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迟脸色苍白,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我们还小,不懂事,不能当真。”
叶纸合上眼,微微笑道:“当时你教我写,‘天迟是纸纸的夫君大人’,这辈子我都不能忘记了。”
应天迟的身子颤得更加厉害,道:“可是、可是……”应天迟说到最后,都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雨水顺着叶纸的发尖滴落,她睁开双眼望着应天迟,静静凝望着。
应天迟嘟囔着:“纸纸,以前我们的事,就忘了吧!自从认识了碧菱,我心里再也放不下任何人了。我不喜欢你,你别再喜欢我了。”
叶纸一把搂住了他,把身子托付在了他的怀里,“可是,我爱你就够了。”
应天迟缓缓松开了叶纸的怀抱,冷冷道:“我们不可能的,你是我的徒弟,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别人会怎样看我?我不怕别人说,可是,我怕别人说你。”
叶纸迷惘地望着应天迟,雨水仿佛在他们二人之间隔出了距离。在雨中,她轻声说道:“我不怕,假如你怕的话,顶多让我废去武功,背叛师门。”
天空的雨水渐渐变小,如鹅毛般斜斜飘洒在那风中。
二人面对面、沉默地站了好久。
此时便见绿萝仙在桥头那边快步走来,边走边喊道:“天都快黑了,师傅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四师妹,让你来叫师傅回去,你干嘛陪师傅在这边淋雨呀?”
应天迟绕过了叶纸,背对着她、面对着绿萝仙,挤出笑容,假装若无其事地嬉笑道:“走吧!我们是该回去了!”
绿萝仙不解地望着二人,撇嘴道:“师傅,趁我们不在的时候,你们刚才都干嘛了?”
应天迟扫了一下眼前的头发,笑道:“在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欣赏风景咯!走吧!小调皮鬼。”说罢,应天迟便快步向着桥头大步走去,绿萝仙紧跟其后。
徒留叶纸一人,仍旧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夜,应天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床头小窗照进来的月光,挥洒在他的脸上。他枕着自己的臂弯,暗暗想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纸纸,不知道纸纸现在怎样了?碧菱回去的路上还好吧?师傅今天跟我说那么多,他好像心事很多的样子,应该没事吧?”
好多的事情堆积在应天迟的心里,虽然他很关心,却只能偷偷藏在心里、不断困扰着自己。
这时,墙上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应天迟在心中奇道:“这么晚了,我们这种穷乡僻壤,外人应该不会来。那黑影的速度好快,会是谁呢?”他翻身从床上跃起,顺手在床头拿起了自己的木剑。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睡觉,应天迟从床头的小窗一跃而出。窗外正好就是小山坡的背面,穿过北面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便是那座吊桥。
应天迟将木剑系在身上,便沿着那黑影所行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的杂草被分开成一条小道,应天迟沿着那小道一路追去。追到尽头,应天迟才发觉自己来到了白天的那座吊桥。
此时在吊桥上,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是应天迟的师傅段覆真人。另外一人身着黑衣黑裤,身材比段覆真人瘦些许,脸上还蒙着一块黑色面巾。
应天迟抬头瞥了一眼夜空,只见黯淡的夜空中没有半点星光;那轮圆月更被乌云遮住,朦胧地悬在天边,只放出微弱的光芒。
应天迟心想自己跟踪别人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又对此番情形感到好奇,便俯身趴在了草丛之中,偷偷凝望着桥上的二人。
桥上二人的衣角在夜风中烈烈舞动,应天迟睁大眼睛望着。那二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面对面站着,却纹丝不动,也不说任何话。
段覆真人站着靠桥头这里,正好背对着应天迟。
时间过了许久,凉风为应天迟席来了些许倦意。他挺着疲倦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便在此时,那黑衣人开口了:“你带了什么人来?”
应天迟吓得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睁得更加硕大,刹那间睡意全消。
段覆真人冷冷一笑,道:“没有,只是我的徒弟。”
“哈哈,原来是你的高徒啊?”那黑衣人仰天笑道:“师傅被杀的这种场面,人生难得几回见,何不叫他出来目睹个痛快?”
应天迟闻言,一把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叱道:“放肆!你的师傅被杀我师傅都不会,有我在,哪里轮到你在这里造次?”说罢,应天迟便拔出木剑,大步走向了吊桥。
段覆真人右手向后一摆,笑道:“天迟,你别过来。虽然师傅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但我当年逍遥侠的名号也不是盖的。这里不需要你了,你静静看着就好!”
