
足足过了一万年,岩浆河倾泻而下,落入了冰窟窿,透骨的冰冷深入骨髓,四肢都无法动弹,头脑一片僵硬,麻木,欲生不得。
又过了一万年,王大材又来到了油锅中烹炸,全身都炸出一个又一个油泡,爆炸开来,痛彻肺腑,刚一炸完,又生出油泡,爆裂,周而复始,循环反复。
又过了一万年,王大材背负石头往刀山上行走,万刀活挖,万剑穿心,其惨状莫可名状。
又过了一万年,王大材穿行在火海当中,全身被火烧透,如爆炭。
..
足足过了九万年,王大材如驴般牵着磨石磨石头,石头刚一落地又变成完整的一块,跳上磨台,无论如何也磨不完,磨不尽。
“我错了!”
九万年的酷刑,使得王大材终于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叹息,他仰天,两行泪水竟从他空荡荡的眼眶里流出,顺着脸颊往下滴。
“好东西!”
与此同时,虚空里突然出现一道波纹,一双手拿着一个碧绿的玉瓶伸出,正好接住了王大材接连滴下的两粒泪珠,一个小鬼赵七出现在王大材面前。
“孺子可教!”
赵七脸上的笑意欲发诡迷:“王大材,你不愧是个人材,不枉我对你的栽培,居然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悟出忏悟之泪。”
说完,他拿出玉瓶,只见玉瓶内正幽幽地发散出光彩,地狱十八层竟充满了清新脱俗之感。
“忏悟之泪,仙之瑰宝,滋养仙器,更可使人死而复生,是制作各种仙器的极品材料。”
说着,赵七走下台来:“我既得到你的两滴忏悟之泪,本大人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且看你是个人材,今日便额外开恩,免去你另一万年的地狱酷刑,提前让你转世投胎,好好做人,你看如何?”
听到“转世投胎”王大材的心里不由一动,阴间九万年的磨练,岂能磨灭掉他求生的本能,当下激动地跪下道:“感谢鬼帝开恩,草民感激不尽。”
“不必谢我,但是你既是提前一万年下凡,便是坏了规矩,若是阎王爷查起来,怪罪的可是我。”
“还请鬼爷通融,草民若能转世投胎,一定好生侍奉鬼爷,多烧纸钱孝敬与您。”
“一片孝心呐!”赵七踱步道:“既然如此,我便例外一次,但却有一个条件。”
“请鬼爷明示!”
“你喝下返生汤,我这便带你去投胎。”赵七催促道。
“这是什么?”
王大材接过碗来,但见这汤阴气十足,一团阴火枭然,似是诡迷多端,一时不敢下咽。
赵七不由地翻脸道:“王大材,你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本王现在就再把你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千刀万剐之苦。”
“好死不如赖活着!”王大材想到地狱里所受的苦,心里不由一凛,端起碗来,仰起脖子,骨碌骨碌一口便喝了下去。
赵七见王大材喝完汤,两手抓起王大材,身子腾地升起,来到地府半空,声音变得阴声阴气:“嘿嘿,小子,来世好好做人!”
王大林头脑昏沉,只觉耳朵两边风声厉厉,一片混沌,不断地向下坠落,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看着王大林投生转世进入人间,赵七嘿嘿一笑:“又多了一个容器,真乃我的造化,待得阴火炼满容器,我的修为不日又将飞升。”
说完,长袖一展,一根火把又出现在了衙内墙壁上,幽幽地发着青光。
与此同时,一个小生命诞生在凡间的牛冲村。
牛冲村,清晨。
“哇..哇..”随着一声婴儿啼哭,打破了村子清晨的寂静。
“景壮添丁啦,是个儿子。”
消息传开,村子里的人迅速来到景壮的家中道喜。
“恭喜啊!景壮!”
“景壮,咱们牛冲村又多了一个庄稼汉子啦。”
“加油干呀!”
“谢谢!乡亲们请坐,我去后山逮只野鸡给娃她娘炖汤喝。”景壮是个壮实的庄稼汉子,此时他的脸上堆满了朴实的笑容,拿起捕网旋风般地上了山。
乡亲们一窝蜂地挤到产房里,只见接生婆正把洗过澡的景家小子往襁褓里包裹起来,一边连声摇头:“可怜的娃儿,只有不到两斤哦,咋这么孱弱呢?”
