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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得窥神通曰穿墙

王七又何曾见过这等神通,他原本是山下一个颇爱饮酒听书的乞讨少年,数年之前才被铁瓦殿的老汉用二斤女儿红诱骗上了崂山修道,昔年他还在三岔口乞讨之时,每每在酒馆听书听到修仙之士一把神兵,倏忽之间便能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便是一阵艳羡,平时亦没少听到坊间流传董擒虎的诸般奇事,那日在坐忘亭中得见董擒虎十步杀一人,端的却是干脆利落,狠辣无比,全不似今日这般二人御剑虚空,飘逸如同仙人。

他看着二人在虚空之中忽上忽下,冯虚御风,着实羡慕不已,只见那小脸红扑扑的,心跳也加快了许多。下一刻,只见二人斗至酣处,两败俱伤,竟是双双从半空坠落了下来,他心中一紧,一口气提不上来,却听口中“啊”的一声,随即眼前一黑,竟是直挺挺的从墙上坠了下来……

蓝玉闻声低头一看,也是蹙眉大急,下一刻,只见他圆滚滚的身子向下一翻,探手一拉便攥住了王七的小臂,顿时只觉掌心之中一片刺骨,此刻正是王七体内的冥阳冰火掌之毒发作,端的是一半身子冰凉无比,一半身子如同火灼。

蓝玉不敢大意,随即又顺手一扯,他的身子猛地下坠,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候他已然垫在了王七的身下,却听趴的一声,蓝玉后背着地,王七却是稳稳地躺在他圆滚滚的肚皮之上。

众人已然听到了声响,急忙奔走来看,这时候道清真人火急火燎的拨开人潮,抬眼只见王七此时横躺在一个胖少年的身上,面分青红两色,四肢亦在不停的抽搐,他心中焦急,立刻探手向前,抓起王七的一只腕子,只觉触手一片火烧,他面色凝重,也无言语,盘膝坐下手掌抵住王七的后心,随即一股纯阳真气便缓缓随着王七手臂的脉络而入,过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却见王七面色仍不见丝毫缓和,那真气更仿若泥牛入河一般,竟起不得一丝作用,此刻道清真人额前已是隐隐见汗,只是他心中越是焦急,王七便越是痛苦一分……

这时候,只见道清真人好似犹豫了片刻,接着咬了咬牙,怅怅地叹了口气,下一刻,他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玉瓶,用嘴咬开瓶塞,也不管里头究竟多少丹药,竟是一股脑的倒进了王七的口中。

过了片刻,他摸了摸王七的额头,接着横抱起王七来,拔地而起,却是向着三清殿的方向去了……

……

三清殿中……

王七此刻安详的躺在两个拼起来的蒲团之上,面色恢复到苍白的模样,呼吸也变得渐渐均匀,却是丝毫没有气力一般……

“掌教师兄,这孩子体内经脉已损七八,冥阳冰火掌之毒更是侵入了他的顶门和心口,若是再不救治,恐怕活不到半年了!”

道清真人两手拱在胸前,眉头紧紧的蹙着,此刻口中的音调不由得提高了几分,更是一脸焦急之色。

“咳……师弟稍安勿躁,切莫心急,方才你我同时为他注入真气疗伤之时,为兄已然瞧过了,他体内虽毒气淤积,却并非不可救治,这半年之中只要勤练《玄心太极诀》,想必两年之内体内之毒定会渐渐化解……”

道一真人背对着他,一手捻着胡须,却看不到他半点表情。

“可是,掌门……”

道清真人急道。

“莫要再说了,为兄又何尝不知你的心思,只是我太清宫此番正值多事之秋,昆仑和玄音寺还有那神秘势力又这般虎视眈眈,你若是草率下山,为兄怎能放心的下啊!”

