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父子离别
第二天一早，段云就被弟弟妹妹从睡梦中吵醒了。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爹爹妈妈带着他和弟弟妹妹，一起回到了大理，见到了外公外婆，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叫道：“段星，教主有令，速速跟我回本主教。”段云仔细一看，只见那人赫然是那块令牌上所刻之人。只见那人拉着他爹爹就往外走，一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段云大声地叫道：“爹爹，爹爹。”可就在这时，旁边有人一把将他推倒。段云吓得“啊”的大叫一声，睁开眼一看，原来是弟弟妹妹正在推他叫他起床。
段雨和段海也被他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怪道：“大哥又来吓我们了！”
段云笑了笑，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刚才你们把我推醒时，我正在做一个恶梦，所以才忍不住大叫起来。”
段雨好奇地问道：“是什么样的恶梦啊？说给我听一下呗！”
段云用手指刮了刮段雨的鼻子，笑着说道：“才不跟你说呢，等一下你又会来笑话我。”
段雨哼了哼，说道：“稀罕吗，不说就不说，以后我做恶梦也不跟你说。”
段云忙扯开话题，说道：“你们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段雨和段海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段海指着窗外，说道：“大哥，现在都快巳时了，已经不早了。”
原来他昨天晚上一直在想着父母跟他说的话，到很晚才睡着，所以今天才比平时晚起了一个时辰。
段云笑着解释道：“我还以为现在是辰时呢，想不到已经这么晚了。是妈叫你们来叫我起床的吗？”
段雨点头说道：“嗯，妈看你还没起床，就叫我们来看一下。”
段云看着弟弟妹妹说的起劲，全不知即将与爹爹妈妈分别，不由叹了口气。随即，他起床洗漱整理一番，到厨房去吃早餐。来到厨房，一只锅里还留着昨天他母亲做的没吃完的阳春面，显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段云将那剩下的阳春面热了一下，将就着吃了。
然后他慢慢走到父母的卧室，看见妈妈正在收拾衣物。他刚想跟父母说几句话，这时忽然听见一段箫声，这箫声婉转悦耳，清越动听，似风吹树叶之声，又似哗哗流水之声。一曲已毕，只听有人叫道：“段护法，我们该启程了吧！”这声音似从远处传来，却又好像就在身边，说这话之人显是内功深厚之人。
段星听到这话后，身子一震，随即快步走出房间，只见庭院墙上站着两男一女。中间那男子面容俊朗，一双凤眼目露精光，身着一袭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把长剑，手持一支玉箫，显是先前那吹箫之人；左边那女子长相秀丽，眼珠却是蓝色的，眼角也透着一股难言的媚意，一头金色长发垂到腰际，一身淡绿色的罗衣更凸显出她妖娆的身材；右边那男子却长相猥琐，尖嘴猴腮，一双老鼠眼四处乱瞄，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段星拱手向中间那男子说道：“一别十五年，想不到方兄的箫技和内功俱都更上一层楼了，恭喜恭喜！”
那男子名叫方一鸣，乃是本主教左护法，外号“箫剑双绝”。
只听他说道：“段兄谬赞了，想必段兄在这十五年里武功也已大有进境了吧？”
段星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惭愧，在下这十五年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把所学的武艺都荒废了。”
方一鸣冷笑道：“段兄未免太过谦了，想当年‘摘星圣手’段星的名头可是响的很啊！”
段星呵呵笑道：“那是承江湖中各位兄弟抬举罢了。”
接着，方一鸣指着左边那女子说道：“这是天部堂堂主‘蓝眼金雕’罗鹞，你以前见过的！”说完，那女子走上前款款施了一礼，笑着说道：“属下参见右护法。”
段云点了点头，嬉笑着说道：“快快免礼。十五年不见，想不到罗堂主还是这等貌美动人。”
罗鹞听了，掩嘴一笑，娇滴滴地说道：“右护法又来开奴家的玩笑了。右护法也还是跟当年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啊。”
这“蓝眼金雕”罗鹞乃是本主教教主罗阳的表妹，是他姑姑罗英和一个色目商人所生。只是那色目商人后来抛弃罗英，逃回自己国家去了。可是当时罗阳知道后，就带着一个本主教弟子，追到那人的国家，将他擒回了大理。那时的罗阳只有十五岁！当罗英再次见到那色目人时，就用匕首刺死了他，她也随即自尽。因此，从那时起，罗鹞一直由罗家抚养。这罗鹞当年也一直钟情于段星，只是，段星无意于她。
听到这儿，段云瞥眼瞅了瞅母亲，只见高兰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生气。
段星呵呵一笑，说道：“多谢罗堂主夸奖了。”
方一鸣又指着右边那男子介绍道：“这位是新晋的地部堂堂主‘追风鼠’李处，你们认识认识。”
段云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李处笑道：“他长的真的很像老鼠啊！”
段星斥道：“云儿，不准胡说！”
段云连忙止住笑声，心里却在想：他长得本来就很像老鼠吗，我又没说错。
那李处也不以为意，上前行礼道：“属下参见段护法。”
段星点点头，淡淡应道：“免礼。”又对着方一鸣问道：“敢问方兄，原地部堂堂主沈临风现何职位？”这沈临风是他的挚友，与他兴趣相投，常在一起喝酒谈天，是以才问上一问。
方一鸣撇了撇嘴，心想：果然还是会问啊！于是淡淡答道：“他啊，他因办事不力，而且胆敢顶撞教主，现已被教主囚禁在地牢中了。要不是教主念在他劳苦功高，为教出力多年的份儿上，单是顶撞教主这一条罪，就够他死好几回的了！”
