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醒来时,殷裔安已上朝去了。探微来服侍我起床洗漱。
“小姐昨日傍晚去了哪里,怎么是同皇上一起回来的。”探微一边替我描画着眉毛,一边小心问道。
昨天傍晚,我猛地回想起在废殿里经历的一切,心中不由得后怕,那扇门后面究竟藏着什么,那股将我拖入门后的神秘力量又是什么。
探微看我神色有异,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去了那座废殿。”
我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探微,“你怎么知道?”眉笔在我的脸上带过长长一条灰色的碳墨痕。
探微不满地替我拭去脸上的污迹,“奴婢今早听闻,昨日在废殿当差的守卫都被皇上亲自问了罪。想来皇上昨晚一定去过那,而小姐同皇上一道回来的,所以奴婢猜想小姐去过废殿。”
我看她猜了个大概,告诉她也无妨,就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都与她说了。
探微听完,出乎我的意料,她并没有对鬼手的事多加询问,而是关心起了那个蓝衣少年。她抑制不住激动地问我道:“小姐,你当真听清了,皇上称他为四十弟吗?“
“是啊,怎么了?你认得他。”我好奇地问道。
“不不不,不认得的,我怎么会认识靖阳王殿下呢?”我看她的样子慌张中带点羞怯,一定是被我说中了什么。
探微年纪比我小,但为人处事却是老成,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她,真是可爱。好奇心驱使我继续追问,可是我知道她嘴巴牢得很,我再怎么逼问,她都不会告诉我的,再者,我又不想叫她为难,只好作罢。
按例,今日要往永安殿,给太后请安。算起来,这位太后娘娘算是我的表姑母,虽只见过几面,因她对我还算慈爱,所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生疏感。
永安殿常年弥漫着檀香的气味,宁静而庄重,很符合太后的身份。进入大殿,四周装饰也都透着一股端庄典雅,我缓步来到太后跟前,俯身将要跪下,却被一只柔软的手扶住了:“怡颖,不必多礼了,快坐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她不容我分说,就拉我在身边坐下。
我有些怯生生地抬起头,望向她。太后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想来年轻时是与我那个“姐姐”一样的倾国倾城。
她正在慈祥地打量着我,看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道:“依哀家看,你是瘦了,人也憔悴了些。孩子啊,若在宫中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和哀家讲,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多谢太后,能宫里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臣妾怎么会不习惯,更谈不上委屈了。”我有些紧张地答道。
“是吗?”,太后挥手让左右的奴婢们退下,只留下陈姑姑一人,在旁伺侯。
她拉起我的手抚摸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怜惜。“傻孩子,你知道哀家说的不是这些。哀家很清楚你心中的感受,这宫中的女子,从来都是把自己的喜乐系在皇帝身上的,可皇帝是天下的皇帝,他的心从来都不会属于谁。哀家是过来人,都明白的。”
我实在没想到太后会同我说这些,眼眶竟然觉得有些湿润,“太后……”
“孩子啊,你如今受的苦,哀家也有责任。当初傑儿在的时候,因为他是嫡长子,先皇与哀家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难免冷落了皇上。皇上原来的性子就不及傑儿宽厚,后来又因为那件事,性子变得愈加古怪,与哀家也愈加疏远,虽然礼数上甚是周全,对哀家也还算孝顺,但哀家知道,皇上与哀家再也无法像普通母子一样相处了。哀家想,皇上心里应该是恨哀家的吧。”
听完太后这番话,我想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去安慰她,“太后,您别这样想。皇上如今年轻气盛,性子难免固执些,等过些日子,有了孩子,也许就能明白太后的用心良苦了。”我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毫无意义,可能太后需要的只是倾诉。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红玛瑙镯子,然后拉起我的手,将其带在我的腕上:“这只镯子是哀家刚进宫那会儿,先太后赏赐给哀家的。哀家原打算留给你姐姐,可你姐姐福薄……算了,不提她了,现在我将它赏给你,你要好好收着!替我们许家一代代地传下去”
我低头看着洁白手腕上的那抹殷红,良久,抬头向太后道:“太后,二哥的那件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
“嗯。”太后云淡风清地应了一声,“你放心吧,哀家还没有老糊涂。皇上毕竟是哀家生的,他的一举一动,哀家都看在眼里,哀家绝不会允许他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的。”
正说着,有宫女在外面请示,陈姑姑走过去问明了事情来由,然后向太后垂手启道:“回禀太后,丽嫔在宫外求见。”
“她来做什么?”太后眉头微蹙道。
“奴婢不知!”
“就说哀家身子不适,让她改日再来。”太后的语气中有难以掩饰的厌恶。
陈姑姑应声退下,想来是出去回复。
又是丽嫔,自那日青岚殿一面之后,我有好久没见过她了。既然她能来永安殿给太后请安,说明她的身子应该早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