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市东城区。
白塔顶端。
电话对面那个冰冷的女声已将自己的「将计就计」的计划全盘托出——尽管隔着电话，孙爷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语气里平静与冷酷。
「孙爷，你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孙爷没说话，光团里的伊扎洛苍老的声音却代替他做了回答：「没有异议。既然你已定计，那就照你所说的办。」
孙爷皱了皱眉，没说话。电话对面的女声浅笑了一声，「还要多依仗您和孙爷的安排。」
「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伊扎洛静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炘，你还有别的事要谈吗。」
电话对面的女声沉吟了一会儿，缓缓道：「的确还有一件事——那个被我残焰附上的小子，莫苏，他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和军团有什么牵扯吗？」
「问这个干嘛？」孙爷皱着眉道，「那小子的爷爷当年救过刚以『第二代降临者』身份苏醒的老剑圣——也就是『主宰』。所以，这小子从小算是老剑圣看着长大的，和老剑圣也算有一分因缘。」
「没别的了？」电话对面的女声有些冷冽。
「没别的了。」孙爷不耐烦地说道，「你打听他的事干嘛，除了跟老剑圣有点瓜葛之外，这小子不就是个凡人吗？」
「我可觉得没那么简单。」电话对面那女声冷笑了一声，「那小子体内有什么别的东XC着，之前卡尔德的『冰晶爆轰』降临西陵之前，那小子找到了一把带火的怪刀，激活了他体内那个身份不明的东西的力量——那玩意把我藏在莫苏识海里的『残焰』，给硬是斩去了一臂，化进了那小子的体内。」
「什么？」孙爷有些错愕，「炘，你没跟我开玩笑？」
「谁愿意跟你开玩笑？」那女声冷哼道，「那鬼东西斩了残焰一臂，相当于吞噬了我一小部分力量——我会拿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
「那可就怪了。」孙爷喃喃道，「这小子案底清白，我可没听说还有那个遗迹英雄跟他有什么瓜葛。」
那女声也沉默了一会儿，「或许，和他有瓜葛的不是两大军团的人呢？」
「那还能有谁？」孙爷冷笑道，「这世上，除了两大军团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异常』的存在吗？——别开玩笑了，两大遗迹降临世界近两千年，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别的能和两大遗迹抗衡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不过是一帮真正意义上的凡人，尽管如今靠着科技的力量能飞天遁地穿越星空，可凡人始终是凡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像遗迹英雄一样的存在。至少，在这个原本就没有魔法的世界——绝不可能。」
「或许是吧。」那女声淡淡道，「但莫苏那小子有问题，这点毫无疑问。肯定有哪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在搞鬼——孙爷，还得麻烦你多派人盯着点。别在这小子身上闹出点什么乱子，到时候计划功亏一篑，谁也不愿承受这种损失。」
「我知道了，」孙爷点点头，「除了『梁郁』和『她』，我会再多派点人去盯着的。正好顺便也能吸引点夜魇那边的目光。」
「对了，孙爷。」对面的女声忽然又开口，「『精灵守卫』的损伤严重吗？」
「……刚刚忙着说别的，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孙爷叹了口气，「当初我操控『精灵守卫』的一部分力量，和你一起降临西伯利亚，在你中伏之后，『精灵守卫』这边也被『影魔』奈文摩尔发现，给一举摧灭了。」
「……影响严重吗？」那女声的声色里有些愧疚。
「被完整地摧毁掉了独立的一个部分——伤害确实有，但也不算严重。」孙爷难得地笑了笑，「好歹也算是四大基本元素之一，虽然意志降临宇宙深处，但这点损伤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刚刚我还操纵它带着『圣骑士』的契约者降临到西陵会战纪念馆上方，带着『洞察烟斗』，去试试看能不能稍微抵抗一下寒毒。」
那女声沉默了一会儿，静静道：「没事就好。」
「那，我就先挂了。」
孙爷点点头，「好。」
在电话里传来滴滴滴的盲音之后，孙爷才缓缓侧过身，对着光团里的伊扎洛静静地问了一句话：「伊扎洛，你真的赞同她的计划？」
「总比让她和老天爷赌命来得靠谱些。」伊扎洛淡淡道。
孙爷语气悲痛：「之前把那个叫莫苏的年轻人卷进来，已经是我们的过错了，事到如今，还要一错再错吗？」
伊扎洛却说：「他再无辜，也比不上救人重要。」
孙爷厉声道：「那梁郁、梅笙呢？卢明月和张恪呢？老剑圣呢？——被当成鱼饵的，可不是只有他！」
伊扎洛沉默片刻，缓缓道：「主宰终究不能算是我们的人。至于其他的契约者，他们的性命总不如身为降临者的『灰烬之灵』来得值钱。」
孙爷愣了一下，旋即狂笑了起来：「伊扎洛，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把人命当成筹码放在天平上称量的人？」
伊扎洛没说话。
孙爷又骂了一句：「就凭现在的你，也配被称为『光之守卫』？」
伊扎洛终竟没忍住，高声喝道：「孙辛！别忘了！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孙爷没再说话，只是静静转身，负手离开了这个空旷的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巨大的光团。
伊扎洛苍老而枯朽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孙辛，或许你说得对。我的确变了。」
「可是你不明白呀——『天劫』将至，我怎么能坐视一名能成为珍贵战力的『降临者』就此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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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云山上，后山。
火泉之畔。
莫苏喝干了酒瓶中最后一滴酒，想起老剑圣所说的，此前梦中那双刀客斩落自己识海之中的「灰烬之灵」的残焰一臂，却是为了将之融入自己的身体，着实堪称一份大礼。
老剑圣应允了教会自己如何使用这份力量，莫苏想着事到如今自己竟然也快要拥有「超能力」一般的力量了，不由得一阵热血上涌，有些踌躇满志。
正想向老剑圣讨教几句，却忽然一声惊呼——
「哎呀，不好！」
老剑圣倒是被他吓了一跳，问道：「咋了，小子？」
莫苏苦笑道：「我这才想起，今天晚上约了个不好惹的女人吃饭。却哪曾想遇到了白天这一堆怪事——饭局却是错过了，以后再见面，指不定要被她数落一顿。」
没错，莫苏事到如今才堪堪想起，今天早上在西陵大学门口遇见孟霜的时候，对方曾经开口约过自己今晚吃饭。
然而，为时已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