段星“哦”的说了一声，神情淡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对李处说道：“阁下既然号称‘追风鼠’，想必轻功甚为了得，那块令牌应该也是阁下放到我书房的吧。”
李处拱了拱手，轻轻地答道：“属下冒犯右护法，实是罪该万死。”说是罪该万死，脸上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段星笑着说道：“罪该万死就不必了，就让我来领教一下阁下的轻功吧！”说着，两足发力，提气向李处奔去。
只见李处并不惊慌，淡淡笑道：“不敢！”跃下围墙，脚下一动，绕着庭院奔跑。
只见这二人你追我赶，衣襟带风，奔跑的极是迅捷。不过身形步法却是大异：李处弯腰疾奔，双**替前行，步子虽小，速度却是不慢，真如老鼠般奔跑；段星则是直身而行，脚尖点地，衣襟猎猎作响，宛如御风而行。初时，两人之间始终相隔一尺有余。但两圈过后，这距离便慢慢地缩小。显是李处内力不及段星深厚。待到第五圈时，二人已只相距一臂之长。这时，段星伸出右手向李处后背抓去，不料，就在快要抓到之时，旁边突然出现一人，一掌向他手腕劈来。段星忙变爪为掌，接住了这一掌，顿时，两人身子一颤，各自向后退了三步。段星抬头一看，正是方一鸣，愠恼道：“方兄，这是何意？”
方一鸣淡淡说道：“段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段云这时也感到有些气愤，大声说道：“我爹爹马上就要抓到那老鼠了，你干嘛来插手？”方一鸣斜眼瞧了瞧段云，道：“段兄，令郎这话。。”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段星这话忒也无礼。
段星立即斥道：“云儿，不得无礼，快向你方伯父和李叔叔道歉。”脸上却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段星只能无奈说了声“对不起”。
李处笑了笑，答道：“公子多礼了，在下外号本为‘追风鼠’，叫我老鼠也无不可。”
听了这话，段云对这老鼠模样的人感到亲切了不少。
方一鸣“哼”了一声，说道：“段兄，我们也该起程了吧。回去晚了，教主可是会责怪的。”
段星问道：“不知教主召我回教是何用意，方兄能否坦然相告？”
方一鸣道：“其中情由，我也不知，不过到了教中，教主召见你时，自会亲口告诉你。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起程了！”
段星连忙说道：“我跟我夫人还有一些物事要收拾，劳驾方兄和两位堂主再等候一会儿。”说着，就大步转身走回房内，也不管他答不答应。段云和高兰也跟着走回房内。
回到房中，高兰轻轻将门合拢，转身对段云说道：“云儿，你过来一下。”段云走到母亲身边，还不等他开口询问，高兰就说道：“我和你爹爹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再与你们相见。没有我们在身边，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冷了就多穿件衣服，饿了就去买些东西来吃，千万别将就着对付。知道了吗？”说着，眼泪又不自禁的流了出来。
段云忙点了点头，答道：“我知道，妈您不用为我们担心了，我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您和爹爹也要多保重身体。”
高兰点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两块玉佩，放到段云手上。只见这两块玉佩光泽晶莹，洁白无瑕，乃是上好的和田玉。这两块玉佩一个中间镂刻着一条龙，另一个镂刻着一只凤凰，雕刻的很是精致，显是由技艺高超的玉匠雕刻而成。只听高兰说道：“这是你们段家祖传的玉佩，这块刻着龙的玉佩是你爹爹的，这块刻着凤的玉佩是你奶奶在成亲那天交给我的，这两块玉佩是一对。等日后你成亲时，就将这块玉佩交给你的新娘吧！”
段云不由一惊，母亲这话实是相当于交代后事，于是他答道：“妈，不行，还是您来保管吧，将来也由您交给您儿媳妇。”
高兰苦涩地摇了摇头，说道：“云儿，你听为娘的话，拿着它吧。我和你爹爹这一去实不知何日才能与你们再见。”
段云只能黯然点头答应。
接着，段星又叮嘱道：“你们千万不可擅自来大理寻找我们，日后好好跟随太师父学习武功，待武功大成之时再来找我们也不迟。”
段云应道：“嗯，我知道。”
段星又对着高兰说道：“兰儿，我们走吧！”高兰轻轻点了点头。
段云道：“我去把小雨他们叫来。”
段星摇头道：“不必了，等会儿离开的时候，他们哭哭啼啼的样子，让你娘见了，她又会难过一阵子。”段云黯然的点了点头。
段星缓缓打开房门，对站在庭院里的段顺说道：“阿顺，我不在这几天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云儿他们了。”
段顺含泪的点头道：“老爷，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公子和小姐他们的！”
段星随即转头对方一鸣道：“方兄，可以走了。”牵着高兰的手径直走出了庭院，骑上准备好的马匹。方一鸣三人也随即跟上。
段云也跟着走在后面，直到送到大门口方才止步。高兰每走几步总是忍不住回头张望，看着段云的身影越来越小，泪水也不住的流下来。终于，段云的身影消失了在视野中，高兰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段星叹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兰儿，不必太伤心了。我们与云儿还会再见的。”
高兰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住的往下流着。
这时，一旁的罗鹞尖着声说道：“段夫人梨花带雨的样子也这么好看，怪不得会让我们段护法喜欢上呢！”
高兰只作没听见。段星却白了罗鹞一眼，对高兰小声说道：“别理会她，她就这样！”
可是，罗鹞距他二人不过一丈左右，此话她自是能听见。她“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也只作没听见。这着实让段星哭笑不得。
