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剑圣点点头：「你小子不蠢。如果事实确实如我们所推测，那你身负残焰，天辉无论如何都该是你的盟友——但这样，你梦里那个双刀客就是个彻头彻尾想将你引往邪路的恶人。反之，若那双刀客是为你殚精竭虑的同伴，那天辉军团所谋划的事情，必然就还远在我们意料之外。」
莫苏一脸苦涩：「老爷子，我该信谁？是确实卖力救了我两次的天辉，还是那个梦里不断引导我走向一条怪路的双刀客？」
老剑圣忽然笑了一下。
「信谁都不好，这世上，没人信得过。」
「你，只能相信自己。」
莫苏怔住。
「不过老夫倒是觉得，那双刀客应该对你没什么恶意。你知道他为何要斩断那『残焰』一臂吗？残焰如同『灰烬之灵』的分身，斩断一臂融入你体内，那相当于是他帮你从灰烬之灵身上窃据了那么一小部分『魔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融合了灰烬之灵魔力的你，现在和契约者有那么一点类似。」
老剑圣提起长刀，将手中的酒瓶抛给莫苏。
「喝完这口酒，我来教你怎么控制你梦里那个家伙送给你的这份礼物。」
莫苏愣了一会儿，终于咬牙一口饮尽了瓶中最后的残酒。
酒香浓郁。
前路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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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西陵市，在突如其来的寒潮降临会战纪念馆上空之后，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以会战纪念馆为中心千尺之内，无处不是被寒流席卷重伤致死的横死者，无处不是被寒流波及面如死灰的被卷入者，无处不是家人朋友惨遭寒流毒手的抱头痛哭者，无处不是焦急救护死伤者的警务医务人员和热心人。
那一天，消防车、警车和救护车喧嚣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有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中年男人站在会战纪念馆楼顶，拿着一只泛着白绿色光晕的古朴烟斗，也没抽，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如果有旁观者在场的话，或许会发现，这个中年人手中的古朴烟斗泛出的白绿色光芒里，还散发出了无数的细丝，连接着千尺之内所有身中寒毒，却又侥幸未死的无辜者身上。
中年人听着风中不断传来的哀嚎声、哭声、警笛声，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喃喃道：「孙爷啊，你叫我来救人……可现在这里尸横遍野，谁又有起死回生之能？我倒是想救人啊，可寒毒不去，就算是『上帝之手』，也连一个垂死之人也救不了啊。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用『洞察烟斗』勉强替这些无辜民众抵御一下寒毒入侵……可又能撑多久呢？」
远在东城区白塔顶端房间里，全知地掌握所有契约者的「视觉」与「听觉」的孙爷和伊扎洛，听着这个男人看似自语实则抱怨的独白，一人一光球，对视一眼，也只能各自默然。
「远古冰魄」卡尔德，只是轻轻抬手就带走成百上千的人命。
初代降临者，何等恐怖的存在。
孙爷透过数十位契约者体内埋藏的光之力，对遭受了冰潮逆啸的西陵市已发生和正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但也正是这一点让孙爷倍受打击——全知又何用，自己面对「远古冰魄」带来的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最终也是束手无策。
如今西陵市内遍野哀鸿，自己身为号称「正义」的天辉军团的领袖，却终竟对夜魇军团肆无忌惮的作为毫无办法。
「别想太多。」光团里传来伊扎洛平静而苍老的声音，「杀人的不是你。」
「但祸事因我们天辉军团而起。」孙爷声音沉痛。
「你救不了所有人。」伊扎洛依然平静，「但你至少得救下自己的同伴。」
「即使要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即使要害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同体异心的两人，对话陷入僵局。
这个时候，打破沉默的是手机的铃声。
孙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发现打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会是谁？
孙爷用眼神看向光团里的伊扎洛，对方却也没有作出回应。
孙爷最终还是接起了未知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
对面沉默了一小段时间。
然后。
「我是『炘』。」
电话对面的声音，却是一个和孙爷印象中的「灰烬之灵」完全不同的——清脆女声。
「……你是『炘』？」孙爷皱眉，「这不是你的声音。」
电话对面那个女声静静地回答：「孙爷，你忘了我的本体现在还藏在那个叫『莫苏』的小子的体内？——我能给你打这个电话，是因为我用附在一个女人体内的『残焰』魔力暂时控制了她的身体。」
「我明白了。」孙爷点点头，「那你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莫非是改变了态度，觉得能趁着『冰晶爆轰』之后的冷却时间从残焰中显化真身？」
「不可能。姑且不说『远古冰魄』的『冰晶爆轰』如今究竟施法间隔有多长我们无法准确把握，就算真的存在一段足够长的冷却时间让我现身，然后极速恢复到能够承受下一击灭世冰轮而不被寒毒冰解的状态——可孙爷，你别忘了，那件东西还在奈文摩尔的手里。」
孙爷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奈文摩尔手握『刷新球』神器，可以他宁教我负天下人的性子，也未必肯交给卡尔德使用。」
电话对面的女声冷笑了一下：「孙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杀一个『降临者』对始终渴求着无限力量的奈文摩尔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孙爷你不会不清楚吧？还是说，孙爷你想让我和奈文摩尔赌一次命？」
孙爷叹了口气：「我没这个意思，炘。既然如此，那还是照原计划——只要在你身上的『伤害加深』印记消散之前，夜魇没能找到你所有的残焰，那你就能顺利渡过此劫了。」
电话对面的女声语气忽然沉重了下来：「孙爷，恐怕没这么简单。」
「你忘了，我之前从冰原上逃回来的时候，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这座白塔里，有内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