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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乱七八糟的人

这黑风山下三十里处有一个镇子,叫做黑风镇。古人常说一正一邪,相生相克,正是这个道理。黑风山上有黑风寨,这黑风镇里便有黑风寨的克星。这黑风镇天高皇帝远,也不知道真是皇帝忘了,还是上面有人,反正这小小黑风镇却有着府衙的规模,坐堂的是知府,府衙里养了数百差役,也剿了几次黑风山,却都是不了了之。这府衙里有个马步兵总教头,叫做雷敢当,当年与黑风寨老当家也是旗鼓相当,屡次交手不分上下。有人说没了老当家,雷敢当三天就能拿下黑风寨,也有人说要是雷敢当早死,黑风镇接着就会被黑风寨灭掉。这十几年过去,老当家死了,雷敢当也老了,黑风寨没被拿下,黑风镇也是平平安安。大当家接了老当家的班,雷敢当也没什么表示,这可急坏了雷敢当的虎子雷横。

雷横二十岁上下,最不喜欢父亲起的名字,自号雷少君,虽不说是称霸一方,却也是名闻乡里。早听说黑风寨的名头,雷少君一心想着剿灭黑风寨,给自己立个名头,也好叫父亲看看自己的本事。多年下来,雷少君联络府衙内外,镇子上下的有志之士,倒也聚集了不少的能人异士,仁人志士,一心想着找个时机就灭了这黑风寨。

话说这钱二式到了黑风寨也就这么住下来了。钱二式成天除了吃饭睡觉陪大当家聊天,就是四处看风景,或者找人聊天,聊着聊着便会打听一番这屠龙镇的消息。可怜堂堂黑风寨上下也有五六百人,钱二式一个一个问,花费数月,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屠龙镇是哪里,这倒真是令钱二式大为吃惊。这一日,钱二式最终放弃了在山寨里打听屠龙镇的想法,跟大当家的商量过了之后决定去黑风镇上打听打听,想那黑风镇有着偌大的官方背景,又地大物博,能人辈出,想必一定有人知道屠龙镇的方位。

要说也难怪这黑风山成为土匪窝,这黑风山由纵横两条大道分为四块,四座山峰,两条大道交汇之处乃是一块偌大的平原,人来人往,慢慢聚集,也勉强算是一个小型的镇子,人称“小黑风镇”,后来便成为黑风寨的主要据点之一,传递消息,掂量油水,也是方便得紧。南来北往的商旅免不得从黑风山两条大道经过,也免不了强人打劫,若是青天白日里,自然强人也收敛,在小黑风镇里老老实实做生意,开客栈的,开酒楼饭铺的都有,只是贵的离谱。若不从这穿过黑风山的大道走便要绕路八百里,很是不方便。

钱二式离了黑风寨,要去黑风镇便要先去小黑风镇。在这小黑风镇一待就是三天,南来北往的人倒是不少,却也真没什么人知道屠龙镇。钱二式虽然有钱,却也不能在小黑风镇久待,三天之后终于走上前往黑风镇的路,这才走了不到十里,还未走出黑风山的范围,钱二式便已是内心叫苦不迭。

从小黑风镇出来不到十里,钱二式已经遭遇了四拨黑风山上的土匪,都是八大金刚的手下,若不是有大当家的给的令牌,只怕走不了这么远便已经渣也不剩了。原来钱二式要下山的时候,大当家的好生嘱咐了一番,赐下了通行的令牌,又让他去领一匹马也方便节省脚力。好巧不巧,因为人手不足,八大金刚排名第七的贺老七正赶上管理马匹牲畜这一块,心情本来就不好,前一天又输了些银子,更加不高兴。钱二式来领马的时候又不懂察言观色,贺老七就更不高兴了。于是,钱二式不仅领不到马匹,还不小心又得罪了一位金刚。

这八大金刚不说是沆瀣一气,却也是兄弟情深,贺老七一句“教训教训这个小子”的话传下来,钱二式这一路就收到了不少金刚属下的为难。况且大当家接手黑风寨之后,就不让八大金刚做强盗,八大金刚明面尚不好说什么,暗地里,这一路上各处的喽啰们倒也没撤回来,只让这些喽啰手脚麻利点,不要被大当家的知道。要说大当家的真不知道也未必,只是不好赶尽杀绝,不然又何必给钱二式通行的令牌呢?

钱二式渐渐也明白,这黑风寨的人不可能互相不通气,自己这连着遇到四拨,也绝对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知道这大道是不能走了,想要找人搭伴同行,又懒得跟陌生人交涉,只好捡小道走,也幸亏钱二式这些日子一直想着打听怎么找屠龙镇,黑风山左右虽然大,只要离大道不是太远的地方,倒也不至于简单就走丢了。

老人们常说祸不单行,说的大概就是钱二式这种人。钱二式捡小道走,眼看就快要走出黑风山,却发现好巧不巧有一个老头睡在路当中。这条小路,左边是山,右边是坡,中间就一条一米宽还是杂草丛生的小路,一不小心就会摔到坡下面,偏偏那个老头就这么睡在路当中,酒气熏天。钱二式琢磨着这个老头看起来其貌不扬,一身酒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金刚的手下或者就是八大金刚的哪一个,估计还得罪不起,可是想退也不好退,想要交涉,老头也不搭理他。不得已之下,钱二式指着老头大喝:“老头,好教你知道,大爷乃是屠龙镇钱老大之子,屠龙大会上连败二十三名高手,黑风寨大当家知音好友的钱二式!你最好赶快把路让开,大爷要事在身也不与你计较,若是敢说半个不字,立刻便叫你粉身碎骨,挫骨扬灰,毛都不剩!”那老头听了,仿佛嗤笑一声,却也没有反应。

