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少飞进入房里,但见屋内光景十分局促,只容得一张小床、一张方桌,再无其他东西。桌上燃着俩根红烛,将屋子照得通亮,添了些许喜暖。床头上方贴了张大红喜字,被褥也换成了红色,屋子里透着洋洋喜意,葛少飞却是心绪难明,不知是喜是愁。
再看那女子坐在床上,左手托腮,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进来只是冷眼一撇,却不搭理。葛少飞也觉的俩人人身份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心头叹了口气,挨着墙边靠去。刚一转身,只觉入脚柔滑,低头一看,竟踩着了那女子的红盖头,葛少飞俯身拾起,想要送还给她,但心念一转,“这女子恨我入骨,她不来找我麻烦,已是万幸,我去找她,只怕是徒惹晦气。”将盖头拽在手中,靠在墙上,静想心事。
这些天葛少飞为早些寻回神灵石,一路奔波,未敢久歇,今日更是事发连连,早已心力交瘁,疲惫不堪。靠在墙上,昏昏欲睡。迷糊间,忽看到了父母带着年幼的自己,在买冰糖葫芦,小小自己伸手接过,乐呵呵嚼了一个,满口甜蜜。葛少飞慌忙追上去,三人身影突又消失不见,入眼之处,横尸遍野,白骨成堆。葛少飞猛然惊醒,出了身冷汗,睡意全灭。往事一点一滴,又浮上心头。想起小时候那场瘟疫,不知死了多少人,连父母也未能幸免。可怜那时,自己幼小力弱,只能让父母抛尸荒野,当真是大大不孝。恍恍惚惚又想起今日遭遇,先是被那疯子打伤,九死一生。到遇上这女子,种种纠缠,后又被怪老头逼迫,与这女子成婚,这一切都历历在目,却又恍如梦中。葛少飞不曾想到,刚入中土就频遭变故,只怕要找到神灵石,更是困难重重。霎时间心潮起伏,焦躁不已。
那女子见他靠在墙上,摩来擦去,心中奇怪,不由问道:“小淫贼,你皮痒么?”葛少飞正自心烦,闻言只当她无故骂人,当真怒不可遏,猛地甩过头来,刚要开口大骂,但见她眼泪迹未干,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顿时一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只是答道:“我。我想爹娘了。”
那女子一听,忽又沉默起来。想起在家中情形,爹娘整日把自己捧在手心,关怀备至。那些下人们无不让着自己,护着自己,变着法子讨自己开心。哪向今日这般连受欺凌,先被这个小子躲在水底,看了身子,那老头子更是恐吓自己、逼迫自己嫁给这个淫贼。越想越觉委屈,驀地眼圈一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葛少飞从没见过女子哭过,心中慌乱无措,急忙凑上前去,劝道:“你别哭呀,我、我嘴笨,说错话惹你不开心了,我给你道歉,你别哭了。”
那女子被他勾起思家之念,倘若只是孤身一人,自伤自怜,哭过一阵,便也罢了。但此时偏偏有葛少飞在旁,俨然成了她最佳听客。她越哭越觉难过,好似心中有说不完委屈,道不尽酸楚,只想一股劲全都哭诉出来,方才称心。
葛少飞见她哭的愈发悲切,心中更是焦急,围着她又劝又哄,说道:“你要是想家了,我明天便送你回去。”那女子听了,哭声忽止,睁着朦胧泪眼望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葛少飞答道:“这是自然,我绝不骗你。”
女子见他一脸认真,再想起先前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似比自己还要难过,一时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葛少飞见她无端发笑,不由满腹疑问,诧道:“姑娘,你笑什么?”
那女子啐道:“本小姐出来游山玩水,想回去了自然会回去,谁要你送了?”葛少飞闻言大窘,“挠头抓耳,我。我。。我地说不出话了。但见她破涕为笑,心中却觉欢喜。
那女子瞧他羞窘模样,更觉好笑,拍了拍身旁位置,道:“你过来坐,我有话问你。”葛少飞依言在她身旁她身坐下,俩人挨得近了,那女子体香阵阵袭来,馨香沁鼻,令人迷醉。葛少飞葛少飞从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过,坐在床上,心儿砰砰乱跳,惴惴难安,总觉得哪儿似有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那女子见他坐下,脸色忽地转冷,厉声喝道:“你在水里看到了多少?快快如实招来。葛少飞最害怕那女子责问此事,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神智立马清醒过来,慌道:“没多少,没多少。”那女子虽知名节必然不保,但听他如此回答,仍是莫名火起,脸上青气一现,怒斥道:“小淫贼,你说什么?
