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出去,颈间一阵冰凉,抬眸,那人微眯着的眼中闪过诧异,似是在回忆我是谁,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身边跟着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
“爹地,疼疼,拿开。”她步伐尚不稳的朝我走了过来,小手想要推开横在我脖子上的刀,那人倏然收回了手,眉眼转而无奈起来,一把将她抱起:“念娇,爹地不是说过出门要听话的吗?”叹息着带着浓浓的宠溺。
小女孩咯咯直笑,却挣扎着要下来。
我站起了身看着他们,没有想过要逃也不想逃,因为我知道我逃不掉,那人的身手我肯定是比不过的。
小女孩终是得到了自由,猛地冲到我身边抱住了我的腿仰着头看我,小小的脸蛋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姐姐,你的脸是不是被坏人伤了?我叫我爹地给你算账好不好?我给你说啊,我爹地可厉害了……”她如数家珍的列着那人的优点,听得我直想笑,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可人儿,还是一个恋父的小女孩,那人在她心中,就是一个大英雄,好似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终于住了嘴,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儿:“姐姐?”
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嘴角一扁,奔了回去。
“爹地,姐姐是不是吓到了?怎么都不理念娇呀?”
“念娇乖,姐姐生病了。”他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弯腰哄着小女孩。
“姐姐生什么病了?念娇给呼呼是不是就好了?”她偏着头,又疑惑的问道。
那人哭笑不得,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却被不远处有序的马蹄声儿所打断。
我拧眉看去,为首的不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兄弟轩辕齐修又是谁?据说此人野心极大,如今看来怕是不假了。
“容将军,人呢?”他利落的翻身下马,长得倒还说得过去,大概和轩辕帝诀相仿的年纪,只是眉间的阴郁直叫人不舒服。
“二殿下吉祥。”容将军不卑不亢的行了礼,大手紧紧的拉着小女孩的小手,此时她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探子有变。”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却叫轩辕齐修变了脸色,目光转而向我:“她是……”眼神倏尔犀利起来:“雪……颜。”极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含着丝丝怒意。
“容城,本王记你一功,回城!”他大声说道,冷脸上了马率先离去。
有人上前来想要押着我回去,却被念娇挡了下来,她挡在我身前,恶狠狠的瞪着那两人。
两人面面相觑,在容将军的示意下退到了一旁。
“娘娘,得罪了。”他将我放到了马背上,念娇坐在我前面,他坐在我身后,牵着马绳疾驰而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这般客气,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轩辕帝诀啊,这个时候的你是否也在担心我?
这次我信你,我信你是想带着我一起走的,可是你带不走我,在我和秦颜儿两人之间,你只能二选一,只能选择她,我不怪你。
暗黑的屋子里,念娇不依不饶的声音逐渐远去,我缩在角落里,闭上了眸子,心中的疲惫感越来越重,重到我想好好的睡一觉,永远也醒不过来。
轩辕帝诀,我想你。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只知道,当铁链加身,银针刺骨时,我一声儿也没有吭,苍白着脸颊咬着嘴唇,鲜血和着冷汗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晕染出朵朵鲜艳的花朵。
我坚信着他会来救我的,一直坚信着。
眼前一阵阵的模糊,利刃划破肉体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熟悉的身影犹如谪仙临世一般出现在了我眼前。
他颤抖着手,抚上我的嘴唇,指腹便沾染了我的血液,他哭了。
眼角的泪很清很清,他哭了,轩辕帝诀哭了。
大门处,一人背着光亮站着,他负着手,隐隐有些熟悉,可我已经无暇再去想,因为我累了,真的累了。
放佛又回到了过去,我站在透明的玻璃上面,脚下是冰冷黑暗的夜空,四周围满了举着枪的特警队员,他们严肃着脸,如临大敌。
然后我就见到了他,我的目标任务,他已经七十多岁了,一生战功无数,奖章荣誉聚于一身,即使是退伍之后,依旧得到了上级的很好保护。
他慈祥的看着我,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说,因为命令。
他笑了笑,说和我打个赌,于是我们立下了赌约,相处三个月后,若是我还想杀他,他便自己动手结束这荣誉的一生。
我答应了,因为我不信我会心软。
日日朝夕相处,就像平常的家庭一样,他带着我游走在世界各个角落,我也帮他挡去了许多危险,很公平的交易,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软的呢?是因为他那一抹不含任何杂质慈祥的笑容还是那长辈对晚辈宠溺的眼神?还是,心疼夹杂着苦涩的日记?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是最终他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中,我是个罪人,千古罪人。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都需要理由,他告诉我,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便觉得心疼觉得难过,所以他心甘情愿,大概是高高在上惯了,也需要不被疼爱而去疼爱别人,他和我一样,没有家人。
我真该死。
其实他说得对,喜欢一个人并不是都需要理由的,就比如说我喜欢轩辕帝诀,明知道没有结果,可我还是喜欢了,即使这份喜欢是不应该的。
可惜,他回不来,我也已经回不去。
对不起,这一声儿道歉是我欠他的。
“我都听见了。”睫毛微动,有人伏在我耳边轻声说着,他说:“颜儿,你在唤我对不对?”
“我真的听见了,可是没有人相信我。别怕,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他低声儿哄着,似乎这样我就可以马上醒来,我努力过,可我睁不开眼睛。
湿润的眼泪滴进了我的脖颈里脸上,我皱了眉,只觉得梦中都是滂沱大雨,冷得我瑟瑟发抖。
他还在说着,可是我却觉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一个惊喜的孩童声响起,是念娇的声音,满含喜意。
她唤,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