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不知怎么安慰他,那崔烈忽将眼角处泪水一抹,转头笑道:“哈哈,见笑啦。”说罢又喝了一大口酒吞在肚中。
他这番话已扯动了裴玉心事,忍不住问道:“崔大哥,你给我讲讲你和大嫂的事吧。”崔烈放下酒碗,伸手在酒壶上摸了一阵,过了好久才说道:“我妻子叫燕秋然,她出身富贵,是个大家闺秀,我一个江湖浪子原是配不上她,可是我心中喜欢她,认定了她就是我的妻子,不管什么方法也要让她在我身边,可是她那时却对我不理不睬,我想着她不理我,我心里痛也痛死了。”
裴玉笑道:“那大嫂最后答应了你么?”他心中虽然知道答案,但仍是问了一句。不料崔烈却摇摇头说了一句:“没有”。裴玉一愣,说道:“那大嫂她怎么还嫁给你了?”崔烈忽然嘿嘿笑道:“她父亲是幽州的高官,家里又有钱,若是按照寻常方法,我只怕八辈子也高攀不上她。嘿嘿,她身边那么多青年才俊,我怎么配得上她?”
裴玉心中更觉好奇,又问道:“那她怎么就嫁给你了?你用了什么法子才让他喜欢你?”崔烈脸上一片得意,笑道:“嘿嘿,寻常法子当然不行,可我最终还是让她嫁给我了。你猜我用了什么法子?”裴玉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猜不着,崔大哥,你不要要卖关子了,快讲给我听吧!”
崔烈笑道:“我那时跟她说不上话,可是我心里却又每天都想见到她,做什么事情也无精打采,心里实在是难受的很。有一天晚上终于忍不住,悄悄地跑到她家里,把她从家里偷了出来,乘夜离开了家乡,带着她远走高飞啦!”裴玉万料不到他竟然是用了这个法子,心里隐隐觉得不妥,这样作岂不是跟强盗一样么?
崔烈道:“我虽然把她抢了过来,但心里敬她爱她,不敢对她有半分的非分之想。裴兄弟,你可不要把我当做采花贼,那种事情我是作不来的。”裴玉道:“那大嫂难道不生气么?”崔烈道:“怎么不生气?她对我又打又骂,还不肯吃饭喝水,真是急死我了。她整日里哭泣,我也吃不好睡不好,想要把她送回去心里却又舍不得,只能想着法儿得逗她开心,做鬼脸,扮小猫小狗满屋子跑,此时想起来真是好笑!”
“终于有一天她笑出声来,裴兄弟,你可知我那时心中欢喜得要炸开了一般呢。”
崔烈沉浸在往事之中,又说道:“慢慢地她也能给我说说话,但始终是闷闷不乐,心里思念家人。我也终于想通了,男女相悦最重要的是两厢情愿,她既然心中不喜欢我,我强求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决定还是把她送回去罢。”
“在送她回家途中,她一路高高兴兴的跟我说话,我心中却烦闷不堪,不愿理她。哪知到了幽州府,她家人却都已经被人杀死了……”
裴玉惊道:“你说大嫂的家人被杀了?”崔烈点点头道:“原来我带着她离开幽州不久后,盘踞在北边的鲜卑人就突然杀了进来,不但将城中的金银劫掠一空,还将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杀了个干干净净,秋然他父亲也死在了这场劫难之中。”
裴玉听得崔烈妻子一家都被鲜卑人杀了,急忙问道:“那后来怎样?”崔烈道:“秋然无依无靠,身边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自然是不能离开她啦。她心中悲愤至极,家人被杀,连仇人也找寻不到,哭得眼泪都快流尽了。我陪着她在家门口整整坐了三天,她忽然对我说,要是我能帮她报仇便嫁给我作我的妻子,那时我看她心痛的样子,真恨不得代他家人去死!唉!其实她就算不做我的妻子,我也会帮她报仇。”
“我们多方打听才知道那群鲜卑人的来历,原来只是靠近我国边境一个小部落,部落里面的人多半都姓宇文。知道了他们的来历,第二天我就带着秋然出关,找了好几个月才将那个小部落找到,于是就在那小部落附近的一座山上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照秋然的意思,是要将那群部落的男人杀得一个不留!”
裴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却听崔烈又缓缓说道:“那小部落虽小,但也有百八十人,裴兄弟,要杀这么多人谈何容易?可是我心里一点也不害怕,我看着秋然眼神中的仇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他们,为秋然报仇!”