葛少飞方觉失言,急道:“姑娘息怒,我真的没看多少,我。我开始迷迷糊糊的,只看了一道影儿向我靠近,待看清楚了,你脸就出现在我面前了,其他什么也没看到。
女子一愣,皱眉道:“你说的是真的?葛少飞忙道:“真的、真的,我可以发誓,说着举起举起右手,对天发誓道:“我葛少飞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女子见他发誓,不禁心中窃喜,“原来他只看了这些,害我白伤心了这么久。”此念方绝,忽又面色一沉,冷哼道:“就算你没看到什么,但你躲在水底,也没安什么好心。
葛少飞大觉窘迫,支支吾吾,将如何被疯子打下悬崖,又如何在水底运功疗伤一一跟她说了。
那女子紧紧盯着他,神色阴晴不定,忽然想起他话中破绽,俏脸一寒,娇声斥道;“小淫贼,还敢编谎话框我,你真当自己是乌龟王八吗?能在水里运功疗伤。”
葛少飞笑道:“我修炼了一门奇异功法,能用皮肤换气,还能自行疗伤,小时候磕了、碰了,跳到河里洗个澡,或是闭着眼睛睡一觉,伤势就好了个大半。驀地,脸上又流露伤心之色,幽幽道:“可惜那门功法,繁复精深,我只学会了第一卷里面的调养运气之道,至于第二卷和第三卷,任我在怎么努力,也无法领悟其中奥义。
那女子开始听了他的话儿,半点也不相信,可又想起他在水中散发奇异光芒时的景象,不禁迟疑起来,勉强相信他会异功之说。但又听到他说那门功法繁复精深,难以领悟,心中却是大大不服。不由冷笑道:“你这个臭小子,自己长了个榆木脑袋,却怪功法深奥,也不知害臊。”
葛少飞急道“真的是功法难练,就连大。咳,我师父都说此功法旷绝古今,非悟性绝高者不能习之。”
女子心结已解,对他所言,殊无兴趣,也懒得跟他辩解,不耐道:“好了,好了,废话真多。我问你,你是叫葛少飞吗?
葛少飞闻言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那女子没好气道:“你发誓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哼,我看你啊,不仅是嘴笨,头脑也笨,全身都笨。”
葛少飞如梦初醒,暗怪自己愚笨,尽落女子笑话。面皮一热,羞窘难当,低头不语。那女子见他不说话,甚觉无趣,将头趴在桌上,把玩垂发。
房间顿时安静下来,葛少飞坐在女子身边,只觉心中紧张莫名,忐忑难安。不时偷眼瞧她,只见女子秀眉微蹙,侧脸映着溶溶烛光,尤显白里透红,娇艳欲滴。葛少飞不禁心神一荡,痴痴的望着她,再难自已。
那女子若有所觉,红脸嗔道;“小淫贼,你看什么?”葛少飞脱口道:“你真美。”那女子双颊晕红更胜,低下头来,啐道:“瞧你呆头呆脑的,竟然也会说这些讨喜的话儿。”葛少当她不信,忙道:“真的,你比我娘还要美呢!我娘在我心中可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女子掩口直笑,问道:“你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那我又是什么?葛少飞一呆,想起前后话语,自相矛盾,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低头不敢看她。不禁心中忖到:“我自从遇到女子后,为何言辞之间屡出差错,我以前可没这么笨的。”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其中原由。
俩人枯坐一会儿,葛少飞想起还不知这女子名字,便开口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笑道:“你这人真够呆的,说话也不痛快,什么芳名、美名的,本小姐叫卓馨月,你叫我小月就可以了。”葛少飞将她名字在心中默念几遍,笑道:“小月,你这名儿真好听?”那女子道:“有什好听的?”葛少飞一愣,但觉答不上来,又引的那女子一阵欢笑。
她天性活泼,此时心结已解,大是欢畅。见葛少飞总在言语滞涩,捉狭心起,故意施巧计引诱,葛少飞每每中招,她更是笑得花枝乱颤,肚皮生疼。葛少飞不知怎的,见她笑得开心,自己也觉欢喜,倒也不甚在意她如何捉弄自己。
卓馨月笑闹一阵,忽觉睡意催人,打了呵欠,对葛少飞道:“好了,本小姐困了,不跟你说了。”说完躺在床上,只一会儿工夫,便沉沉睡了过去。葛少飞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觉眼皮沉重,倒在了床上,瞬即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