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回有她的世界*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化学,铃声响了两遍后,姚老师迟迟不来,班上开始骚动。齐楠还在补觉,顾潇然和另外的一个女生抛纸飞机传话。顾潇然写好字,飞机刚一离手,门口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脚就迈了进来,仿佛从门外吹来一阵阴冷的风,飞机悠悠地转了一个方向,直直驶向讲台,然后稳稳停下。
全班倒吸一口凉气……
姚老师扶了扶眼镜,寒光一闪,十只纤纤玉指提起纸飞机,眼睛直接锁定班上最闹的男生,齐楠。
齐楠感觉有一道幽幽的目光直射自己,被惊醒后左看右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干的?站出来!”过了半响,没有人动。
“没胆承认就别做!”
“我。”楚畏寒在一片惊讶的眼光中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平静无澜。
“是你?”姚老师显然不相信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会带头捣乱:“楚畏寒,不要以为你成绩好就没人敢管你!包庇坏学生我照样罚你!”
顾潇然心想这事儿要闹大了,低着头慢慢站起来。她平时上课还算老实,学习上也有楚畏寒辅导,成绩还不错,老师们对她的印象都挺好。
姚老师眼里寒光乍现,周围同学都隐隐感觉气温逐渐下降至冰点……
姚老师怒极反笑:“合作得不错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多人帮忙啊?今天那个人要是不出来,你们就都是同伙,全班都给我写1000字检讨!”
话音刚落,齐楠噌的一声站起来。
姚老师像抓了老鼠的千年老猫,露出锋利的爪子:“又是你呀?你每天来学校干嘛的?来折纸飞机啊!我才晚了几分钟你就要翻天了啊!”
老猫几个大步走到齐楠面前,面对他那张颠倒众生的桃花脸也丝毫不为所动,展开纸飞机瞄了一眼又折好,把纸飞机重重地拍在他桌子上:“给我把纸条上的内容抄一百遍!”
一!百!遍!
齐楠风中凌乱……一百遍一百遍一百遍……
老猫见他没反应,又一嗓子把他吼醒:“听懂了没有!脑子有洞是不是!”
齐楠恢复正常,笑着说:“有啊!”
“在哪?”
“这里呀!”齐楠萌萌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笑得一脸无害,萌花了班上五十多双眼睛,唯独萌不花千年老猫的眼睛。老猫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口:“给我滚出去!”又指着站着的另外两人,气得头顶冒烟:“你们这两个人,好学生不做,非要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你们两个今天都给我站在后面听课,听见没有!滚到后面去!”
三个人认命地离开座位。
深夜,三个人偷偷潜到学校后面没人来的小树林,带着纸飞机、本子、笔和一盏便携式小台灯,挑了块光滑的大青石板,把东西一一放在青石板上。
顾潇然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齐楠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笑眯眯地伸出手示意她把纸条交出来。
顾潇然一下课就赶紧把齐楠桌上已经被拍扁的的纸飞机藏起来,之后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现在肯定是逃不掉了。她畏畏缩缩地拿出纸条,慢吞吞地展开,纸条上写的是时兴的一个笑话,目测五十字以上……一百遍……
两人同时傻了眼,看着可怜兮兮的顾潇然,忍住想打她的冲动。
齐楠咬牙切齿:“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
顾潇然:“……”
楚畏寒:“算了,快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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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两个人的操场变成了三个人。
和楚畏寒相处久了顾潇然才发现,他很少吃饭,平时只喝一些功能饮料,难怪总是那么瘦,她甚至有一次看到他跑去医院注射葡萄糖液。
有一次,顾潇然去办公室交作业的时候无意中听见几位老师谈论起楚畏寒,才知道他自懂事起便和奶奶生活在德国,后来奶奶意外去世,从小吃惯了奶奶做的食物的他不愿意再碰任何其他的食物,因此得了厌食症。亲人的去世给了他最大的打击,回到祖国后,他变得不愿意与任何人交谈。