“长长就变胖了呢。”李香芝躺在床上小声说,此时作为新妈妈的身体是虚弱的,说话的声音自然小很多。
李香芝的身边坐着景壮的堂侄景落云,和他的新媳妇周敏,周敏上前端着早熬好的粥:“婶婶,身子虚,先喝点粥吧。”
李香芝张开口好容易喝下一口,却一个咳嗽,一口血喷了出来,瞬间染红了米粥,被单和地上。
“啊,我的身子在流血,快叫..娃他爸回来..”李香芝刚说完,便昏了过去。
“婶婶,撑住,我这就叫叔回来。”景壮的侄儿景落云说着,旋风般奔出门去,往后山寻景壮去了。
“快,接住孩子。”
接生婆迅速把孩子递在周敏手中,一揭开棉被,众人不由地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只见李香芝的下身全部被鲜血染红,连褥絮上都全是血。
“啊——”众位乡邻都大叫一声,吓得逃出门去。
接生婆脸上也露出惊骇之色,嘴唇抖了几下,终于说出两个字:“血崩!”接着转头对周敏说:“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孩子不能没娘呀。”周敏不由地哭了起来:“还请婆婆救救婶婶,大恩大德,一辈子难忘。”
接生婆摇摇头:“她已经死了,姑娘。”
“天哪!”周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正在惊骇失措之时,只听外面又是一阵嚎叫:“秀芝,我来了。”一个身影冲进房内,正是景壮。
“血崩!她死了!”接生婆给李香芝盖上被单,走出房门冷冷地说。
“哇!”景壮脸色一阵漆黑,吐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过了很久才醒转过来,看看身边搀扶他的景落云,又看看周敏,再看看自己的孩子,面如死灰,用尽最后的力量对景落云说道:“落云,孩子交给你了,请一定要帮我把他养大成人。”
景落云忙哭道:“景叔,你这是怎么了?”
“不必了,香芝走了,我也活不下去。”转过头来,再次看了看襁褓里的孩子:“孩子的名字就叫景文采吧。”
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小,急火攻心之下,一口鲜血从嘴里再次喷出,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喊道:“香芝,我来了!”脸色一黑,头一歪,死了。
“天哪,叔啊,婶啊,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景落云朝天怒吼道。
众人不由地心也沉了下去,慢慢后退出了院子,明明是一件喜事,却一下子又去了两条鲜活的性命,听起来就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更莫说就发生在眼前。
接生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抱过孩子,走进屋内,放在桌上,打开襁褓,反反复复地检查起来,突然她的目光在孩子的丹田处停了下来,只见那里有一个奇异的黑点,似痣非痣,一明一暗:“天哪,这是什么?”
景落云与周敏忙上前看去,只见那颗黑点正一明一暗地发着光,周敏不由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景落云胆子大些,此时猛地一合上襁褓,口气坚定地说道:“没什么,这是我的弟弟景文采,他什么毛病都没有。”
接生婆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跑出院子大声道:“这是一个鬼胎,是未受完业障的厉鬼转世,那丹田之处便是鬼火,阴火鬼胎,转世投胎,它会害死大家的..”
“天哪!”众人忙作鸟兽散,议论纷纷:“一出生就害死了爹娘,真是个鬼胎,厉鬼缠身,千万不能让他们害死我们,快赶他们走。”
“以后千万不要跟他们家来往了,快回家吧。”
..
看着四散的乡亲,听着不入耳的议论,又看看家里新添的两具尸体,景落云的泪水不由地落了下来,更紧紧地抱紧了怀里的景文采,也抱紧了身边的周敏。
周敏哭泣道:“落云,我好害怕。”
景落云坚定地道:“放心吧,敏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我们一起把景文采带大,我们吃什么,弟弟就吃什么,我们喝什么,弟弟就喝什么。”
“好,落云,我一切都听你的。”周敏紧紧地与景落云靠在一起,与此同时,怀中的婴儿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