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乃祥瑞之物,古书上说,君上圣明,则白鹿现。
这双白鹿是两名小校出猎时获得,献与芈丹。众将大多只是耳闻有这回事,此刻亲眼见了,均啧啧称奇。
我道,“白鹿双现,本已是极为难得,更难得的是,这双白鹿恰好一公一母,公鹿腹下有楚字,母鹿腹下有胜字。”
“当真?”众将一惊,忙命开了笼门,将那双鹿牵出,低头一瞅那腹下,果然,雪白的腹部毛上,清晰地映着“楚胜”两个字。
有人不信,用手拔下一根细毛,放到眼前看半晌,叹道,“果然天降祥瑞,佑我楚国!”我命,“牵出去,在各营游行一周,让大家知道,祥瑞并非虚降,此乃我楚国必胜之兆!”
众将受到鼓舞,纷纷道,“军师,您下令吧,这仗怎么打?我们受秦人的窝囊气也受够了,是该扬眉吐气了!”
我道,“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下敌我形势。”命人撤下酒宴,抬上作战沙盘。
“现在秦王命白起统兵七万前来攻克氐原关,白起率兵驻扎在氐原关十里之外的苍野暂时按兵不动,我派人侦查过,其实驻扎在苍野的只有白起的中军五万,另外两万分别埋伏在离苍野三里远的山坳里,这是秦人惯用的套笼战术,不消细说了。”我道,“白起之所以较长时间按兵不动,我想他是出于三点考虑。”
我揉了揉手指,“一是氐原关虽然新败于他手,但元气并未大损,现在关上还有三万多兵马,出战虽然尚嫌兵员不足,守关是绰绰有余;二是白起必定已风闻我关内已经易主,但具体情况还未得知,因此尚存猜疑;三是昨日我得到最新报告,齐燕已经各派援军二万前来支援氐原关,现在已经到达百里之外的秋凉城。”
众将闻言大喜,均道,“如此,则此战我们必胜!”
我微微一哂,“胜由己出。我们不能对齐燕联军给予太高的期望值,只能当作一个筹码,因为也是来自最新的消息,齐燕联军到达秋凉城之后,已经驻兵不再前进!”
众将哗然道,“这群王八羔子,又是这样!”
有人道,“也用不着惊奇,近百年以来,合纵连横搞得诸侯之间互不信任,春秋之武德荡然无存,这次齐燕联军能到达百里之外的秋凉城,已经卖给大宗师很大的面子了!”
立即有人反驳道,“哼,当时大宗师与他们联盟时,他们怎么说的?盟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倘若一方有难,另外两方不支援,必遭天谴!”
有人冷笑道,“现在人家也不是没有来支援嘛!只不过支援得有些狡诈罢了。”
我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说过,胜由己出,只能将他们当作一个筹码。我们守得住关门,甚至打得退白起的进攻,他们就会跑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说得不好听点,就会跑来分一杯羹,我们若是自己不争气,那么苦果就只能自己吞咽,他们立刻会跑得无影无踪!”
用木棒将沙盘上的氐原关一点,“现在的形势大致就是如此了,只要我们精诚团结,坚守不出,白起除了攻城之外,就别无他法,至于守城之战么,各位老兄自然是比我经验丰富。现在众将听令!”
众将刷地一齐站直,我面色沉肃,说道,“现在传达‘五斩令’:擅离职守者斩、传播谣言者斩、听信谣言者斩、察而不报者斩、战而不力者斩!此外,加强两个翼堡的兵员和武器配备,派出斥候昼夜监察秦军动静,所有情况立即报我知道!”
“喏!!”众将齐声道,躬身退出。
乌云滚滚,我和芈丹伫立关楼,望着远处两侧翼堡的作战。白起虽然以凶顽狡诈出名,但此次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选择集中所有的攻城器具,企图先攻下两个翼堡,将战线直接铺到氐原关城墙下。
但他似乎有些失算,因为两个翼堡都建在高高的山梁上,寻常的攻城楼车、云梯、冲锋车、抛石器、火箭、火绳等根本派不上用场,但秦军还是视死如归地往上冲,很快悬崖峭壁之下就堆满了尸首,各种楼车、冲锋车等也堆积如山。
又一波秦军冲上,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服色特异的黑衣人,我心道不好,白起这样做绝非没有道理,看来如果真要出问题就要出在这拨人上面了。立即叫了芈丹,前往右侧山梁上的那处翼堡,同时命令,“立刻加派强弩手增援两处翼堡!”
“怎么,”芈丹问道,“敌人有诈?”
“白起绝不会蠢到这种地步,”我哼的一声,脚步不停,“我怀疑这一拨人里有武功高手!”
