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驰派回来的信使十天前已到,当时指先也看了信,心想一个女子能有多大作为?更何况是个大东女子,他实在搞不明白复驰的想法。
这刻他看着查玉薇,美则美矣,却弱不禁风,当真是骑上马背一跑,便会被风卷走的样子。
他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在赵仰身上,当他知道来了个安国公侯爷,当时便已盘算着一件事,此刻一见,这赵仰生得修长俊秀,一表人材,虽旱川人素来尚武,但这些年来与大东交往频繁,对于这等人材也是心生仰慕的。
指先也向赵仰拱手说道:「终于得见赵侯爷,幸会。」
赵仰拱手还礼,笑道:「赵仰见过总帅。」
招呼各人入座后,那队女兵便从一旁的箱子中拿出准备好的酒菜,奉到各人面前。左边一排,复驰单人坐一桌,查玉薇与赵仰同坐一桌,右边一排,陈牛和张风一桌,蓝道玉则与方悦一桌。
酒菜上来了,天色已暗,女兵们把酥油灯挂好,南台内顿时明亮如白昼。
南台始终是四面没有遮掩的地方,夜色渐浓,凉气渐冽,这里的夜晚比京中要冷得多,查玉薇在日间热出了一身汗水,此时一受冷便着凉了,连连打喷嚏。
赵仰马上唤过少青来,吩咐他去拿披衣,少青很快拿了来。
「玉薇姑娘,快披上了。」赵仰说着,细心的为查玉薇把带子绑好。
「谢了。」查玉薇擦擦鼻子,正想举杯喝口酒,却被赵仰阻止。
「你都病了怎么还喝酒?」赵仰吩咐少青道:「去拿水来吧,要热的。」
少青回道:「侯爷,这个时候没有热水啊。」
赵仰瞪他一眼道:「笨,你到那边去生个火,不就有了吗?」
少青一脸为难的,「可是,没柴枝如何生火?」
「真笨到家了!」赵仰手一挥,「去捡啊!」
少青无助得很,那等于问个快饿死的乞丐为甚么不去酒家吃烧鹅饭!他望向查玉薇,眼神求救。
查玉薇偷偷留意那指先也,他明明听到却装作不知,她只好说道:「陈牛,你帮帮少青。」
陈牛马上站起答应:「是,小姐。」
大家看着陈牛走到自己的坐骑,从行装中拿了件东西回来,放在台中。
那是一只古怪的圆铁盒子,上边满是大大小小的孔洞,还有个把手,他问少青拿了些酥油,倒入一小孔内,然后拉下把手,顿时,铁盒子里便生起了火来。
别说指先也和复驰,连赵仰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东西,指先也看得惊奇,他倾身向前盯着那猛火,问道:「这是甚么宝贝?」
陈牛眼神询问查玉薇,得她同意便回道:「回总帅,这叫酥油炉,正如大家所见的,只要倒入酥油便可生火。」
指先也眨了眨眼,追问:「不用点火?不用柴枝?我见你刚才注入的酥油也不多,为何可以烧得如此猛烈?」
趁着陈牛一一解答之时,少青已卷起衣袖,烧水去。
指先也和复驰离了席,跟陈牛围在一起在学习,赵仰则殷勤为查玉薇挟菜倒水,没多久便有铃声从远接近,一下一下的铃声,为这荒漠夜色平添几分幽远。
张风嘻嘻笑问大家道:「你们猜猜这是谁来了?」
方悦原本只顾低头吃喝,此时抬起头来,如梦初醒般茫然。
张风又跟蓝道玉挤眉弄眼的说道:「道玉兄,你是神算,怎么不算算看?」
蓝道玉含笑接口道:「既然张兄有令,那就让我来算一算吧。」查玉薇见他这模样便想发笑,但见他捏指一算,随即向赵仰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侯爷大喜呀!」
赵仰看不惯他这装模作样,冷哼一声,「你之前不是说我会有灾劫吗?怎么现在忽地变成了喜事?」
蓝道玉呵呵笑着:「侯爷没听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赵仰冷笑道:「甚么又是福又是祸的,本侯说你这神棍根本在唬人。」
蓝道玉心平气和的说:「区区在下又怎能唬得了侯爷?更何况我说了,这是喜事,相信若然成了,我家小姐也会替侯爷高兴。」
张风摸摸下巴,笑问:「哦?那道玉兄还不快说出来听听,好让大家先跟侯爷道喜呀!」
「你莫急。」蓝道玉轻摇纸扇,「侯爷这事成与不成,是喜事还是灾劫,这还得看我家小姐的本事。」
查玉薇一眼瞟过去,别把本姑娘扯进来!
