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凡闭上眼睛,用力嗅着陶然身上的奶香味,想把这些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可能是哭累了吧,小家伙又在他的怀里打起了瞌睡。
不管还剩多少时间,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楚凡都将万分珍惜。
既然无法逃脱**控的命运,那就坦然面对吧!
虽然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实在不易。
他努力压制着凄惶的内心,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怕,要坚强!
而在意识的更深处,他却由不得自己,仿佛灵魂已被硬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留在此时此地,与陶然紧密厮守;另一半,则追随着永灿、蓝爵和路遥,那三头面目狰狞的怪兽,一步步走向了那个现在看起来,已与僵尸无异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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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当月光穿过墙上的破洞,照进永灿眼里的一瞬间,世界就在他的视野里完全透明了。
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能看透院子里每一个人的内心!
这不是简单的揣摩表情和动作,然后再客观分析对方的想法。
不管是司机也好,神父也罢,也不管他们想到了什么,哪怕是眨眼就消逝无踪的念头……只要涌上了他们的心头,永灿都能同时同步地“看”到!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正是他所具备的超能。
月光里的蓝爵和路遥都已面目全非,但永灿清楚地看见了他们的内心——那两颗小小的心儿并不曾有丝毫改变,所以他虽十分痛心,却不像楚凡那样剧烈。
当透视一切的目光穿透两个孩子的身体,最终落到司机脸上后,永灿顿时惊呆了。
他在那副藏在巨大墨镜后面的严峻表情里,读出了一系列的阴谋:该死的,这个看似心惊胆颤的男人其实狡猾极了,这一夜,在赶到孤儿院之前,他还去了一个比这里还要隐密的地方——
眼下,司机觉得他所面对的一切实在糟透了,一想到总裁派来的人会看到这些,就吓得他浑身发抖。
可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对他欢叫着,
“如果疯人院里的那群娘们儿看到了这一幕……啊哈,那真是妙极了!”
司机在想到“那群娘们儿”的同时,就在意识里揭示了她们的身份,而这正是令永灿目瞪口呆的真正原因。
“她们便是这些小狼崽子的生身母亲!”
就像一把千斤重的锤子猛然砸在了心尖儿上,猝不及防,又不遗余力……永灿瞬间觉得,自己小小的身躯都要被击碎了!
他跟另外四个孩子一样,从有记忆的那天起,就认定了自己是孤儿,是无父无母的。
虽然他们也知道,自己是“父母”所生,可在幼小的心灵深处,“父亲”和“母亲”一直是两个陌生又遥远的词汇,他们从不曾以为自己会“拥有”,或应该“拥有”。
然而,在内心的更深处,他们却比世界上任何的孩子都渴望“拥有”。
这种看似矛盾,却又相依相伴的心态,只有孤儿才能体会。
就像“父母”、“家庭”、“亲情”……这一类词的真正意义,和它们究竟是怎样的弥足珍贵,往往也只有他们最为了解。
因此,当永灿得知他竟然还有母亲,而且她还活着,这位满面狡诈、城府颇深的司机还知道她身在何处时,他狠不能立刻扑过去,揪着司机的衣领,大声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一想到另外四个孩子,尤其是楚凡所剩不多的,与他们相伴相依的时间,他又拼命克制住了满心的冲动。
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小心,既不能胡来,更不能将事态进一步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还只是孩子,楚凡离开后,他们还要继续在这座孤城般的孤儿院里呆下去。
就算今晚他们彻底翻了天,从这里不管不顾地逃了出去,几岁大的他们又要如何活命?他们又怎么可能逃出那个“总裁”的手心?
一想到这些——其余的孩子永远也想不到的那个层面——永灿就像要摆脱什么似的,使劲甩了甩头。可他却记住了司机那一瞬间的闪念里提到的一个地方:
“疯人院!从费城来这儿的路上还有一座疯人院,不管它在哪儿,我一定要找到!”
永灿在心里反复这样告诉自己,并下定了一个孩子最坚决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路遥会施展出“时间暂停”的超能,他不仅眨眼间将司机变成了一具“僵尸”,还让他口袋里乱叫个不停的无线电话一下子失灵了。
永灿一直对那个先进又精密的玩意儿充满了好奇,它只有司机手掌那么大,薄厚也差不多,却能像变魔术一样,花样百出的施展出各种神奇的功能。
所以,把楚凡打发走后——永灿也知道,作为哥哥,楚凡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他便偷偷遛进了库房,然后搬出了一个装满银器的沉甸甸的木箱子,用它顶住了通往圣堂的那扇木板门。
在五个孩子里,永灿的力气是最大的,年仅五岁的他,已经能轻松举起百余斤的重物,就算比他高出了整整一头的楚凡,也只能望尘莫及。
这扇要从圣堂里往外推的门,一旦被木箱子顶住,再想打开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永灿还推上了门上的铁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