听完这些,顾潇然心里只剩下苦涩和心疼。这样一个让人惊艳的少年,却独自承受起巨大的悲伤,让知道内情的每一个都忍不住为他感到难过。她想将他拉回这个世界,拉回有她的世界。
她和齐楠总是拉着楚畏寒去吃各种各样的美食,监督他按时吃饭。时间一长,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他们一起去图书馆,齐楠和顾潇然打打闹闹,他在旁边静静地看书,唇角含笑。他们偶尔一起躺在操场上看星星,齐楠总是说些趣事,逗得他俩哈哈大笑。顾潇然看着楚畏寒柔和的侧脸,不动声色地的收起二郎腿,清冷的晚风也吹不凉发烫的脸。
齐楠发现顾潇然最近变了。
她变得不像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学会了小女生式的呵呵笑。从理发店出来时,原本毫无发型可言的头发也修剪得层次分明。不再成天穿着那条发白的牛仔裤和脏兮兮的T恤,开始变换花样,穿起从来没有穿过的裙子。
齐楠虽然神经大条,但是他不傻。
一天晚自习,楚畏寒有事不在,只剩下齐楠和顾潇然。他突然悄悄地靠近她,笑得一脸贼兮兮。
“干嘛?”顾潇然被吓了一跳,看着他八卦的脸,有种不祥的预感……
“喜欢楚畏寒,是不是?”他直戳了当。顾潇然脸一红,低下头不理他。
齐楠惊讶地看着她的反应,说:“在我面前还害羞什么!说呗,哥保密!”
“是……”
“说,怎么喜欢上的?”
“就……这么……喜欢上的呗。”
齐楠眼睛一黯,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说:“喜欢就去表白呗,那小子要是敢不答应,哥揍不死他!”
“别!都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呢……”她吓了一跳,手指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齐楠一贯戏稽的语气,眼里却无光:“看那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就一祸水!不过既然是你喜欢的祸水,哥也就勉强接受他了!小时候那事你就别担心,哥办事,妥妥的!”
春天来得很快。
齐楠、顾潇然、楚畏寒围坐在三角桌边,顾潇然一直低头吃东西,齐楠严肃地盯着楚畏寒。
楚畏寒被盯得心里发毛:“怎……怎么了?”
齐楠在桌底踹了顾潇然一脚,她猛地抬起头,双手揪紧裙摆:“楚畏寒,我喜欢你……我想知道,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楚畏寒脸上微红,低下头,可以隐约看到他耳根的粉红色。
齐楠心里莫名地烦躁,在桌底用力踢了楚畏寒一脚:“我妹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有的……我也挺喜欢你的……”楚畏寒抬起头,话未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
秋意拂过少年干净青涩的脸庞,小小的心悸在心中如涟漪一圈圈散开……
最美好的感情来自那最美好的心动,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便足够了。
那晚,齐楠招呼两人一起喝酒,说是喝喜酒,实则是他自己一瓶一瓶地喝着闷酒,喝完就吐,吐完又喝,把顾潇然心疼坏了。他难过,好像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在一夕之间离开了他。那天晚上,顾潇然和楚畏寒扶着他回学校。月色宁静,灯光温柔,有几只小虫绕着路灯飞来飞去。
他跌跌撞撞地走在羊肠小道上,像一滩烂泥一样颓废,又哭又笑,嘴里哼着歌:
怎么会迷上你,
我在问自己,
我什么都能放弃,
居然今天难离去,
你并不美丽,
但是你可爱至极
……
顾潇然听着歌词,鼻头没由来的一阵发酸。
某天下午,楚畏寒跑来告诉他们一个噩耗。学校旁边的电玩城因为非法营业,被强制关门。也就是说,平时在电玩城几乎是横着走的齐楠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
一天,顾潇然和齐楠在精品店买文具,后面传来一阵女生的吵闹声。
“哇!好可爱!”
“听说这只手工熊是意大利进口的呢!”“好贵啊,买不起!好想要!”
齐楠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伸手就找顾潇然借了200块钱,转身进了女生堆里。然后他在女生们的尖叫声中豪爽地付了钱,把手工熊扔给了顾潇然,最后在一片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拉着她走出了精品店。
顾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