道一真人蓦地抬起头来,望着大殿上那昏暗的三清神像,缓缓说道。

道清真人低下了头,也不再有什么言语,只见他从蒲团上横抱起王七来便要出殿,只听身后道一真人忽道:“师弟,我记得守静堂内还有些丹药以及人参灵芝,你暂且给这孩子先服下吧。”

道清真人听闻此言,也不停步,口中说了一声“多谢师兄了”,便匆匆出了大殿……正在此时,他迎头刚好碰见道泓真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将王七递到道泓真人怀中,沉声道:“我先去守静堂取药,你暂且带他回三皇殿吧。”

道泓真人忽的一愣,随即望向大殿又转头看着道清,只见道清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大步流星的便向着道坤院去了……

……

道一真人此时见道清已怀抱着王七出了大殿,才缓缓地转过身来,望着大殿一侧的幕帘,沉声道:“忠一……”

“是,师傅!”

只见幕帘掀开,随即走出一个黄脸汉子来,这人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留着两撇八字胡,细眼薄眉,正是道一真人的弟子,蓝玉的师傅——秦忠一。

道一真人捻着胡须,望向秦忠一,沉吟道:“今日与王七一同偷看道坤试剑之人,可是你的弟子?”

此刻秦忠一双手垂立,颔首低眉,沉声道:“正是我门下最小的弟子,乃是山南蓝家庄主的幼子,唤作蓝玉。”

“哦?竟是蓝景天的孙子吗……”

只见他摇了摇头,眼神穿过秦忠一的目光射向殿外“罢了,你且嘱咐他几句,这王七乃是你道清师叔特别关照之人,且教他少去招惹。另外,那件事你查的如何了?”

“回禀师尊,弟子在三皇殿搜寻了一月有余,并未发现你说的那物有何踪迹……”

秦忠一抬起头来,目光望向道一真人的背影,沉声说道。

“罢了,既是如此,你暂且退下吧……”此时却见他袖袍一挥,面色一片宁静……

“是,师尊!”

秦忠一双手一揖,仍是低着脑袋,缓缓退出了大殿……

————————————————————————————————————

三清殿外院,长长的回廊之中,蓝玉正低头跟在秦忠一的身后慢慢走着。

“今日是你带王七去观摩道坤试剑的?”秦忠一双手背在腰后,慢慢的往前踱着步子。

“是……师傅……”此时蓝玉两手垂立,耷拉着脑袋,怯怯地回答道……

“你可知王七此刻身受重伤,虚弱无比。”秦忠一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弟子见小师叔终日闷闷不乐,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故想带他出来散散心,谁知……不想竟发生这等事情……师傅……恕罪啊!”这时候蓝玉忽的跪了下来,咚咚咚朝地上就是三个响头,眼睛里已是蓄满了泪水。

“罢了,你们原本就是少年心性,为师没有怪你的意思。”秦忠一弯腰拉起跪在地上的少年,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

蓝玉站起身来,用袖子抹了把脸,望向秦忠一怯怯地问道:“师傅……小师叔……小师叔他当真无救了么?”

秦忠一双手负在背后,细长的眸子微眯着看向沧海的方向,一脸迷惘之色,说道:“当日我听了你师祖之言,方才知晓世间竟有玄冥老人这号人物,后来我去天一楼查阅古籍,终于在一位前辈撰写的古册之中查到这一名字……”

他低头看了看身旁微胖的少年,继而言道……

“那当是在二百多年以前了,那时候正魔两道还不似当下这般势如水火,古籍记载,这玄冥老人原是我正派门下的一弟子,因受魔教妖女引诱才坠入了魔道,他本就是惊才绝艳之辈,又同修了正魔两家奇功,终于成了当时天下第一人,这玄阳冰火掌又唤作十日必死功,我正派人士死在他掌下的究竟不知几何,也是从那时开始,正魔两派势不两立。古籍中还说,他曾为了那魔教妖女一夜之间屠了一个正派宗门,自那日起天下正派也开始同仇敌忾,合力追杀此人,直到很多年后,他一人在鹰愁涧独战当时玄音寺的四大高僧,最后被四大高僧用金刚伏魔大阵才将他消灭……”

“啊!”蓝玉此时一阵惊愕,他何曾想到,王七此刻所受的诸般痛苦,竟是有如此渊源。这时候只见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惊魂未定道:“师傅,照你所说,小师叔身重冥阳冰火掌本应十日之内就……就……”

