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一头冲进林子,感觉就像猛然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井。
月光虽然明亮,遮天蔽日的树冠却将其完全挡在了高远的空中,只有夜风在枝叶间兴风作浪,那骚动的“哗啦啦”的声响,反而让黑暗中的奔跑更显惊心动魄。
一时间,“断指”根本分不清楚,哪些是风儿卷起的混乱,哪些是紧追在身后的脚步声——他一直觉得有人在追赶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刚才的那一幕太过刺激和恐怖,以至于他的精神都有些错乱了。
“邦”的一声,迎面撞在一棵粗壮的树杆上,整张脸痛得山崩地裂,一下子流出的汗水和鼻血都是热辣辣的,让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反而一把抱住树杆,“咿咿”地哭了起来。
年仅十七岁的他,还完全是个孩子。
尽管有着超高的智商,和无人能敌的黑客绝技,但在人生阅历方面他还是浅而又浅,经受考验就像经受诱惑一样,会让他根本无从招架。
就像他十三岁那年,为了跟网上的一个陌生人打赌,便盗取了国家安全网的绝密信息,被全国通缉后,为了不连累家人,从此开始亡命天涯。
说到家人,他父母早年离异,各自组建新的家庭后,也不怎么过问他了。他跟着年迈的奶奶生活,父母每月寄给他的生活费虽不算少,但对于痴迷电脑的“断指”来说,还是经常入不敷出。
倒是脱离家庭后,靠着四处当黑客,盗取各种非法信息,再高价卖出,他算是过上了自己一直向往的既自由又富足的生活。
他把自己一段时间所需的费用留下,剩下的就悄悄存在银行卡里,等到年底,再用快递给奶奶寄回去。
家里的那台电脑一直是他了解奶奶生活状况的唯一渠道,安装在上面的摄像头能让他在任何想念奶奶的时候都能看到她老人家。
他不敢轻易让奶奶知道自己的动向,毕竟上了年纪的人,不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再加上奶奶多少有些老年痴呆的征兆,没准儿哪天一不留神,就会让一直追踪他的警方得知了自己的下落。
一年前,他专程赶来费城,为了观看一场NBA全明星表演赛。也正是在那个人声鼎沸的赛场上,他邂逅了穿着热辣的杜丽。球赛散场后,杜丽邀他去酒吧小酌一杯,在美女面前总爱卖弄自己的“断指”,故意跟同一个吧台的阔佬打赌,结果在一台老式弹子机上,他连赢了五十余把,只用了短短一个小时,就赚到了极为可观的钞票跟喝彩。
杜丽那晚故意喝多了,然后借着酒劲儿,趴在他耳边说自己是全费城最好的女骑手。
这让“断指”摸不着头脑,费城是座临海的繁华都市,满街只见各种豪华车辆奔驰,他来到这儿的一两天里,从未见过什么牛马在大街上露面,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女骑手,难道她是指自己的老家在一望无际的内蒙大草原?
不过,又灌下几杯不加冰也没掺饮料的威士忌后,杜丽就让他领教了什么叫最好的女骑手——要知道,那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女人——唉!
一夜销魂过后,他只是满面羞红,根本不敢面对杜丽。
更要命的是,那个装满他这些年来所有罪证的U盘还被杜丽偷偷拿了去,之后他就再没见过。
就这样,杜丽将还是小男生的“断指”牢牢地捏在了手心里。
不久后的一天,杜丽带着他,去跟一位神秘兮兮的美国佬会面,对方全程戴着墨镜,左右十几位保镖护驾,摆出的排场吓傻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断指”。
美国佬只跟杜丽用英语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就让一个保镖将“断指”塞进了一个大得出奇的金属柜子。
进去以后,过了足有一分钟,“断指”才搞明白,那原来是个大冰柜。
里面放着一台性能并不强大的电脑,“断指”必须在冰柜里的温度降到零度,甚至更低之前,设法用电脑破解出入口的密码,才能逃出生天。
他一边冻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一边大声咒骂着杜丽这个蛇蝎心肠的臭婊子,同时以最快的速度,一口气破解了整整五重环环相扣的密码,总算在电脑被冻得完全失灵之前,打开了那道门。
美国佬对测试结果颇为满意,他的保镖拿来一条厚厚的毛毯,丢在了倒在地上,头发和眉毛全都结了霜的“断指”身上,然后又给他灌了两口白兰地,就算为他解冻了。
接下来,再没人理会他,因为杜丽和美国佬都在埋头签署协议,而“断指”对那份他拿命换来的协议的内容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