张风兴趣更浓了,那支伴着铃声的队伍已经到达南台,张风首先跳起来,想快一点看清楚。
那是一支骆驼队伍,人数不多,就只有七八个人,排成一列走进南台,领头的一位长得高佻修长,一脸英气,长发束成帅气的马尾,长袖衣衫外罩一油亮皮革护甲,查玉薇见只有她的护甲上雕了暗花,腰间短刀镶了宝石,身份明显不同于别人。
那女子也是第一眼便留意到查玉薇,然后便是她身边的赵仰。
「总帅,孩儿有事来晚了。」女子向指先也行礼说道,外表虽然男女难分,声音却是百分百的娇媚。
这雌雄莫辨的女子,你说她是美男也行,实在让人纠结,赵仰便是头一位皱眉的,陈牛也似乎一脸的搞不懂,张风则上上下下把人家扫了几遍,只有蓝道玉和方悦不怎么反应,前者是见怪不怪,后者是无知无觉。
指先也见她,马上笑呵呵跟大家说道:「这是我最勇猛的女儿,华盖。」指先也随即把她带到赵仰跟前,说道:「华盖,这位是安国公赵仰,你觉得如何呀?」
赵仰心里打了个突,向两人拱拱手。
华盖一双明亮的眼直直望着赵仰好一会,望得他都快要冒汗了。
指先也又笑跟华盖说:「这位是大东来使查玉薇,查姑娘。」
「你就是查玉薇。」华盖的眼神闪亮,「果然跟二哥说的一样。」
她二哥,即是复驰了。查玉薇微笑说:「华盖姑娘有礼,但不知道姑娘的二哥是如何说玉薇的?」
「叫我华盖便好。」她说道:「二哥信上说……」
「好了。」复驰忽然介入,「吃饱了便回去,让大家早点睡。」他吩咐查玉薇:「明天一早我去接你,别睡到日上三竿。」
查玉薇问:「接我?」
复驰点头说道:「先让你看一下环境,给你两天时间,之后我要听听你的看法,别忘记旱川于明年须交出五倍贡金之数。」
这是大家都有所耳闻的事,说是皇帝让大东第一财女到旱川打通两地经贸,利在两国,造福百姓。
不过原来还有五倍贡金这约定,蓝道玉他们是现在才知道的。
当天晚上,一行人到了大草原上的营地,查玉薇刚更了衣,转头便见蓝道玉正半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摇着纸扇。
「喂!你这小子!」查玉薇向他咧咧嘴,「你洗过澡了没有?!」
蓝道玉含笑说道:「洗过了,我身上香得很呢,小姐要不要嗅一下?」
「我嗅你个头!」
「那可不行,我今天没洗头。」
查玉薇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榻边上,用力把他双腿推开,问道:「有甚么要说的?」
蓝道玉先是瞅她一眼,然后坐起身说道:「小姐,你怎么会落入这个局的?」
查玉薇叹口气,把前因后果说了说。
蓝道玉听罢,不屑的说:「皇帝的脑子故然是废了,我想这事皇后也有份参与,皇后贪财,五倍贡金的诱惑她不太可能抵受得了。」
查玉薇想了想,摇摇头,「不对,太子主和不主战,皇后虽贪财却不笨,一旦旱川不能交出贡金,失信于大东,二皇子派的人肯定会以此为借口,奏请皇帝攻打旱川,这岂不是会让太子为难?所以,不可能是皇后的意思。」她叹气,「富贵的人总希望天下太平的,皇后哪会那么笨,有福不会享?」
「那皇帝呢?这天下是他的吧。」
查玉薇斜眼看他,「你是男人,连你也不明白皇帝的心思,我这小小女子怎么可能弄得明白?反正我也是懒得去弄明白了。」她恨恨说道:「眼下我已是骑虎难下,那复驰是看准了我不愿开战,以此逼我就范。」
「那么小姐打算乖乖就范?」
「哼!他想得美!」查玉薇冷冷把嘴角一勾,「道玉,明天你便出发去凌述,有事要你替我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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