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后,地上仿佛裹了厚厚的一层棉絮,刘琦一刀砍下,嘴里呼出一口白气。翠花立在房檐之下,手里端的吃食早没了热气。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刘琦砍下的第几刀了,只知道从早晨开始,现在已经是午后了。
刘琦闲来无事,除了浏览典籍之外,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武术之上是,身为男子,谁不梦想武艺高强,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那是何等的英雄,何等的霸气。
现实是残酷的,刘琦这具身体虽然自幼吃的极好,又勤于锻炼,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好罢了,与那些以武艺著称的将领还是有所差距的。
按照魏延的说法,但凭境界论。武者大概分为明劲,暗劲和化劲。刘琦明显处于明劲阶段,在这个阶段除了技击之法在交锋之时影响极大外,就是自身的体魄了,体魄强悍者自然占据上风。有体魄极其强悍者,在明劲阶段击败暗劲的武者,也不乏见。
也就是说,刘琦即使有朝一日达到暗劲,也不是那些天生巨力的名将对手。
至于化劲,达到这一阶段的人,号称一羽不能加身,但其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魏延天赋异凛,又从小打熬体魄,也自信终其一生能达到化劲。当世之中,可知的化劲高手恐怕也不过时数位。
“主公乃人主之姿,何必学着杀伐之道”魏延当时见刘琦眼神落寞,这样安慰道。
“大丈夫自然好武,更何况身处乱军之中,怎能无自保之力。若是武艺高强,身先士卒,于军心有利”刘琦的回答也不无道理。
随后魏延传了刘琦一套呼吸之法,便飘然离去,叮嘱与招式相合,长久练习会有所增益。
万物始于根本,刘琦基础比不得那些猛将,就只能恶补。
他不断重复着那套呼吸之法,一刀一刀劈了出去,不知道劈了多少刀,不知道劈了多久,刘琦只出这一刀。
他的右手已经磨破,不时会有鲜血滴染在雪地之上,但他的每一刀还是如第一刀般那样有力,准确,迅速,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记得出刀。
翠花看着这个似乎已经丧失意识的男人,终于相信了传言中刘琦在战场的模样,一个对自己如此苛刻凶狠的人,不可能会对自己的敌人抱有任何的同情与怜悯。
这之中已经有不少人到过浮光院,有的为刘琦的凶狠所震惊。有的则不屑一顾,不学王霸之术,却非要逞匹夫之勇。
这一练就是两个月,刘琦自己练过刀后,就找来护卫,各拿竹刀对练,虽然不是开了锋的铁器,但用的狠了一片淤青是少不了的。
在别人看来,刘琦自然是一心扑在武艺之上。只有刘琦自己知道,他自然是在磨练自己的武艺,更多的却是在积蓄自己的气势。他将每一份征战沙场的冲动,建功立业的冲动,平定乱世的冲动,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隐藏在刀锋里,不露一丝一毫,但却被磨练地愈发锐利,坚实。
荆州的上空飘起了最后一场雪,春日已至,这场大雪只是冬天最后的反扑,虽然注定失败,但却是一场强有力的反扑。大雪下过之后,天空犹如洗过一般,一片碧色,而江河滔滔,带着整个冬天积蓄的力量,向东方奔腾而去。
刘琦望着天空中飞过的不知名的鸟儿,飞向了更遥远的地方,是山巅,是河流的尽头。
这一日,他没有练刀,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在屋檐下站着,不说话,翘首远望,仿佛在等待哪个人的到来。
当日午时,当城内市井处于喧闹之时,当清流名士在茶馆坐而论道,品评天下时,当各处官吏为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焦头烂额时。一队铁骑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荆州城喧闹的平静。
孙坚连克董卓之后,起江东能战之兵七万,渡江而来,欲报去年荆州遇伏,痛失韩当之仇。
江夏黄祖初战不利,此时已只能困守江夏,派人求援,若援兵不至,江夏危在旦夕。
这则对于荆州来说足以算得上惊天动地的消息,先是在暗地里迅速传播,在消息放在刘表的公案上之后,荆州各个实权势力,都获得了同样的消息。
刘琦的消息得到的稍晚了一些,但也并为太晚,这样的消息一向传播得很快,各方势力都要迅速纠结各种力量来应对战争。
看着手上的字条,刘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翠花正感叹于自家公子终于有所放松之时,刘琦的整个身影仿佛突然间拔高了,他闪电般将手握在刀把上,本能般将长刀抽出,即使是在日光之下,翠花也看得见刚才刀锋带起的那道闪电。
阳光照在雪地上,照在刀身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将盔甲拿来”刘琦收了刀,缓步迈进房中,对旁边的翠花吩咐道。
虽然刀锋已收,但刘琦整个人身上的锐利之意却是再也收敛不住,潜藏了一整个冬天的战意在此时慢慢苏醒,即使是这泄露出的一点战意,已经足以令人侧目。
文臣武将都急忙赶奔议事堂,江夏如此之快,便陷入危境,而荆州此时才得到消息,已经在战略上陷入了被动。这些人神色匆匆,衣衫虽然整齐,但透漏着一股慌忙之意。
但当他们靠近议事堂时,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冷与烧毁五脏的狂热。
进了门,他们看见一个人顶盔带甲站在屋内,一双眸子镇静无比,但握刀的手却十分用力,甚至有一丝丝颤抖,没人会认为这个人是在害怕,任何人都能明确的感受到他的战意。
这个丰神俊朗,赫然正是刘琦。
他比很多人得到消息都稍晚一些,但却比任何人都早一步到达这里,只因他等这一战已经等了好久。
这个他整整准备和推演了一个冬天的战役,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大规模的战役,他要成为此战的主角,从此战开始主导天下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