话音刚落,两处翼堡已发出惊呼,只见陡峭的悬崖上忽然挂满了各种蝙蝠般的人影,他们沿着绳索攀援而上,又不时地抛出新的绳索,绳索一经抛出,便如长了五指般紧紧扣住石壁间的细缝,他们便轻盈地荡起,避开翼堡上射出的箭矢或抛下的滚木大石!
“他们怎么忽然就冲到了半壁上?”芈丹讶异道。
“那些楼车、冲锋车,甚至那些尸首,都当了他们的跳板!”我忽然有种不知从哪里来的怒气,大声说道,不再理芈丹,飞步冲过悬崖间的栈道,指挥翼堡上的军士,“停止投下木石!箭也少放!用火箭!慢,用干柴、枯草,点燃了往下抛!”
翼堡上的军士正慌得六神无主,闻言立即去柴房搬来柴草,点燃了顺着石壁抛下。此举果然奏效,崖壁上的飞蝙蝠们的绳子大多着了火,有些惊叫着抛掉,身体悬挂在崖壁上不敢再动,有些衣裳着火,有些则在烟雾中找错了落脚点,惨叫着摔下山崖,声音久久在山谷间回荡!
楚军见此大喜,纷纷欢呼,欢呼未毕,戛然而止,只见对面翼堡的崖边已出现两名高大的黑衣人。我一看那身姿,心中一震,“是狼胤父子?”
果然是他们,也只有他们的身手才能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硬是闯上了翼堡。我心中大怒,吩咐身后的将士,“用强弩射住崖边的阵脚,有人冒头立刻射死!我和芈丹小姐去救对面!”
只见狼胤父子身形连闪,只听惨呼连连,对面翼堡的十余名士兵已遭了他们的毒手。其余士兵见他们如此悍勇,纷纷叫道,“放箭,放箭!”
话音刚落,箭还未发,狼胤父子已幽灵般闯入弓箭手阵中,他们用的是锋利之极的匕首,而非长剑,又快又狠,割断一名楚国士兵的咽喉只在顷刻之间。狼胤脚一挑身旁的一根柴火,柴火落在一堆从柴房搬出,正好堵在翼堡出口的干柴上,风助火势,刹那间一堆熊熊烈火将翼堡出口堵住,翼堡内的楚军鬼哭狼嚎,冲不出来,整个左侧翼堡已是失陷!
那些未死的飞蝙蝠立即趁机爬上,崖下的秦军潮水般涌至,架起云梯,借着飞蝙蝠们垂下的绳索攀援而上,很快左侧翼堡已完全被黑压压的的秦军占领!
我和芈丹与狼胤父子在左侧崖壁中间的栈道上相逢,正是冤家路窄,狼胤父子杀红了眼,我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双方竟静寂了。
看着他们身后黑压压涌至的秦军,我心一横,对身后的将士喝道,“退回去,将栈道烧毁!”
“喏!”他们领命,立即退回,见我芈丹立着不动,惊道,“军师,芈丹小姐,你们?”我不回头,怒道,“我叫你们烧毁栈道,听见没有!不听号令者,斩!”他们不敢再迟疑,立即浇上火油,将栈道点燃,一时烈火熊熊,我和芈丹的退路已经断绝。
狼胤如锥的目光盯着我,冷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还有这能耐,乖乖束手就擒吧,这次老子看你还能飞到天上去!”说着一挥手,身后的飞蝙蝠们扔出钩绳,想从栈道上方的崖壁上渡过那段正在燃烧的栈道,但都被楚军用箭射落。
“父亲,”狼逸目光贪婪地盯着芈丹秀丽绝伦的脸,说道,“这两人现是氐原关的主帅,我们将他们擒回,也算是大胜一场了,主帅被擒,楚军必将瓦解!”
“说的是。”狼胤冷冷一笑,“更何况我们还为大王寻得了定秦雌剑,我父子今后就是大秦国的不二功臣!”
狼逸听了大喜,顿感热血沸腾,问道,“父亲,你说定秦雌剑就在这小子身上?”见狼胤点头,又喜道,“父亲,更何况有绝色美女?”
芈丹见狼逸一双眼珠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早已大怒,喝道,“废什么话?快来决一生死!”挺剑直取狼逸,我虽然对狼胤仍然心有惧意,但此刻正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也没那么多顾虑,拔剑截住狼胤。
狼逸没想到芈丹武功如此之高,剑术也见所未见,一时被满腔怒火的芈丹攻得手忙脚乱,一个不小心,脸上已是被划出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他大怒,被狼胤喝一句,“沉住气!”心神一凛,使出家传的刺狼剑术,渐渐抢回攻势,与芈丹敌了个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