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思忖,这样确实安全许多,只要不出差错,损失的只是一架燕子架而已。
队长不安,“这个方案不错,只是引出火气的人应该是我,我身子短小又轻,更加合适。”
宁征摇摇头,“此行最险要的是大家的配合,只有配合好了,无论是谁吊着都万无一失。我刚加入两天,论配合默契不如你们,这个人选我最合适。”
他说的是事实,宁征的位置看似危险,其实只是有惊无险。
矮子队长部署好阵列,横三纵三共九架,宁征位于中心,他的腰上绑有八条绳子,只要这绳子不断,他性命无忧。
燕子架有如行云流水,在矮子队长的指挥下丝毫不乱。他们已探明两处粮仓,此次便要烧毁西边的一处粮仓。宁征收敛心神,这粮仓他是必须烧了,所有九块火空石都绑在燕子架上,等这燕子架落下去,只怕要烧个一天一夜吧。
飞行时必须全神贯注,大家虽是老手,但都不敢大意。趁着其他人专心致志,宁征偷偷摸下五块空石塞在怀里。余下的四块空石既能引起大火,又不会太过严重。
“准备!”
高空中听不清队长的指示,耳边尽是呼呼风声。
宁征知道时机已到,立刻用引石引出火气,然后用力将燕子架向下一推,与燕子架分开,同时落下。
燃烧的燕子架如一个大火球从天而降,满城的百姓惊恐地仰头,指着火球四处叫嚷。粮仓附近的守卫更是惊慌,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守卫粮仓,还是保住性命。
宁征四肢大张,气流吹得脸像破浪一样抖动,他感觉无数的风从下方吹来,似乎要冲破皮肉,冲进身体。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像是一股力量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大风起兮,如影随形。
腰上突然一疼,身体好像要裂成两半,宁征知道是腰上的绳子,还是止不住地眩晕。
成千上万的箭矢朝空中射来,犹如菊花开裂,箭矢射程在一百三十步左右,朝天射箭会略短一些,所以箭势虽惊人,却伤不了宁征毫发。
眼下大火熊熊,这个粮仓怕是毁了,倘若今后战事胶着,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无粮可食。宁征晃晃脑袋,他身在战场,也是无可奈何。
无论是九瑞城的百姓,还是云陇的盗军,似乎都是可怜之人。
燕子架降落在预计的位置,宁征与众人毫发无伤,大家兴致盎然,能活着完成任务确实值得骄傲,可宁征心里却并没有喜悦。
回到三营地,宁征觉得整个骨架子都要散掉了,他隐隐觉得不对劲,用昭内决一看,竟然在身体里发现一丝奇气,无色无形,正是风气!
正在惊喜之中他又得到另一个意外的消息。
今日粮仓被烧,九瑞城一队人马怒杀出来,遭遇三当家伏击,那伙人马骁勇异常竟然逃脱了去,可惜半路又被四当家逮个正着,四当家俘虏了一个将军,晚上竟然要庆贺一番。
这次庆贺风声放得早,多半是个陷阱,宁征心里也忐忑不安,但纤儿姐姐在四当家营中,机不可失!他打算今夜就去救人。
宁征脑子里飞快谋划着计划,浑然不知自己的呆状。
“宁征!”
远处有人喊他,他恍然未觉,还沉浸在行动的策划中。
“宁征!”
“欸……”宁征连忙回神。
“愣什么神啊,队长叫你马上去大营西门,快快!”
“什么事啊?”宁征摸不着头脑。
“叫你去就快去,哪那么多为什么!”小兵说的急,催得宁征跟屁股着火一样奔到西门。
一到西门,宁征就给这个场面弄蒙了。
大红的礼箱扎着花,十七八箱排成一排,硕大的珊瑚、玉石用礼盘托着,浩浩荡荡一条送礼大队。如果是送给军营的宁征还能理解,但抬礼箱的清一色的穿盔带甲,这礼物是要送给谁?
“宁征,快过来!”
他连忙转头,看见队长在轿子旁喊他。
“宁征啊,你知道碧水湾在哪吗?”
宁征点点头,花满楼那里的珍珠海滩就叫做碧水湾。
队长眉开眼笑地给宁征解释,“军司马可记着你,他知道你是九瑞城的。三当家要去碧水湾,不知道路,军司马就举荐你了,还夸奖你不仅燕子架使得好,又有勇有谋。小征啊,你可要好好带路,回来有的是赏赐。”
宁征无语,他今晚有重要行动,哪里稀罕赏赐,他看着长长的送礼队伍,还是好奇道,“三当家为什么要去碧水湾?”
正说着,营帐里走出来三个人,后面两人皆着黑袍,宽大的衣帽罩住脑袋,看不出身份。为首的青衫长袍,手执折扇,一副儒者风范,正是三当家。
队长连忙拉着宁征衣角,嘱咐他低下头。
儒者走路极慢,每一步都自带一种风韵,他径直上了马车,看都没看宁征一眼。
“出发吧。”他的语速很慢,不像尹千秋慢的威严,但独有一种气质。
宁征无奈,只得随他们同行。
大约两个时辰,他们来到碧水森林。宁征偷偷往人群后面钻,森林里有野儿坐镇,万一她认出自己可就糟糕了。
刚想到野儿,野儿就出现了。只闻一声兽吼,野儿在一棵树上躺着,伸出一只脚摇摇晃晃。
“在下霍羽,久慕花满楼楼主大名,今日带了点微薄礼物以表心意,还望姑娘放行。”马车里传来三当家的声音,依旧是很慢的调子,自称在下,却没有任何卑微之感。
野儿哼了一声,往这边瞟了一眼,宁征连忙低下头。
“活鱼?管你什么活鱼死鱼,没有楼主的吩咐,一概不准过。”
“在下来得仓促,未曾提前告知,还望姑娘代为通传,就说在下有秘事相商。”
野儿不喜他文绉绉的,蹭地一下站起来,“你这乌龟太啰嗦,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再不走放阿黄咬你!”
斑纹大虎配合地嗷嗷两声。
“事关重大,还望姑娘……”
霍羽还未说完,斑纹大虎张着血盆大口,从天而降。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马车旁一个消瘦男人站了出来,他瘦得皮包骨,黑色袍子像被单一样挂在身上,“小丫头,不想你的小花猫受伤就收回去,别放出来丢人!”
大风忽起,他挡在马车前,斑纹大虎竟然不能前进一步。
宁征震惊地看着皮包骨,他竟然是风奇者!
野儿咯咯大笑,眼中却凶光毕露,“野狗总是叫的响!到底谁丢人手底下看看!”她拿出腰上的红绸牛角,突然呜呜得吹奏起来,角声苍茫。
斑纹大虎精神一振,仰天长啸,朝皮包骨飞扑过去。
皮包骨不愧是风奇者,脚下如风,悬空飘向别处,又一个旋转,奔到大虎身后。
宁征第一次见到风奇者用术,只觉得风奇瑰丽莫测,犹如行云流水,方寸间游刃有余。
大虎两次扑空,焦躁异常,瞪圆了虎眼直勾勾地盯着皮包骨。
你有被猛兽盯过吗?
这是一种从心里冒出的寒意,仿佛眸子里住着一个冰冷刺骨的灵魂,宁征记得蟒蛇猩红的眼睛,对着那双眼睛,它一眼望进你的心底,让你又有****的感觉,渺小的感觉,想躲起来藏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