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容城愣了下。
“啊什么?”元瑾似是不屑的睨着他道:“孤觉得你长得好看,才让你送孤,别人哪有这个资格。”
她垂在袖子里的手一下一下的敲着膝盖,耳根泛起一点粉色。
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继而笑声又接二连三压抑的响起,容城的脸却慢慢红了。
元珩啧啧两声:“元瑾,你别不是瞧上容城了吧?”
容城眼底是有怒火闪过。
元瑾眼睛盯着天边的云,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哪知竟听见这话,沉郁之气爆发,冷笑道:“改天孤塞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到你床上,你信还是不信!”
元珩纵是不想信,在元瑾瞪视下,也没办法不信,一张脸都是青的:“无耻!”
元瑾:“蠢货!”
安乐凑在元瑾耳边,小声道:“哥哥,这个姐姐真漂亮。”
安乐声音再小,他人也是听见了的,是以窃笑声更多,容城握紧了拳头,眼底似有恼怒,元瑾敲了敲安乐的额头,低声道:“这是哥哥。”
安乐又瞧了瞧容城:“是姐姐。”
元瑾印象里的容城,最是恼怒他人提起他容色取乐,打仗时曾有敌将取笑他容貌堪比女儿家,被他剖腹取心,剁了千万刀,敌我双方皆不寒而栗。
她咳了一声,不理安乐,只看着容城,明明想着要好好说话,可骨子里的习惯总是改不了:“你若不愿意,孤也不强求。”目光落到小七身上,威胁的意思很是明显。
容城暗地里觑了安乐一眼,松了拳头,上前就去推她,容旋亦步亦趋的跟着。
身后一大群人也想跟着,元瑾牵着安乐不乐意:“跟着做什么!”似是骄傲不屑冷哼,“一群蠢货!”
“……”
容城推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哼了一句:“稳点。别将孤磕了碰了。”
然后她低下头去,面容清冷,嘴角却缓缓绽开一个笑容,随后又努力绷紧,抬起头,眼角眉梢却是克制不住的喜意。
安乐看着她:“哥哥,你笑什么呀?”
元瑾恼了:“谁笑了!看路!别看我!”
安乐乖乖的应了一声,又瞧了瞧容城,凑近元瑾小小声道:“哥哥,我还是觉得她像姐姐。”
容城手一错,元瑾身体一晃,抓紧了轮椅,身后传来容城不咸不淡的告罪声:“殿下恕罪,臣不是故意的。”
元瑾:“……”
后面元珩却皱着眉,喃喃道:“怎么跟往常有点不一样?”
容城将元瑾送进重华宫,手一撒便道:“臣告退。”
元瑾让他送她回来,就是想跟他说说话的,他这么走了,她还说什么?且瞧他这模样,倒是避她如蛇蝎,她看起来很可怕吗?
她不乐意了,清了清嗓子,高昂着头,哼道:“孤让你走了吗?”
安乐正在旁边玩着琉璃珠,小声嘟囔:“没呢。”
容城咬着牙站在原地,容七躲在他身后,探出脑袋来看。
容城拱手道:“不知殿下还有何吩咐?”
他觉得元瑾不是善类,还是不要结交的好。
元瑾正苦思冥想怎么开头才能给容城留下一个好印象,她自己也晓得她上辈子有多讨人嫌,无数人怕她,惧她,畏她,恨她,只有眼前这个人,从不曾远离她。
可她哪知道,这辈子的容城早就给她打上了一个“非善”的标签。
她想来想去想出满头汗,与人为好,她委实不擅长,加上容城在面前盯着她,她一急,索性破罐子破摔,先把他弄到身边好好培养感情:“容城!孤瞧上你了!”
她重生而来,只有三个梦想。
第一、保命。
第二、远离皇位争斗。
第三、拿下容城!
前两个不是什么难事,唯独最后一项,是她需要为之奋斗终生的。
殊不知容城心里被她呕出了一口血。
他咬着牙,谨记着君臣本分,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拳头,想着元瑾果然不是善类,不然何至于第一次见面就如此为难于他:“殿下,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元瑾瞪眼,她承明女帝向来杀伐果断,什么时候也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了?
她正色道:“孤没有开玩笑。容城,孤瞧上你了。”
躲在容城后面的容七突然冒出头来:“我哥哥是男的。”
安乐偷偷抬头,小声嘟囔:“女的。”
元瑾疑惑:“孤知道啊。”
容城:“……”
他将后糟牙咬遍,默默道:“殿下,这个玩笑真的不好笑。”
元瑾有点委屈,她说的是实话,为什么容城不信她:“孤没开玩笑……”她拽着袖子扯啊扯,“你要是不信的话,孤这就向父皇请旨,到时候你就知道孤不是在开玩笑了。”
元瑾的智商早八百年前就交给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了,感情上,她比木头还要木头。上辈子她对容城,从来不假辞色,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奋斗终身的梦想,却又不知道怎么去做,加上面对容城这个人,尚且改变不了上辈子的相处方式,最后她急了,甩袖道:“孤这就向父皇请旨,你回府等着接旨便是!”
容城:“……殿下,任性不好。”
元瑾:“孤早些年便是个任性的,有一天不任性了,孤还怕别人不习惯!行了,你出去吧!孤要歇息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将容城弄到身边的,不朝夕相处,怎么培养感情?上辈子他们也曾朝夕相处,没培养出感情来,咳……那是个意外。
至于以男儿身怎么跟容城培养感情,总是跟军政大事打交道的承明女帝表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容城愤然走了,脸都是青的。
元瑾当晚又做了个梦。
“她呢?”容城站在元昭面前,盯着她惨白容颜,眼里却漫出无可名状的悲伤,“卿卿呢?”
……
有人大声笑着说:“容城,若不是你,攻下这皇城,可没有这么容易。”
容城正在收拾行礼,头也不抬的道:“你少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
“朕知道朕知道,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是为了三妹。这天下是她的天下,江山是她的江山,你说了一百遍了,朕都听烦了。”说话的人倚在门窗上,身形颀长,风姿俊朗,“话说朕这两个妹妹一模一样,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容城没说话,问话的人也没想听到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揉着鼻子道,“可你真要挂帅辞官?”
容城背起行礼,拿起宝剑别在腰上,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块玉石,“不然呢。”
男子看不过去,“别看了,一破石头,三妹当初随手扔给你的,你还真当定情信物了?容城,你说你这走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朕容不下你。要不你就留下来,朕给你找个媳妇,你说人活着,你不死心也就算了,人都死了,你还想守到什么时候去?再说就三妹那性子,活着的时候一眼都没看过你。”男子啧啧两声,“容城,其实朕到现在都怀疑你还是个雏儿!”
容城不理他,抬步就出了门。男子大叫着追上去,心知劝不住,却不死心的问:“那你总要告诉朕,你要往哪里去?”
“不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你总要有个方向吧?”
“走到哪里算哪里。”容城突然停下脚步,“她跟我说过,她说她的腿站不起来的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出去走走,她想走遍这天下每一寸土地,看遍她所生存的这个国度里最美好的风景。可她站起来之后,就被困在这皇城里了。”
他将那块玉石贴在心口,“如今我替她去走,去看看。”
男子似是受不了,转身就走,骂道:“随你的便吧!滚滚滚!看你的风景去吧!”又大吼一声,“傻子!”
“元琅!”
元琅转过身,不耐烦的吼:“干什么!”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有人将我的尸骨送回来,你将我葬在丽山脚下。这是我作为兄弟,对你唯一的请求。”
元琅看了他半晌,又痛骂出声,“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