站在庭院门口的段云可不知这一切。他只是呆呆地望着父母离开的方向，心里空空落落的，像一只失去方向的小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知道以后的他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
天色慢慢变得昏暗起来，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段云却仍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
突然，一个脆脆的声音将他从失神中唤醒：“大哥，你站在这里干嘛？爹爹和妈妈去哪了，我怎么没看到他们？”
段云一怔，哽咽着说道：“爹爹妈妈他们回大理去了！”说着，指了指段星离开的方向。
段雨闻言一呆，随即嘻笑道：“大哥，你又来骗我玩了！爹爹妈妈怎么会去大理呢？”
段云摇了摇头，悠悠说道：“你把小海叫来，我把这事一起说与你们听！”
段雨看着大哥失落的表情，心中立感不妙，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黯然的点了点头，进屋去找段海。
段云将事情大致情由说与他们听，只是将本主教召段星回去的原因一句带过，说是教主罗阳找他有重要的事。
段雨和段海听后都忍不住大哭起来，段云安慰了好久才勉强使他们止住了哭声。
段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问道：“大哥，爹爹妈妈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接我们啊？”
段云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两三年，也或许六七年也说不定。不过，不管爹爹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以后都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样才能等到他们回来！”
段雨两人齐齐点了点头。
段云看着窗外的景色，发现雨已经停了，而天空也依旧是那么蓝。。
他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由地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惊雷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星儿，你师父到了，快快出来迎接！”
段云不由一怔，随即想到：是太师父到了。于是他偕同弟弟妹妹赶到大厅。
一进大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士。只见这老道士慈眉善目，须发皆白，两眼目露精光，炯炯有神，右手拿着一柄拂尘，宛如一个得道高人。段云拿出父亲给的太师父画像细细比对，此人确是他的太师父——“碧云子”。
在段云打量碧云子时，碧云子也在打量他。只听他说道：“你就是小云吧！我在信里听你爹提到过。嗯，不错，根骨奇佳，是块练武的材料。”说着，还将段云的身子从头摸到脚。
段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想这太师父摸骨的方式还真是奇特。一旁的段雨和段海这时已在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碧云子摸完后，啧啧赞叹道：“嗯，不错不错，比你爹那小子的根骨好多了。”说到段星，他又忍不住埋怨道：“你爹那小子平时不给老道我写信，一写信就是找我有事！也罢，谁让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徒弟呢？”
段云这时忍不住解释道：“我爹爹怕打扰您老人家清修，所以平时就没写信给您。我爹爹还经常跟我们提起您呢！说您是世外的得道高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能仰望！”说完，向段雨和段海两人使个眼色。他们立即意会，齐声道：“是啊，是啊.”
碧云子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星儿这小子这么背地里这么推崇老道.嗯，不错！”然后指着段云手中的那幅画，问道：“这是你爹给我画的画像吗？”
段云点头答道：“是！”刚想把画递给碧云子，突然眼前人影一晃，手中的画已到了他手中。段云心里不由暗暗赞叹，心想：太师父这身轻功真是厉害。
碧云子拿着画像细细观看，不住的赞扬，说道：“你爹这小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画功在当世也堪称一流了。若他将全部心血都放在武学一途上，那他定能成为绝顶高手。可惜，可惜！”
段云不以为然，反驳道：“太师父，每个人的兴趣都不尽相同，。我爹爹喜欢琴棋书画，你让他学武如同学琴棋书画一般，那真是强人所难。”
碧云子想了想，说道：“你这娃娃年纪不大，说的却句句在理。你说得对，那确是不太可能。”
段云本以为他定会辩驳，谁知他竟然点头赞同，心里不由对这个太师父又多了一层好感。
段云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问道：“太师父，我们是现在就启程，还是明天一早启程。”
碧云子笑道：“你难道急着想和老道回鄱阳湖畔去住吗？”
段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不。。不是的！”
碧云子道：“那不得了。你们今天晚上收拾好行礼，明天一早我们再启程。”
段云三人都点头应是。
随后，段云吩咐顺伯让厨房做了一桌的好菜来招待碧云子。段云三人在席上和太师父说说笑笑，只是想起段星夫妇时不免心中一阵暗淡。
饭后，段云三人各自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