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头青怀疑自己眼花了,瞪大眼睛往下看,这时就听见门口一声踩碎木板的声音,好像什么东西把挡在门口的门板跺出个窟窿。愣头青不由得一怔,就听见楼梯上响起“踏、踏、踏、踏”的脚步声,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上楼。一道闪电,将一个黑糊糊的影子投射到墙壁上,接着一个炸雷,把愣头青吓得后退几步,手忙脚乱的在屋里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可是那里面连个椅子都没有。愣头青看到壁炉上面有个盒子,急忙打开看,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愣头青吓得坐倒在当地——里面是一具蜷缩的婴儿骸骨!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愣头青从地上蹦起来,手忙脚乱的盖上盒子,好像害怕婴儿的尸骨从里面爬出来。愣头青正在心急火燎,忽然听见脚步声消失了,他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楼梯口漆黑一片、空空如也,他这才松了口气,骂道:“吓死爹了!”
这时他感到什么东西滴答滴答落在他后背上,愣头青抬头一看,屋顶上两只红莹莹的眼睛看着他,雕像不知什么时候攀在房梁上,圆睁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眼眶下流出薄薄的红色液体,带着铁腥味往下落。
愣头青大喊一声就往外跑,说时迟那时快,一双纤细的胳膊揽住他脖子,竟然把他勾离地面,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你把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愣头青双脚悬空,整个人都快窒息了,感觉到那胳膊又凉又滑,上面还带着雨水的气味,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上下牙直打架:“你的孩子……就在壁炉上,盒子里……”
雕像换了个手势掐住他的脖子:“胡说!你把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
愣头青的眼睛渐渐翻白,快要失去知觉才感到两只手离他而去,身体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钝响,连吓带撞的昏迷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是被大雨浇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院子里,雕像坐在一边,抱着已经成了骸骨的婴儿,直勾勾的盯着他。愣头青想起门板都雕像被跺碎了,这怨妇一生气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吓得从泥地上蹦起来,连滚带爬逃走了,从此再也不敢接近小楼,上下班宁可绕远路。
有一个摄影协会的小哥晚上经过那里,对着雕像拍了张照片。那天晚上下雾,雾气就像棉絮一样丝丝缕缕的挂在路灯上,晕染出一片昏黄的光。小哥拍完了,看看相机后面的小屏幕,一看成像差点没把相机掉到地上——雕像外围有一圈白莹莹的光,淡淡的勾勒出一个穿长裙少妇的轮廓,那少妇跪在草地上,直直的挺着身子,抱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东西,裙子下摆血迹淋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镜头,好像下一步就会从小屏幕里爬出来,那小哥想起刚才从取景框看的时候,好像就看见雕像周围有什么东西,吓得赶紧离开,一个劲的说:“我手贱!我手贱!”
专管编撰史志的一位老人说,一百多年前那里住着德国公使和夫人,夫人十七岁就嫁给公使,是个单纯善良、充满幻想的金发女人,曾经和一个中国翻译燕好,怀了翻译的孩子。没想到德国公使发现了此事,但是没有声张。义和团运动在山东如火如荼开展的时候,德国公使把夫人和翻译留在当地,自己回国。那女人刚出世的孩子夭折,那可怜的婴儿还不及看清这个世界就死去,她和翻译也被义和团以“大毛子、二毛子”之名害死了。公使夫人肝肠寸断、积怨难消,从此阴魂不散,在小楼里一边期期艾艾的养“孩子”,一边等待公使回来接她。晚上那雕像会化作穿着十九世纪长裙的白衣女子抱着一个襁褓倚在窗前,唱着令人心碎的歌谣。但是如果你接近就会发现,襁褓里面没有婴儿,只是一具泛白的婴儿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