“十日之内就命丧黄泉对不对……”秦忠一接过话头,面色凝重,沉吟道:“是了,按说身受此掌者,本应在十日之内便是要命归西天的,只是这少年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泽,竟使得我派诸多元老以百年功力为他疗伤续命,只是今日我观他印堂如墨,气若游丝,想必是毒气已然侵入他的顶门和心口,照此情形来看,不出半年,毒气便会侵入他的丹田,到时大罗神仙也是难救了。”

秦忠一摇头叹了口气,转脸看了看呆立在一旁的微胖少年,又说道:“今日为师对你所言,切莫再叫他人知晓,你也莫对王七说起……”

此时只见蓝玉呆立在原地愣了片刻,心中却是难过无比,待秦忠一话落许久才反应过来:“知……知道了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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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道坤试剑之后,道清真人与刘万青等人更是到处为王七寻找灵丹妙药,什么千年的雪山参,成了行的首乌,天山之上的雪莲花这些珍奇灵药,也不知给他服了多少,却仍是有如泥牛入海一般,丝毫不见得半丝好转。

转眼又两个月过去了,王七日日勤练《玄心太极诀》,近日只觉丹田之中似有只老鼠上蹿下跳,此时他却不知,他已将《玄心太极诀》玉清境的第二层“化气为精”练至略有小成,只是体内之毒却没有意思清减的意思。每次道清真人见他虽强颜欢笑,转过头去却又黯然伤神,此时他心中不禁盘算着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见王七日渐憔悴消瘦,终是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日,王七喝完了刘万青泡制的药酒,打算出门晒晒太阳,这时只听房门吱呀一声,道清真人抬腿跨过了门槛,走到王七躺着的炕崖子上坐了下来。

王七一脸喜色,道清真人连日来为他疗伤续命,他自然是知道的。是以他见了道清真人总是亲切不已。

这时候,道清真人捻着胡须,缓缓开口道:“小七啊,今日身子感觉好些了么……”

“师伯莫要担心了,我这几日日日修习《玄心太极诀》,感觉好多了呢。”

“恩,那便好,这《玄心太极诀》乃是我道家不传的奇术,你勤加练习,自是有诸多好处的。”此时只见道清真人轻轻摸了摸王七的脑袋,沉吟了片刻,继而说到:“小七啊,你可想修习符箓之术?”

“啊?师伯,什么叫符箓之术啊……”

王七毕竟是农家少年,虽一心幕道,却是从未听闻过“符箓之术“这一说。

道清真人被王七的天真纯朴逗笑了,他摸着王七的脑袋,笑眯眯的道:“我观你身体赢弱无比,实难承受我家玄功《玄心太极诀》的诸般移山填海,崩裂天地之力,故而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难道是,你方才说的符箓之术?”王七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

“是了,正是此术。”

道清真人微微颔首点头,接着又道:“我太清宫源远流长,自乐山真人创派至今已逾千年,天下人只晓得太清宫道法精妙,却不知我派创派真人却是以符箓之术起家,当年的乐山真人也不过是一游方道士,靠着符箓之术在天下间行侠仗义,斩妖除魔,是以我想授你此术,日后行走天下,也好多一份保命之法。”

王七听了,连连点头,他虽不懂,却仍是知晓道清真人是为了他好。

这时候,道清真人牵起王七的手来,使他手心朝上,只见道清真人一指做笔,忽上忽下,蛇形龙走,在王七的手心里描画了起来,同时只听他一边道:“符箓之术,是以灵气为媒,朱砂为引,符纸为载的修真奇术,自上古亦有之,大成者亦可移山填海,画地为界,今日我便先授你最基础的“穿墙遁地,引火弄水”之诀吧。”

此刻只见王七微闭着双眸,并未发觉此刻他的掌心之中泛起的缕缕青光,他静静感受着道清真人一只手指在他手心里描画的奇异扭曲的图纹,只道是有繁有简,神秘晦涩,常人一眼看去几乎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诡异图案究竟是何含义,而道清真人此刻一边讲解,一边描画,少年王七这时候好像进入了一个无比玄妙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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