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人群又如一阵风般散去,轩辕帝诀早已习惯的伺候着我坐下后,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我未执筷,倒是他一口一口的喂着,不时的问着烫不烫或是味道如何。
能如何呢?不就是一个味道么。
浅笑着不答,只伸手指了指我想吃的菜,他眼底笑意丛生,任劳任怨的听着我的指挥。
“对了,我忘记给……”猛地想起一事,却是没等我说完他已经预料到的堵住了我的口:“有李才盛在,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奇怪的看着他道。
闻言,他无奈的看着我:“这宫里除了他们,还有谁值得你担心的?”反问道。
“……”
是啊,黑水寨如今安然一方,京染和小青子携手共进,远在疆场的爹地亦无甚大事,除了身在宫中的小胡子他们,我的确是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那我爹地可有消息传回?”默了默,又道。
许久未得音讯,边疆捷报即使无甚大事也该是隔天便有消息传回的,可为何这么久了我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这点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他不防我问道,侧眸瞧他,却见他执筷的手一顿,神色陡然高深莫测起来,却又忽而平静,将菜夹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嘴。
我疑惑的盯着他,顺从的吃了下去,他这才缓缓的开了口:“无事,一切安好。”撇过了眼夹着稍有些许远的菜肴。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总觉得此时的他有些惊慌,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即使如常的神色,却也难掩我一向敏感的直觉,还是这只是我的错觉么。
抿了抿唇,握住了他夹着菜的手,他不解的看着我眼神询问着,眉头轻轻蹙起。
指尖抚上他的眉,他又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拉下了我的手握在掌心中。
“怎么了?”软语询问着。
“你就不嫌我丑吗?”我却倏然问出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他一愣,倒像是舒了口气般,只怪异的瞧了我一眼,不答话。
“你不说话是不是就是默认了?你嫌弃我?”我拧了眉又问道,好似得到了答案才肯罢休。
屋内蓦然响起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儿,却又饱含着心疼,他放下了筷子,轻轻的拥住了我,靠在了我肩头上。
“哪里是嫌弃了?”轻声说着:“若说嫌弃,我也该是嫌弃自己,怎会嫌弃于你?傻不傻?”
“那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听着他无奈又柔声哄着的嗓音,直暖到了心里去,嘴角浅浅笑意,却是又说着倔强的话来。
他挫败的沉默了一会儿,脸颊倏然靠近了我的颈项里,未等我反应过来狠狠的咬了一口,又像是解了气般道:“罢,你既不信我,索性如今那些个事情都已经有了了结,那你就再等我几年,等帝曦大一些的时候我就带你出宫去可好?”却到底是没用多大的气力,他还是舍不得。
“好,君子一言。”浅声答着。
“驷马难追。”他接道。
可是几年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够等到,只是私心里希望自己能够等到那一天。
那时天涯海角,只要有他陪着伴着,到哪儿都是人间天堂。
朦胧的夜渐渐泛凉,用过晚膳后,倚在窗边凝视着远处坐在案几旁垂眸认真批阅着奏折的男子,昏暗的烛光映在他的身上,更添了一份清冷或是神秘。
他很好,不管是待他的子民还是待我,我却被自己的执着蒙蔽了双眼,生生错过了那本该相守的日子。
只是如今应算为时不晚?瞧,这般不是很好么?
再没有烦恼,再没有心口处浅浅泛出的疼意,在他身边,似乎什么病痛都没有了,只余满腔的欢喜和温暖。
“过来,夜凉。”等回过神来时,他含着笑意向我招了招手,我却看得痴了。
柔柔晚风,轻轻的撩起他的发丝,眉目如画。
他起身,迈开步子几步走到了我身边,宽大的袖袍掩不住他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掌,执起我的手包裹在掌心中,另一手也没闲着兀自关好了窗户,只余点点缝隙。
“发什么呆?小心着了凉!”额头倏尔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微微严厉的话语徘徊在我耳畔。
下意识的挣脱了他的手抚上额头,却被他在中途又捂在了掌心中,额上一只大手小心的揉着。
“疼了?”他无甚情绪的问道。
“疼。”我垂了眸,抿着唇低声答着。
“疼就对了,记住这个教训。”
“……”
无语的答不出话来,他却瞧着我的模样笑出了声来,拥着我向内室走去:“夜里风大,站在窗前容易着凉,以后别站在窗前了知道吗?”浅声解释着。
我侧眸瞧他,即使是早就知晓他担忧我,听到这一番话还是会心的笑了开来。
“知道了。”
他亦是望向我笑着,伸手理了理我的发,绾至而后。
不多时,入目的是一个偌大尚还冒着雾气的浴池,有宫人从另一扇门走了进来向池中撒着花瓣,李公公站在一旁瞧见我们微弯着腰疾步走了过来,脸上的笑意好似从未停止过。
“陛下,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今晚不必守着了。”轩辕帝诀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高兴地眯了眼,我看了看他,无甚情绪的动了动嘴角:“李公公,胡子掉了。”
“娘娘说笑了,奴才可没有……呃,陛下,娘娘恕罪,奴才失礼了。”他笑着忽而又尴尬的蹲下了身去,捡起地上了假胡子藏在了袖袍中。
我骤然失笑,轩辕帝诀紧了紧我的手,眼底亦泛着点滴笑意:“李才盛,朕替你梅主子给你赔个不是了。”
“陛下使不得,奴才哪儿敢当啊!”闻此,李公公也顾不得尴尬了,惶恐的说着就欲跪下,我笑着上前了一步虚扶着他的手臂道:“你再这般动不动就跪的,本宫岂不是要跟着你跪了?”
可不是么?
我对轩辕帝诀何时守过规矩?何时尊敬过他?若是依照李公公这般个跪法,那我的膝盖还要不要了?
“奴才怎可与娘娘相提并论?娘娘可折煞奴才了。”他又道,拱着手后退了一步尴尬的。
我回过头和轩辕帝诀对视一眼,不欲再捉弄于他,心情甚好的放了李公公的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了开去,只是隐藏在嘴角的笑意始终不曾减少过。
“他对你可真好。”不知怎么的,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轩辕帝诀却是未曾反驳,反而有些怀念的开了口,眼光跟随着李公公有些佝偻的身影:
“是啊,是很好。
他从小跟在我皇兄身边长大,和我皇兄如仆似友。
还记得幼年的时候,但凡有任何到蜀郡的差事他都是代替皇兄亲自过来,从不假于他人之手。每次过来的时候,也总会牵着我的手去街上买我最爱吃的糕点,然后细心的告诫我要用功读书习武,可是在皇兄离世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如今再见……”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了后话。
如今再见,他为王,而他为仆,一个随着时光老去,一个随着时光成长,我想,我应该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所以李公公才会待我这般的不同,许是更多的是因为轩辕帝诀的原因吧。
转身靠在了他怀里,心情因着这突然知晓的事情有些起伏,倒是不知李公公和轩辕帝诀间还有这么一件事情来。
只拥着他,意图掩饰他怀念旧时光悲伤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