应天迟停了下来,紧紧握着手中木剑,愤愤道:“知道了,师傅。”段覆真人又对着那黑衣人说道:“师弟,我们这一辈的恩怨和小一辈无关,如果你赢了,请别为难我的徒儿。”
应天迟在心中奇道:“这人居然是我的师叔?怎么从来都没听我师傅提起过?”
“哈!哈!哈!”那黑衣人仰天笑道:“段覆,你终于怕了吗?不过我就当做这是你死前的遗愿,我答应你,来吧!“
“好!”段覆真人话音一落,右手立时变成剑指。剑指穿过夜风,带着白光直直冲向了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向后退开了几步,吊桥被踏得不断摇晃。段覆真人向前踏进几步,轻轻将右手晃了一晃。转眼便见他的右手好似变成了几只,委实叫人眼花缭乱。
那黑衣人也伸出了右手,与段覆真人用了同样的招式。霎时间好几道白光不断交错,看似平凡无奇,其实二人已然互拆了上百招不止。
过了须臾之久,段覆真人看上去似乎已然招架不住,便又用上了左手。那黑衣人看上去仍旧应对自如,时不时可以听见他口中传出几声狂笑。
应天迟看着他们二人斗法,心想:“那人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师傅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输的。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上去帮师傅。”
就在应天迟思绪紊乱之时,却见段覆真人突然向着左侧几个转身,身上带着白光。
霎时间段覆真人恍若变幻出了五个同样的自己,将那黑衣人围在了中央。那黑衣人一个转身,也仿佛变出了几个同样的自己,仍是单手与段覆真人的五个分身打得难分难解。
这时,应天迟手足无措地望向了夜空。
空中的乌云被微风吹走,月亮又放出皎洁的光芒,月光洒满了整个中原大地。
应天迟突然灵机一动,心道:“师傅就是月亮,那黑衣人就像乌云把师傅给蒙蔽住了。如果我来做那微风,把黑衣人‘卷走’,师傅就有胜算了。”
想罢,应天迟拿起木剑便向桥上冲去,一剑歪歪斜斜绕过了段覆真人的身影,击向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措不及防,果然被惊退到吊绳边缘,险些落入桥下。段覆真人并没有寻着这空隙给他致命一击,而是愣了一愣。
那黑衣人连声怒骂道:“好你个段覆,竟然教出一个如此不守江湖道义的徒弟。”
“呸!”应天迟啐了一口,道:“你要取我师傅性命,江湖上的比试,有你这样的吗?”
黑衣人笑了两声,道:“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不怪我了。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毁心诀的厉害。”
“什么?毁心诀?”段覆真人脸色大变。
没等应天迟回过神,那黑衣人双手就各自放出一道黑光。
转眼便见他将黑光击向了应天迟和段覆真人师徒二人。在应天迟眼中,他只见到那黑衣人的身影快速冲向他,好似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应天迟轻飘飘地向后飞开,身下是那飞流激湍的大河。段覆真人挡下了攻击后,右手急忙将应天迟的脚拖住。
那黑衣人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右手拧成拳头,一拳便狠狠打在了段覆真人的胸口上。
应天迟被段覆真人拖回到桥上。等他定神之后,那黑衣人已然不知所踪。
而当他细看段覆真人,却见段覆真人跪在了桥板上,垂着头,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左脚,左手捂住胸口,口中猛吐鲜血。
“师傅!”应天迟撕心裂肺呐喊着,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里。
段覆真人缓缓松开右手,艰难道:“天迟,你干嘛呢?师傅我还没死呢!你叫那么大声给谁听啊?”
应天迟跪在了段覆真人身旁,将木剑放在身旁,眼眶中泪水游动,悲伤道:“可是师傅,你一直吐血,怎么办?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你会离开我了。”说着,应天迟用左手扶住了段覆真人,右手一边为段覆真人抹去嘴角边的鲜血。
段覆真人苦苦一笑,道:“天迟啊,我捡你回来的时候你还不足月,所以每年我捡你回来的那天就当做是你的寿辰。过了下个月,你也就十七岁了,快变成大男孩了,要学会自立,知道吗?”
段覆真人说完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声音中满是沧桑。
“知道,师傅我知道!”应天迟诺诺连声地点头答道。
段覆真人又道:“师傅中了这一拳,本该一命归天。奈何老天爷不收我,还给我留了几口气。我会用毕生功力保住最后的一口真气,如果你还想见到师傅,就、就去,学、学完全部的,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