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依旧,若是闲庭信步之人,徘徊在这风雪之中,定是流连忘返,如痴如醉,可对于目前的王浩来说,却并不是如此。
一路以来,王浩终于知道了那老妪的名字,老妪虽然形容猥琐,但倒有个非常符合如今这美不胜收的风景的名字,古香玉。
“古婆婆,你的仇人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你看到他来,反而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古香玉闻言正想说话,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次似乎比前几次更加地剧烈,王浩正在担心,突然感觉到一个浓烈的腥味传来,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古香玉的脸色仿佛比地面上的白雪还要白上几分。
王浩大惊失色,正想放下前者,前者脸色又是一变,接着一口鲜血再次喷来。
“快,快快!赶快赶路,不要在意我!”
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渍,王浩急忙奋起了全身的气力,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盏茶功夫后,雪下得似乎小了些,不过此时已是深夜,虽有白雪照路,但整个林间已经全被覆盖,志切救人的王浩很快就在山野里迷了路,左转右转,难分东西。
伏在王浩身上的古香玉气息越来越弱,到底王浩年少,又没见过如斯场景,心中无比担忧几乎哭了起来。
记得小时候他和啸天也曾经来到过这里,依稀记得附近小山村里有位大夫,但在这大雪纷飞的黑色中,要凭着褪了色的记忆去找一个小村庄,无疑像要从水里把月亮捞上来一般。
脚步声,是那样地孤寂无助。只是有一点他不曾想到,他背上之人,普通的大夫又如何能医治得了?
“呀!”
王浩惊呼起来。
大约一百多米外的树丛中,隐约里有点闪动的火光,虽然极为微弱,但落在此时的王浩眼里,无异于救命之光!
这情景,就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抓住了稻草。
再走几步,一所破落的山神庙出现眼前,灯火就是由其中传出来。
穿过破烂了的庙门,王浩紧步进入了大厅之中。
在残破不堪的泥塑山神像前,三支大红烛霹霹啪啪地燃烧着,神像的前面正斜坐着一人,此人一身灰衣,年纪大约四十,形相清瘦,一双眼睛微闭似睁,面容正对着庙中那有些破烂的窗户。
王浩慢慢地把古香玉放在了地面上的柴草上,正想询问她的病情,岂料庙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哼,谁让你把这老太婆放这的?”
王浩急忙回头,如今除了自己和地上的古香玉之外,并无一人,当下冲那灰衣人一揖,正要开口说话,地上的古香玉突然正襟坐了下来,同样也是一声冷哼,
“天大地大,我老太婆还就坐这儿了!”
那人闻言忽然一下跳了起来,正对这王浩两人,王浩仔细地打量着他,只见他一脸不耐,却难掩丰姿隽秀,一双眼睛虽在愤怒之下,仍不失湛然,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敬意。
看他那愤怒的样子,王浩本以为他要发作,谁知他盯着古香玉看了许久,一脸的愤怒突然间转为了无奈,最后忽然一声长叹,
“看来,我要走了,也罢,天大地大,这山神庙却非我家!”
说完灰衣人一正衣角,抬脚就要离开。
王浩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开口道:
“这位大叔,这里宽敞的很,就是再来几个人也挤得下,您何必急着要离开呢?莫非是我们打扰了您?若是那样,我在这里像您赔罪了!只是古婆婆受了伤,我们歇一歇就走!”
灰衣人脚步已踏出门槛,听到王浩之言果真停了下来,
“小家伙,看你年纪轻轻的,竟然也抵不住诱惑!”
话语之中,竟有着一丝古怪的味道,令人难以捉摸,说完又转身看着古香玉,
“想不到,这么些年不见,你的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啊,只是我想不通,什么人能把你伤成这样?”
古香玉冷冷地瞪着他,
“怎么,鼎鼎大名的酒仙情圣,难道说出来的话,就如放屁不成,刚刚说要离开,却又恬不知耻地留在这里!”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冷嘲热讽,王浩突然心中一亮,忍不住朝古香玉靠了靠,
“莫非,他就是古婆婆说的仇人,是,定然是了!只是,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说我和古婆婆。”
王浩虽然憨直,但却不傻,很快明白了灰衣人话语中的含义,不由得一脸通红。
只听灰衣人接着道:
“酒仙情圣?哈哈,吕某早已改了性了,如今我是见了酒就生厌,见了女人就生气,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说完他不再迟疑,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如此一来,王浩反而更加地疑惑了,
“看来我猜错了,这古怪的家伙并不是古婆婆的仇人,看他们俩这古怪的脾气,倒像是。”
没等他想完,古香玉忽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后整个身体似乎连坐也坐不住了,不停地发抖。
王浩急忙来到了她的面前,正想开口说话,古香玉抢先道:
“他倒也还光明,不至于偷偷摸摸。”
说完转向了王浩,
“小家伙,有人来了。”
王浩留心一听,果然远方沙沙作响,像是鞋子踏在雪地上的声音,脚步声有点沉重,当下暗忖道:
“莫非那灰衣人又回来了?”
