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拉着一个行李箱四处张望着,寻找姑父的身影,我们家属于一种畸形,父亲那一辈兄弟之间的关系很生硬,也许是因为是亲兄弟的缘故。所以回国后不好意思给几个叔叔打电话,第一个联系的是姑父。
“狼爱上羊啊,并不疯狂……”
一声沧桑的歌声,将我的视线引到了一辆车上,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姑父喜欢音乐,梦想自己能够成为一名音乐达人,所以他的车里低音炮是缺少不了的,仿佛这样时刻能沉醉在音乐的世界里一样。
脑门铮光瓦亮,穿着一件花色的短袖,牛仔大裤衩,一双拖鞋,姑父的字典里似乎没有老这个字,一副硕大的墨镜遮住了脸庞,见到我走出来之后,扔掉了手里的烟头冲着我挥了挥手,打了一个响指。
拉着行李箱,我穿着一件衬衫,下身蓝色的牛仔长裤,棕色的运动板鞋,相比较之下我发现自己的心态似乎比姑父还要老一样,将行李箱拉杆拉直了,瞧了一眼说道。
“姑父我说您这混的是越来越差了吧?三年前送我来机场的时候开的是本田,今天接我的时候就换成了松花江,下次是不是要侄子我跟着走回去啊?”
“行了你小子别贫嘴了,我开一辆这车你姑姑都怕我在外边勾引女人,要是开本田的话,那不得在我身上装一个卫星导航。”
姑父没好气的说道,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老爸的年纪已经过了四十,也没见过他那朵鲜花绽放过。所以说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就像姑父一样,人到中年红光满面,皮肤保养的十分不错,发型打理的格外精致。
我就十分佩服我姑父这种心态,活一辈子一点烦心事都没有,每天逍遥的跟神仙一样。家里姑姑管他管的比较严,不过这也是有据可查的。曾经姑父就背着姑姑把她店里一个漂亮女店员,谈工作谈到了床上去了。
姑父盯着我看了许久,一只宽厚的手掌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把,我就那么一个表妹,姑姑第一次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差点死在了产床上,后来姑父说什么都不要孩子了,女孩就女孩吧,一直以来姑父都对我不错。
“三年时间了,小子身板还是这么弱,不是说美国那边的伙食不错的吗?你看看那些拳击冠军,壮得跟一头牛似得。”
“得,您可别这样说,反正您侄子长胖是没指望了,吃什么都对不起死去的那猪。”
我笑了笑说道,拉开松花江的车门,姑父单手拎起我的行李箱放在车座的后排,他从车里取出自己装酷的道具,一副茶色的墨镜架在鼻梁上,脑门油亮还真有那么几分大哥的味。
“三年时间了,也没在外边谈一个女朋友,回来带一个大洋马,带回家里给那帮人也长长见识。”
“我可没有那个兴趣。”
拉开车门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上车后我才发现车里放着许多东西,有大件的也有小件的,不过唯一相同的地方,这些都是给死人用的,我转过身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老东西两周年了,老二和老三说算了,估计不祭拜了,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了,你爸强势了一回,拿出了做大的派头,坚持给老东西过周年,我这先出来买点纸钱,老东西苦了一辈子,不能让他在下边缺钱了。”
我一听到这话后,心中立马涌上了一股酸楚,曾经那个陪我给我讲故事的老头,似乎在昨天还给我讲那些当兵的经历,岁月一闪而逝,爷爷已经过世两年了,再怎么亲密的亲人,也有离开你的那一天,望着车外的天空,我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似乎和我预想中的没什么区别,老爸和两个叔叔之间的关系依旧不怎么样,老话里讲仇人转兄弟,大概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我本来对他们也没什么指望,回来后天天就待在老宅里,坐在以前爷爷经常坐的一把椅子上发呆。
“还在看你爷爷的这破东西啊?我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上网聊天,外边出去混妹子的,你天天抱着一本破东西当宝贝是怎么回事?你爸还指望着给你找一门亲事,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我们家有一处老宅,老宅是爷爷留下来,然后传给我爸的,就是因为这家老宅,兄弟之间闹的不可开交,几位叔叔一致认为老宅里的地下埋着什么古董,恨不得找一辆推土机将地皮掀过来。
姑父大早上见我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手里拿着爷爷当初留下来的记事本,嘲笑着说了一句。两个人之间已经不是代沟的问题,好像我心理的年龄要比姑父还要老一些,我笑了笑小心的将记事本放在一边。
“老家这边本来就没多少熟人,知道的一些大多数都结婚成家了的,反正我闲着也是没事做,出去还不是一样?”
姑父是那种坐不住的人,尤其是看到我这种懒散的心态,老家这边娱乐的东西很少,拉我去唱歌的话肯定是不会去的。实在是找不到话题便是随口的问了一句。
“这玩意也就你能看得懂了,谁知道老东西写的是什么,又是图又是画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小孩子的作业。”
我笑了笑,这话倒是真的,除了我之外还真没有人能够搞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见姑父弯腰随手翻看了那么几页,我便是说道。
“其实这些都很好理解的,只不过爷爷不会写字罢了,其中的一些也是咱们当地的一些儿童歌谣和传闻里说的,这里面有一个写的是白蛇洞,好像就是咱们这的那座山,爷爷写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那。”
我指了指记事本上爷爷画着的图案,一条歪歪扭扭,像绳子一样的东西,要不是在蛇头的位置上加了蛇信子,谁会想到这玩意画的是一条蛇而不是一坨屎。
“我记得老头子当初可没少给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跟你姑姑新婚的第一天,老头就拉着我聊了半天,结果吓得我大晚上连你姑姑的床都不敢上去,现在想想老头这些净是骗人的把戏。”
一边说道这,一边姑父还在那里挫了搓自己的手臂,似乎回想起了爷爷当年讲的故事一样。
“这本来天底下的鬼怪,自古就有人流传,就有人说道,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我笑了笑,也许从小就跟爷爷一起生活习惯了,爷爷说的那些故事当中,的确有一些是特别吓人的慌,记得不少的同龄孩子,被爷爷的故事瞎尿裤子的大有人在。但时间久了的话,这些故事听着都觉得没什么,甚至看电影那些恐怖片都没有了感觉。
“对了,就是这个白蛇洞,咱们今天就去白蛇洞,省的你小子像一个闷葫芦一样待在家里,不得把人闷坏了。”
姑父一拍大腿,随即想到了一个去处,也是见我一个人坐在家里没事干,到外边可以散散心,也不用去看那些叔叔的脸色。
“哎,今天的天气有些闷,空气湿度大,昨天晚上预报是有雨的,我估计会下雨的,要去的话就挑一个日子吧。”
不等我的话说完了,姑父已经跑出去准备东西,我知道姑父的性格,他这辈子决定了的事,只有姑姑才能改变得了,便是放下了手中的记事本,回屋里换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