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得谷来,眼见如此雄关耸立山前,单雄信道:“此山鬼斧神工,此关巧夺天工,真乃英雄用武之地也!”儒信道:“真英雄所见略同!”雄信便问究竟,儒信便把当日李绍对翟让所说道了一遭。雄信赞叹不已,更添向往之情。两人一路说话,马却不曾停下。儒信忽然手指关前,道;“二哥,我哥哥迎了出来!”单雄信定睛看去,只见前面一人一骑,快马加鞭赶来,单雄信热血上涌,但觉天大地大,知己惟李绍一人而已!一催胯下马,直奔李绍而去!
李绍但见两骑直往关前而来,这下看得真切,其中一人正是王儒信!想那身旁一人必定就是单雄信无疑!李绍心道:单雄信果然不愧是单雄信,单雄信真乃单雄信也!堪堪行至跟前,两厢翻身下马,李绍但见这人生得面如蓝靛,发似朱砂,手持金钉枣阳槊,昂然而立,好不威风!那边雄信也把李绍在打量,但见此人唇似丹朱,目若朗星,鼻梁挺拔,眉飞双鬓,乃暗赞一声:好个少年英雄!说也奇怪,两人相互打量间,只见云收雨住,太阳当空。雨后初晴,万丈霞光之下,此情此境之中,竟不似人间!李绍更无迟疑,当先往前一步,拜倒在地,唤道:“二哥!端的想煞小弟也。”说完,李绍拜了一拜,雄信一听,恨不得有个地洞好爬下去,慌忙拜倒还礼道:“贤弟,你是要羞煞哥哥也!”话毕雄信也拜了一拜,李绍又道:“小弟仰慕哥哥,早欲请见,怎奈造化弄人。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说完,又是一拜。雄信是个重义之人,别人一尺,他往往回人家一丈,最见不得如此阵仗,当下虎目含泪,道;“贤弟,单某愚钝,险些把英雄当作了蝥贼,想单某何德何能,能得贤弟如此高看!今单某自容无地耳!”话毕再拜。两厢搭话,一来二去,不知不觉拜了八拜!旁边急了王儒信,便道:“哥哥,单二哥,你们这样拜来拜去,哪里是头来。”两人一听,四目相视,哈哈大笑。当下伸手互握,各自起身。李绍道:“二哥且上马,到山寨再为二哥接风洗尘!”雄信道:“好,正欲一观贵宝地!”三人再无多话,踩蹬上马投关而去。表到此处,又有分教!因是李绍与单通初见,相对拜了八拜,后世形容交情深厚,所谓“八拜为交”,乃源于此处也!
三人行至关外,却见翟让领着翟弘,黄君汉,齐国远,李如辉,王儒忠等人在城门处相迎,见三人到了,齐声道:“恭迎单二哥!”三人下得马来,李绍领着雄信一一介绍,当下又是一番客套见礼不表。单说李绍手把雄信,领着众人进了城门。雄信只见得,那前边不远蜿蜒而上的台阶两旁,各站着一排喽啰,手持长矛肃然而立,雄信每上得一段台阶,便有人恭身行礼唤道:“恭迎单二哥!”行一段,唤一声,但闻“恭迎单二哥”之声不绝于耳。待上得山来,那喊声犹自回荡群山深处,久久未息!雄信乃道:“贤弟摆的好大排场,却只是为了迎接单通,勿乃太过矣!”李绍笑道:“聊表敬仰之情而已。”
众人进得聚义厅,李绍着人领着雄信沐浴更衣,自己也换了干净衣服,两厢进了大厅,却见酒席已备,于是再不多言,硬推着雄信在首席坐了,李绍在次席陪坐。众人便争相敬酒,雄信来者不拒,酒到杯干,齐国远见雄信善饮,因道:“哥哥直道二哥是个英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翟让笑道:“二哥是个英雄不假。国远贤弟却说得不是,安得能饮者皆为英雄呼?”众人皆笑。李绍笑道:“不然,酒品看人品,酒品若好,人品亦不会差。”众人皆道“妙论”。李绍又道:“酒逢知己引,诗向会人吟。今既逢知己,高朋满座,诸君举杯,一起浮一大白!”众人一起饮过,气氛俞是热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绍趁着酒兴道:“二哥,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二哥答应!”雄信忙道:“贤弟请讲来,但有所命,单通无有不从!”李绍道:“我意与二哥效桃园故事,义结金兰,约为异性兄弟。”雄信大喜,道:“固所愿也!”
于是撤去酒席,就在聚义厅中备下祭礼三牲,二人焚香再拜,说誓道:“念单通单雄信,李绍李承嗣虽为异性,互结为兄弟。则即日起协力同心,肝胆相照,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如有违背,天人共戮。”二人交换了庚帖,拜雄信为兄,李绍为弟。祭罢天地,二人乃重新见礼。众人齐声道贺,复重设酒席,于是通宵达旦,兴尽方散。
自此,雄信便留在山寨,日日与李绍比较武艺,说些江湖典故。吃酒作乐,好不快活。因李绍每有惊人之语,武艺原也不凡,雄信乃自信服,李绍原闻雄信之名,此番见着真人,犹过闻名,自也倾心相待,自此二人交情日厚,同坐而食,抵足而眠。如此过得半月,雄信因想起一事,愀然不乐,李绍便问道:“二哥何故不乐?”雄信只是不说,见李绍问得急了,无奈便把当日金甲童环央其打听李绍消息之事说了一遭,末了又道:“想来那金甲童环编排贤弟,也是身不由己。单通一向一言九鼎,当日既然答应了人家,如今却要反悔,心里便不是滋味。此其一也;其二,因愚兄掌管天下绿林,做的是没本营生,出门时走的又急,不曾交代什么来,只怕再留下去,多有不便。”李绍闻言,便知雄信已有去意,苦留不得。李绍本是豁达之人,便道:“兄弟相交,贵在知心,二哥且回,某等兄弟早晚有再逢之处。至于请托之事,某却有一个计较在此,保管教二哥既顾朋友之义,又全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