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郡主竟然这么记仇,宁征真想揍她一顿,不行,保命要紧。
“好妹妹,我知道你是闹着玩的,快把它弄下来吧。”
这掌形蛊并不像普通蛊虫钻进身体,而是黏在身上不断游动,就像藤蔓攀援树木,却怎么也扯不下来。它爬经之处酥酥痒痒,着实叫人难受。
“是不是很痒啊?”尹柔托着腮子,笑嘻嘻地看着宁征。
宁征知道了,这根本就不是气煞夺命蛊。她这是再报复,因为自己拿刀吓唬她,她就拿蛊虫吓唬自己,因为自己搜她身,她就弄条蛊虫挠痒痒……
宁征口气放软,“好妹妹,我知错了,你气也出了,可以把它拿下来了吧?”
尹柔笑着摇摇头,“可我不会拿呀,要不你拿水泼它试试,看它会不会滑下来。”
若不是****难耐,宁征真想好好教训下尹柔,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拿起花瓶,将水对着掌心蛊泼去。
然后,它吸水变大了……
宁征的脸上精彩极了,尹柔笑得拍起手,笑着笑着,她突然停住了。
只见掌形蛊的颜色越来越透明,个头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宁征不禁叹口气感概一下,“泼水果然有用。”
“不是的!”尹柔拍着桌子站起来,“古钦师父说了,水只会让它越来越大!”
“那你还……”
尹柔不可置信地捂着嘴,“它这个样子,像是……像是被吃了。”
宁征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难不成是被我吃了。”
“不是,你体内有蛊!”
这句话突然敲响宁征,“我体内有一条光蛊,是它吃了?”
尹柔突然不说话了,她盯着宁征,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宁征茫然地站着,重复道:“我体内有一条光蛊,是……”
“天!光蛊,真的是光蛊!”尹柔大叫起来,“你知道一条光蛊多难得吗?你知道使役一条光蛊有多难吗?不行,我要带你去见古钦先生!”
尹柔不由分说把他拉到一座偏僻的小院,他箭伤初愈,被扯得有些难受。
这座小院白墙黑瓦,独立于尹府中有些碍眼,它的四周都没有房屋,孤零零地立着,像是被隔绝了一样。
“不准乱看,不准乱走,跟着我!”
他们穿过游廊,来到一间弥漫着腐尸味道的屋子,宁征不禁掩住口鼻。
忽然,一只小毛猴冲出来,一下子跳到尹柔的怀里,对着宁征呲牙咧嘴。
“你看,连阿毛也不喜欢你。”
宁征瞥了眼往尹柔胸前蹭的毛猴,不屑道:“我要只毛猴喜欢干嘛?”
“毛猴可有灵性了,它分得清坏人和好人。”尹柔瞪了他一眼,毛猴也挥舞着拳头助威。
他懒得争辩,这毛猴也就能分清男人和女人。
“畜生,不得无礼。”一个白袍老先生走了出来,形销骨立的样子,与皮包骨的风师有得一比。
宁征认得他身上的白袍,羽形的纹路,是玉翎的标志。他不禁讶异道:“先生可是玉翎的一员?为何之前不曾见过?”
尹柔挽着古钦的臂弯,“古钦先生可不一样,他可是初代玉翎队员,怎么会和其他人混在一起。”
“初代?”
老先生平易近人,解释道:“玉翎本是上代城主所创立,可惜他们英年早逝,只余我这老不死的还活在世上了。”
尹柔不高兴地摇晃他的手臂,“古钦先生今年才七十多,得长命百岁呢。”
老先生无奈地拍拍她的手,“好好好,长命百岁。”
“先生的院子偏僻的很,先生一个人吗?”宁征打岔道。
老先生一脸慈祥,“年纪大了,喜欢清静,加上老夫又养蛊,旁人也不敢来,这里便只有我和阿毛了。”
一提到蛊,尹柔立马想起来了,“对了,古钦先生,您还记得昨天给我的变形蛊吗?”
“当然记得,你又拿它去捉弄人了吧。柔儿啊,蛊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宁征连忙点头,“有什么矛盾要好好解释,不能动不动就给人下蛊。”
老先生赞同地看了眼宁征,“说的不错,与人相处,要以理服人,互相谅解。就算别人有什么不对,也要以德报怨。”
尹柔嘟着嘴不以为然,“古钦先生既然说要谅解,为何总不肯见我父亲?您不是他的老师吗?”
古钦的脸突然僵了僵,叹气道:“不是老夫不肯,是老夫不能啊。”
尹柔急了,嗓门也大了起来,“父亲到底做过什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他爱民如子,将九瑞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对我又是百依百顺。”
古钦抬头望天,长叹一句,“他是个好城主,是个好父亲。”
“那为什么……”
古钦拉着尹柔的手,她还是气鼓鼓的样子。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柔儿,你只需看着未来就好。”
这句话是对尹柔说的,但宁征却感触颇深。
古钦转移话题,“柔儿,你刚才说的变形蛊怎么了?”
有了台阶下,尹柔自然不会再赌气,她指着宁征,没好气道:“被他体内的蛊吃了,据他所说,是光蛊。”
宁征简单解释了光蛊的来历,隐去了辛谒的存在。
古钦倒没有像尹柔一样惊讶,镇定如斯,“你过来,让我看看。”
他的食指中指曲向掌心,掌心的皮肤下突然隆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皮肉里。他把手掌在宁征的周身感应,突然在额头处停了下来。
“它在你的记忆虫体里。”
“记忆虫体?”宁征不解。
“人的记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时是画面,有时是声音,有时很清晰,有时很模糊。它似乎是独立于身体之外,又高于身体的东西。它能生长,能死亡,甚至有支配自己的能力。就像人能记住什么,忘记什么从来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而是记忆虫体。当然,这只是我们蛊奇者独有的称呼。”
古钦走进屋里,拿出一只白色海螺,就像宁征在春娘那里见到的海螺。
“这海螺里住着螺虫,与记忆虫体极其相似,但容量比记忆虫体要小得多。当你敲着海螺壳时,螺虫会应激得记忆住声音,当你再次敲打海螺壳,螺虫为了再次记忆住声音,会把原本记忆的声音放出来。”
尹柔点头道:“人们常说的灵魂不过就是记忆虫体和思想虫体罢了。都说疯子是灵魂残缺,其实是他的思想虫体发生病变。据说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殉道者窥见的灵魂颜色也会浅淡很多。”
他们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宁征还是无法接受脑袋一种叫虫体的东西。他不解道:“古钦先生,之前有人要用光蛊吃掉我的记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钦极其耐心,确实是个好老师。
“光蛊是一种很罕见的蛊,并非人工驯养而成,蛊书里说,光蛊能吃掉一切蛊虫,依然包括记忆虫体。所有蛊虫在光蛊面前,就像暴露下阳光之下,无处遁形,毫无抵抗之力。”
听起来是个很厉害的东西,有光蛊在身,宁征不用再怕尹柔的恶作剧了。
尹柔却兴奋地绕着宁征转圈,“光蛊现在是个无主之物,古钦先生,我可不可以控制它呀。”
宁征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看着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