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也不知是躺了多久,蓦然,一个宫人慌慌张张的进了寒梅宫来,瞧着倒似有些眼熟。
我随起身坐了起来,待他近前却是猛的跪在了地上,伏低了头:“奴才小德子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可还记得今年第一场雪后打扫路面的宫人?”
闻此,我垂了眸,仔细的搜索了一遍我的记忆,待再抬眸时,记忆中的人和眼前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只是生的愈发的贵气,可见日子过得还是不错。
“记得。”点了点头,掀开薄毯站了起来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奴才先谢过娘娘了。”可他虽是答着,却没有起来,只将头伏得更低:“娘娘,您快去瞧瞧吧,白鸢姑娘与齐昭仪等人发生了冲突,如今正在御花园里受着罚呢。”
“……”白鸢啊。
暖阳当空照着,小德子被我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是待我赶到之时,白鸢脸上血色全无,温暖的阳光下,她的容颜透明的几乎能够看到了皮肤下细小的血管,一滴滴冷汗自额头上流了下来。
她倔强的咬着牙,狠狠的盯着凉亭中穿着华丽的一群宫妃。
而那些个娇贵无比的宫妃们似乎对于如此折磨一个女子没有丝毫的罪恶感,兀自的吃着东西聊着天,娇笑着谈论各种从不同地方听来的消息。
这就是轩辕帝诀的后宫,掺杂了各路牛鬼蛇神。
“白鸢。”轻声呼唤着,抓着她的两人闻言瞧了过来,猛地吓的跪在了地上,颤抖着手堪堪的撑住了身子。
“白鸢。”她没有回答我,依旧狠狠的盯着那些人。
我走到她身边蹲下,握住了她的肩膀,她突兀的颤抖了一下,仔细瞧去,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布满了针孔斑驳血迹。
她偏过头来看我,迷茫的瞧了一会儿,眼泪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夫人……”围绕在她身边的是一滩滩冰水,衣服全湿。
“疼吗?”我伸手擦着她的眼泪,她狠狠的摇着头,说着不疼。
傻白鸢,这怎么能不疼呢。
“小德子。”扬声唤着,小德子拿着我的令牌指挥着人匆匆走了过来,一顶简单却舒适的软轿便被人抬了过来。
“乖,先回去,让丙邑给你看看,啊。”软语哄着,扶着她站了起来坐到了软轿上,她却拉着我的手欲语还休的看着我,不肯松手。
我无奈的笑了笑,揉了揉她满是水渍的头发,挣脱了手来:“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彼时,在她噙满了泪水的眼中,我似乎瞧见了一丝心疼,可这丝心疼在软轿启程之后消失在了她僵硬的背影当中。
等我回过神来时,凉亭中的一干人等已经端着身子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礼。
“齐昭仪?”浅笑着看着最前面的女人,一袭橙色的宫装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她的曲线,柔美的脸颊有着高高在上的神态。
她的脚下有些不稳,却依旧坚持了下来。
“回贵妃娘娘的话,是嫔妾。”不骄不躁的嗓音恰恰是最怡然撩人的。
我冷然一笑,迈着步伐缓缓的走近了她:“齐昭仪真是好大的本事,连本宫的人都敢动。”
“娘娘,嫔妾事先并不知道那宫女是娘娘您宫里的人,况且是她冲撞嫔妾在先,嫔妾只是略施惩戒,并没有想过要害她性命。”
略施惩戒?望着她平静的面容,我不屑的勾起了嘴角,伸出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时至今日,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对着我说我的人需要惩戒。
“是么?那本宫今日就告诉你,本宫的人一向不需要外人来惩戒。”
“来人。”甩开了手,直起身子向着亭外唤了一声,立刻有人上了前来躬身道:“娘娘请吩咐。”
“齐昭仪冲撞本宫,毫无悔改之意,三十大板即刻执行,另,今日参与此事的一干人等,二十大板,以示警告,行刑!”
话音刚落,一阵求饶声响起,小德子搬了一张凳子过来,我坐了上去,冷眼看着那些人被按倒在长凳上。
“娘娘,嫔妾乃张尚书之女,陛下亲封的齐昭仪,若是嫔妾做错了,娘娘可以叫陛下下旨惩罚嫔妾,嫔妾请娘娘还是三思的好。”齐昭仪站了起来,喝止了欲上前拉她的两人,直直的看向我。
我没有瞧她,径直吩咐道:“还不动手?”
犹豫中的两人左右瞧了瞧,终是选择了上前拉住了齐昭仪,强制的将她压在了长凳上,刹那间,哭喊声漫天。
“住手!”可是就在执刑的两人正欲动手的时候,李公公却是匆忙的赶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扶起了齐昭仪。
我拧了眉不解的看向他:“李公公?”
“娘,娘娘。”他将齐昭仪交到了随后赶到的太医手上,这才跪在了我面前解释道:“娘娘,您有所不知,齐昭仪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陛下尚未宣布。奴才不知齐昭仪如何冲撞了娘娘,但请娘娘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就饶了齐昭仪这一次吧。”
所以,这么说来,她根本是有恃无恐,料定了会有人来帮她?
着眼望向被人环绕着的齐昭仪,若是来人迟了一步,伤及了孩子,我是不是应该就此被轩辕帝诀厌弃?被这雪国后宫所抛弃?
若果真如此,我如她所愿又当如何?
默了默,起身走至李公公面前,低头看他:“若是本宫不允呢,当如何?”
“娘……娘娘。”他抬眸诧异的看我,我笑了笑,随即冷冷的出了声:“愣着干什么?需要本宫来教你们吗?”
霎时,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又响了起来,人人只见李公公来仿若见了救星,可我想做的事情,他如何能拦得住?
那太医护在齐昭仪身前,李公公起身欲拦住我过去的步伐,眨眼看向四周,全是不赞同的目光。
不赞同就不赞同吧,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在乎这一点点的目光。
“贵妃娘娘,您心肠就这么狠吗?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眼见齐昭仪护着肚子‘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我叹了口气,倏然停下了脚步,李公公趁机拦在了我身前。
“那本宫的孩子呢……”喃喃出声,没有人听到的话语消失在突起的大风里。
我的孩子还在亲王旧址徘徊不停,谁又想起过他,谁又想起过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
眉心疼得厉害,这宫里看似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是举步维艰。
伤害过我的人,我又何曾亲手报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