蓦地风声呼呼,一卷风从门外吹进来,烛火倏地转细,登时庙内一暗。
狂风消去,烛火复明。庙中已多了一个怪人,此人年约六旬,样貌十分丑陋,打扮也甚是稀奇,右手袖中空空如也。
“古香玉,想不到你到了这凌虚山脚下,终究还是不肯上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臣服于我紫霄宫,要么魂飞魄散,你自己选吧!”
一阵剧烈地咳嗽之后,古香玉冷笑道:
“哼,紫霄宫?你们也配叫宫?噬心老鬼,你们这些鼠辈,也只能躲在暗处偷施暗算罢了!有胆量去我嫁衣宫闯一闯,想把我当作傀儡,真是天真的可笑!”
噬心老怪桀桀怪笑道:
“不错,这次穿越那封印处,我们紫霄宫只出来了四个人,想要攻下你们嫁衣宫,确实是不太容易,不过用不了多久,整个人间就会热闹起来了!好了,既然你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噬心幡下,又要添上一缕亡魂了!”
狂风突起,烛火立灭。随着噬心老怪左走一招,一把黑色的小幡突然出现在了庙中,一旁的王浩蓦地心跳加快,头疼欲裂,正自难忍时,一股柔和的力道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登时他的身子向后平行移动了丈余,紧紧地贴在了墙壁边。
事到如今,王浩终于认同了心中的猜想,这神秘的古婆婆和这噬心老怪一样,都是修真界中人,他们口中的‘紫霄宫’和‘嫁衣宫’,一定也和凌虚阁一样,是修真界中的修真门派。
“蓬!”
一声巨响,元力鼓荡之处,空气为之凝固,王浩不由得再次退后了几步,凝目望去,噬心老怪仍伫立在原处,古香玉脸色更加煞白,左手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通体白色的长剑。
“好,看来,你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随着话语落地,他的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团黑气,在半空中盘旋环绕着,接着只见他一声大喝,一道紫色光芒爆射入其中,刹那间庙中阴风大作,鬼气大盛。
“又是这噬心幡!”
古香玉一咬牙,
“噬心老鬼,我今天就是拼了一死,也要毁了这残害无数生灵的邪物!”
噬心老怪桀桀冷笑几声,却不答话,继而场中一声呼啸,紫芒大盛,鬼哭之声越发凄厉,似有无数怨灵夜哭,其间还隐隐有骨骼作响声,闻之惊心。
“你嫁衣宫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古香玉,受死吧!”
随着语闭,庙中黑色小幡的周围,突然出现了几颗巨大的头颅,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仇视一般,倏然,那几颗巨大的头颅上的眼睛,陡然间同时睁开,顿时,滔天的怨念冲天而起。
邪恶,赤裸裸的邪恶。
王浩虽不懂修真,不懂天道。
但他懂人性,懂善恶。
因为他是人,是人的话,就会懂得人性,若不懂得人性,除非他不是人。
没有人性的人,往往会不择手段地去伤害那些有人性的人,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少了些什么,相反却认为别人比自己少了些什么。
转眼间,古香玉随手一挥,在身前一连布下了七道禁制。
可随着噬心老怪五指冀张,顷刻间那几颗硕大的头颅,就已来到了前者身前。随后,古香玉一声大喝,全身衣袍无风自鼓,原本佝偻的身躯似乎高大了许多。
只见她咬破左手中指,在白色长剑周围一撩,顿时,那白色长剑复又光芒大盛,继而飞速地绕着她自身旋转。
“啊!啊!啊!”
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转眼间,那几颗硕大的头颅已经渐渐散出,除了一团黑气之外,转眼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好个嫁衣宫魔女!”
噬心老怪再次怪笑几声,‘哇哇“几口黑色血液喷出,片刻之后,那团黑气中竟又出现了一颗头颅,比方才的几颗竟还要大上了数倍!
“没用的,受死吧!”
古香玉冷哼一声,再次祭起白色长剑。而随着长剑与那硕大头颅接触时,噬心老怪突然怪眼一翻,一股紫色的劲气,径直朝着不远处,正暗暗为古香玉担心不已的王浩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