“这群鲜卑人个个骁勇善战,我自然不敢明着动手,只有等他们落单的时候杀一两个人,然后提着他们的人头回去。秋然挖了一个大坑专门用来放我带回来的人头,待杀了三四个人之后,那群鲜卑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开始四下搜索。幸好我们躲藏的地方极为隐蔽没被他们发现,否则我们就死在他们手上了。他们搜了好几天无功而返,但以后几天再没人肯落单,我也不敢动手。那几天我白天与秋然躲在一处,晚上潜入部落寻找机会动手,不管回去得多晚,秋然总是会等我,虽然凶险无比,但我每天都过的很快活。等了十几天后,那群鲜卑人终于又放松下来,我又连杀了好几个人,搅得那群鲜卑人人心惶惶,他们甚至以为是得罪了神灵,杀牛杀羊的在山下又唱又跳了好久。哈哈,裴兄弟,你说他们蠢不蠢,难道神灵会保佑他们这群恶人么?”
这一段经历崔烈讲得轻描淡写,裴玉却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当下忍不住问道:“崔大哥,难道你没有失手过么?”崔烈大笑道:“怎么没有?我差点就死在了他们手中,与我对敌的那个鲜卑人比我长得粗壮,又力大无比,我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刀插在了我的肚中上,连肠子都快掉了出来,我只好躺在地上装死,等他弯腰查看我是否死了的时候,我猝然跃起,翻身抱住了他的后背,手中短刀在他脖子下一抹,割破了他的喉咙才结果了他的性命。”
裴玉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哦,我知道啦,原来崔大哥抹人家脖子的绝技就是在那时学会的。”崔烈笑道:“要说杀人么,当然是抹脖子最简单有效,不管对方如何强大,只要抹断了他的脖子,他就必死无疑。裴兄弟,你要不要学,我可以把我这抹别人脖子的绝技教给你。”裴玉笑道:“那我岂不是有两个师父了?”崔烈摇摇手大笑道:“那倒不必,我没什么武功传授于你,我学的都是杀人的方法,与人对敌之时,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毙敌于刀下才好,否则便是被敌人杀死!其实你要真学我这门绝技倒也简单得很,只要多杀几个人就会啦。”
裴玉见他将杀人看得如此稀松平常,心中有些畏惧,又问道:“崔大哥,你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吧?”崔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我从十九岁开始为人卖命,算上那群鲜卑人,到现在死在我刀下的少说也有一百四五十人了。”裴玉咂舌道:“你把那群鲜卑人都杀完了?”
崔烈摇摇头道:“那鲜卑人隔三差五的死人,又找不到我,于是决定迁往别处。不过我们还是远远的跟在他们身后,他们在哪里停下,我们就在哪里停下,就断断续续地追杀了他们三年之久。那部落中的男人被我杀了一大半后终于开始瓦解,今天走一两个,明天走四五个,不几天连营地也不要了,都各自赶着牛羊投奔别的部落去了。”
“秋然大哭一场,用那些人头祭拜了死难的家人,我准备带着她去别的部落继续追杀剩下的人,她却摇了摇头对我说她已经报完了仇,让我带她回家。这几年她每日都为我担惊受怕,心里早把我当成了她的丈夫,为她报完了仇,我们又回到了幽州府,在乡下找了房屋住了下来。”
讲到此时崔烈神色又黯了下去,过了好久才道:“那时我白天像个农夫一般种地,秋然在家中纺织针线,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快活,满以为就这样和永远得和她厮守在一处,不料一个大仇家约了好多帮手却一齐追到家门口。”
“秋然她那时已怀了我的孩子,我带着她一路逃跑,最后还是被他们给追上了。混战之中,秋然冲过来为我挡了一刀,我看她被砍倒在地,顿时如发疯了一般,不顾死活地大砍大杀,那仇家的帮手不敢跟我拼命,带着那仇家灰溜溜地逃了,可是秋然却已经奄奄一息。临死之前,她忽然对我说:‘崔大哥,嫁给你我不后悔!’说完她就咽了气。唉!裴兄弟,我最终还是失去了她,我杀了哪么多人,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不料却落在了秋然身上。”
裴玉被他讲得一阵心酸,原来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不只是他一个人经历,这世间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比起崔烈,自己也好的太多,至少杨献容此时还活着,自己终归有见到她的那一天。崔烈擦擦眼泪,又强笑道:“这些事我从来没对人讲过,今天全讲给了你听,裴兄弟,你停了可不要笑话大哥。”裴玉忙道:“崔大哥,你当时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不料崔烈大手一挥,笑道:“哪些事情我已不愿再提,连想也不愿再想,总之我挺过来了。”裴玉虽不好再问,但也知道他那段日子肯定过得极为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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