钱二式一看自己搬出这么多名头都吓不跑这个老头,左右气得不行,拿着拳头比划了两下估计这老头也当不起自己的拳头。只好在一旁蹲下身子,双手抓着路边的杂草慢慢往坡下挪,低到老头不碍事的地步,又抓着杂草慢慢向前挪,那山坡说陡不陡,却也不平,钱二式一边挪,一边骂骂咧咧,虽是十分的狼狈不堪,却也无可奈何,一边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边想着改天若是发达了绝对要把场子找回来。

眼看钱二式就要爬了过去,那老头却仿佛睡醒一般,伸了个懒腰,左脚正好蹬在钱二式头上,钱二式倒是被吓了一跳。若说那杂草能有多牢固,钱二式爬的时候,脚下蹬着,手里抓着,慢慢正好能爬过去,这受惊之后,脚下不稳,手心用力大了,杂草自然撑不住。一不小心就将手中的杂草连根拔除,整个人顺势就滚下了山坡。钱二式哎呀哎呀的滚了下去,幸好被一棵树挡住才没有直接摔下去,钱二式一看自己身上杂草泥土一身,好不狼狈,而看那老头,分明并没有睡醒,或者是睡醒了并不准备负责所以继续装睡。钱二式万般无奈,向下看了看,离大道也已不远,想着到这里大概黑风山的土匪应该不会跟上来,直接就下了大道,从大道上走出黑风山。

出了黑风山沿大道往东三十里,经八个村子一个小城,便是黑风镇。钱二式一路抱怨自己流年不利,一路提心吊胆的想着八大金刚的手下会不会跟上来,直到走过两个村子才算放下心来。可这刚放下心来还没走多远,却又下起雨来,钱二式这身上本就沾了不少杂草泥土,杂草虽然拍掉了,泥土却拍不干净,若是真个淋了雨,自己可就带了一身换洗的衣服,这附近估计还找不到人帮忙洗衣服,那可真就麻烦了。钱二式连忙在路边找了棵大树避雨。

这秋天的雨最是让人心急,来的温柔,去的缠绵,多了大半天,也不见变弱。眼看天色将晚,若是雨再不停,莫非要在树下待一晚?况且树荫虽大,毕竟不能遮雨,一时半会也不妨,时间长了终究会淋湿,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是生病了可就真的麻烦了,听说官道上到处有驿站,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可以租到马车的地方,银子什么的倒不是问题。正当钱二式想着是要冒雨向前跑一段呢还是再等一会说不定雨就会小一点,却发现有一个很奇怪的人在雨中奔跑,看到他的时候还笑了笑向着钱二式跑了过来。

钱二式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是因为下这么大的雨,那个人有伞不仅不打还抱在怀里唯恐雨伞被雨水打湿的样子,而且看到陌生人在避雨还笑,难道是在嘲笑我钱二式如今的狼狈相吗?看到他的笑的时候,钱二式心里已经开始不高兴了,说的也是,下雨的时候,谁的心情会好呢?尤其是本来心情就不好还赶上下雨。

那人过来跟钱二式一起避雨,跟钱二式说你好,钱二式心想很显然我现在大大的不好吧,还说你好,肯定是来嘲笑我的。钱二式一把把那个人怀里的雨伞抢过来,他本意是好奇这伞有什么特别的,这人为什么要抱在怀里,顺便问问这个家伙为什么下雨不打伞。可是钱二式一个“你”字还未说完,那人仿佛被抢了钱一样的脸色大变,一把又把伞抢了回去。这个动作让钱二式很不开心:我看看你的伞是有意结交你,你这个样子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抢你的,而且,我就算抢你的能怎么样?你就应该老老实实让我看,不让我抢,我偏要抢!想到这里,钱二式一把又把雨伞抢过来,看那人还要来抢,钱二式二话不说一脚把那人踹倒在地,看到那人在雨水里狼狈的样子,钱二式心里稍微有些平衡了。虽然有点愧疚,但是想到自己今天被土匪抢了四次,又被一个老头逼着滚下山坡,还被雨淋,这个家伙只是在雨里摔了一跤,还远远及不上自己倒霉,也就心里安稳了。看那人还要来抢,钱二式连忙撑开雨伞跑到雨里,快速向前跑去。

那人虽然看起来懦弱,却仿佛十分倔强,也不顾身上的泥水,又跟了上来。钱二式在前面跑,那人在后面追,那人看起来文文弱弱,却也是个有功夫的人,竟然很快就追上了钱二式,钱二式心想莫非这也是八大金刚派来跟自己为难的人?看来八大金刚手下也是没人了,不是老头,就是书生。那人跟上之后却也没什么底气的样子,只是央求钱二式把雨伞还给他。看着这书生央求的样子钱二式心里就不痛快,人要是遇见困难就退缩,这世上有多少事情是你示弱央求就能解决的呢?看来还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跟这个年轻人上一课。钱二式走上前正准备说教一番,那书生却也不听,上来就要夺伞,钱二式心里当下就更不开心了,我有心教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识好歹呢?想到这里钱二式又是一脚把那书生踹翻在地。那书生道:雨伞请先生先收起来,到了前面的小城再为先生买一把新伞,如何?

钱二式道:你会买我就不会买吗?你有钱我就没钱吗?哪里要稀罕你的?你也不必多说,等我到城里买了新伞就把这把伞差人给你送过去,你现在不要再纠缠我了,不然我就踢断你的腿!

看着钱二式凶神恶煞的样子,那书生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就跑掉了。钱二式还待要问那书生叫什么住在哪里,却也来不及,只好先离开,想着这样一个特别的人,到了城里问问应该有不少认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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