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国的夜晚总是美好又宁静的,巨大的深蓝色夜幕上挂着不计其数的星星,那么的璀璨纯洁,似乎永远不会被这纷乱世上的任何灰尘所污染。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一个小小的,穿着砖红色长袍的人影正在四处寻找着。
拈花已经在沙漠中走了一天了,师父生病了,似是感染了风寒,他们没有多余的一点钱在城中请大夫,她只好在沙漠中寻找治疗风寒的沙泫草。她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随身携带的水壶中也只剩下小半壶水,似乎太过于专注寻找沙泫草而忘记了已经远离了城镇。夜晚的沙漠很冷,风沙越来越大如果现在徒步往回走,很可能迷失在这没有尽头的黄沙中。
随便找了一处沙穴,盘腿而坐,可等明天日出时再走也不迟。
‘咕咕,咕咕’
就在拈花准备诵经入定的时候,突然从似远似近的地方传来了几声鸟叫,这样大的风沙天怎么会有鸟儿栖息在此处呢?摇摇头,可能是幻听吧,重新闭上了眼睛。
‘咕咕,咕咕’
这次是几声相当清晰的鸟叫,叫声中似乎带有一点微弱。拈花赶忙起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躺着一只半米长的大鸟,极其华美的羽毛上赫然插着一支利箭,鸟儿似乎感应到了有人在靠近,眯着一双烟灰色的眼睛盯着慢慢走近的拈花。
“阿弥陀佛”拈花看到这样的场景不忍的闭上了眼睛,赶忙上前查看大鸟的伤势。
“幸好,未中要害,你不要害怕,我会尽我所能医治好你的。”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托起这只体型巨大的飞鸟。
在她找到的沙穴中,天空中明亮的星星带给了这漆黑的沙穴一点光亮。
烟灰色的眼睛茫然又不解的看着这个手足无措,又透着坚强的比丘尼。她虽然从小被师父收养遁入空门,却一直留着一头棕色卷曲的长发,也未曾打理过只盘在脑后。其实头发还是有用处的,比如在这样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可以止血。
她小心翼翼的单手托起大鸟。
“我现在要拔出你的箭,你忍着点疼,实在受不了就咬我一下吧。”也不管鸟儿听不听得懂,便自顾自得说着。鸟儿没有动,只是睁着一双烟灰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这眼睛里似乎有某种可以让人平静的力量,拈花紧张的心情在触碰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一下子全部消失殆尽了。
迅速的拔出了箭,掏出火石烧断了自己的一撮头发,便轻轻的洒在鸟儿的伤口上。
“这里没有医馆,只好用发灰给你止血了。”撕下衣服的一角处理好伤口,拈花小心的将鸟儿抱在怀中,用广袖为它挡住了偶尔被强风出进来的沙砾。
“其实啊,即便我们在城中,我也没有钱买药了,师父生病了,我出来为他寻药,可是,可是找来一天,也没有找到一颗沙泫草,我真是没用,不知道师父现在怎么样了。”平静的声音没有波澜的阐述着,语气很慢,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听着叫人揪心。
她从小父母双亡,是师父收留了她,养大了她,他们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师父是高僧大德,座下信徒众多,受多方供养,但多年前的那场求雨,彻底的毁了这一切。一半的信徒被杀,一半的信徒还俗,如今剩下的比丘已经屈指可数,生活更是食不果腹。她也曾经怨过,但师父告诉她,一切得失变故皆有定数,万不可有怨怼之心,出家人修的是心,皮囊只不过是灵魂的载体,表象而已。
鸟儿似乎听懂了拈花的心思,沉静的望着她很久,将小小的头轻轻的蹭了蹭她的手,便闭上了眼睛,似是睡去。
夜,越发的安静下来,只剩下风沙偶尔吹动的声音。
拈花垂下了眼帘,盘腿而坐。
将刚才的一切思绪都归于了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