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长封国已屹立千年不倒,靠的是边境有百万雄狮军,都城也有十万铁骑,现在怎能凭这天空的星光坠落,说国破,谈何山河不再。”
皇的面目怒极,转身大手一摆,红袖抬起,抽出了身后沐将军腰间的佩剑,直指着天师的脖颈之间。
虽然天师双目空洞,但在他能够感受到脖颈前兵刃的寒意。
可是天师并不在乎,他微微的抬起头,空洞的眼眶看向皇,那丑陋的面孔发出怪笑说:“桀桀,皇可认为灾星只是简单的星光坠落?”
“难道不是吗?”,被其深凹的眼眶盯着看,皇不惧其双目的幽深,直视反问道。
“皇可还记得那位说长封高可破天的国师?”
天师回过头,缓缓的说:“百万雄狮军挡不了,十万铁骑更是守不了,都不过是凡躯肉体,再多也是挡不住那些灾星术法,拦不住诸国攻城,所幸是灾星只是以长封国作下手的棋盘,诸国为棋子,而长封山才是他们的目标。”
听到天师的所言,皇手持的长剑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后退了几步,身后的沐将军急忙上前扶稳皇的身躯,而皇则是回想起了那位国师的后果。
那位国师并不是被皇下令斩首的,甚至说他的死都不是人为。
那位国师只是因言语惹怒了苍天,遭受到业火焚身,烧得只剩头颅。
目睹当天的惨况,就是皇和沐将军以及天师三人,在国师被灼烧得只剩表情扭曲的头颅时,天空传出一个声音怒吼着:“长封山不可能比天高!无知的凡间蝼蚁,你们三人可要谨记!那怕你是长封国的皇也不可出言不逊!”
然而外界的传言,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谎言。
“天师你不是说那个存在无处不在吗?可这些坠落的灾星怎么会和那个存在联系再一起。”,皇的面色煞白,因为那个存在实在令人心生惧怕。
“正是那个存在,克制灾星不敢肆意妄为,这些灾星说透了,是一群并不属于这片大地上的人,而这些人修得术法,会飞天遁地,说是仙人也不为过。”,天师神情严肃的说着,而眼眶的空洞还不断有黑血流出,面容更是触目惊心。
“仙人?”,听到天师的回答,皇的心头一颤。
对天师的话,再也提不起质疑,那个存在的实力他有目共睹。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就算是有仙人的存在,见过那个存在在国师身上的所为,他也不能不相信了,皇的精神已经萎缩,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衰败:“那朕现在该怎么做?”
“距战起还有两年时间准备,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出兵往灾星坠落之地寻去,寻找仙人依附,还有就是明天开始招收新兵,为两年后的大战做准备,还有边境的百万雄狮军也撤回,随时听候仙人的指令。”
天师说完后,忽然起身,墨袍着地,他艰难的抬脚走往塔边,深凹的双眼已经没有黑血流出。
他远眺着长封山的方向,他的双眼虽然没有眼珠,却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天师感受到了那个存在也慢慢虚弱了,那个存在就是片天地的规则,可说是这片天地天道,而天师本是天道的信徒。
他的脑海里有一副画面,是天道让天师感应到的画面,那是才生机所在,只是天师并不想告诉皇,这是天师几乎耗尽了寿元才换来的画面。
他虽知己身已经活不过半年,可是他还有自己的私心。
东方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报晓的鸡已啼鸣。
卫母一大早就到了厨房忙碌,小院也迎来了两位客人,卫父笑脸出门迎客去,更是取出了自家珍藏的茶叶待客。
而卫长青在睡在梦乡里,梦里卫长青看到了一座悬空而起的宫殿。
那座宫殿四周飘着缕缕彩云,宫殿的下方,有数万披着绿袍的人,不断跪拜,嘴里不断吟唱着。
他似乎对于那些人吟唱的语言很是熟悉,可是他又听不明白那些人吟唱的是什么。
一阵胀痛感,梦境的世界寸寸破碎,一声轻叹:“时辰未到,不可见不可醒,待君梦醒时,方是为妾掀盖之日。”
卫长青睁开双眼,一脸茫然,回想起来,只还记住昨天夜里,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至于他什么时候睡着了,他都不清楚。
只是现在他的身躯很是虚弱,连抬起手的力道都没有,怀里突然涌起一股冰凉,刹那间,卫长青脑海一片清明,他才想起今天要出乡去参加大考,连忙爬起床。
“阿青哥。”,卫长青低头穿鞋,推开房门,听闻一声叫唤。
抬头看去,安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家院子,安漪脸色粉红的走过来,双眼看着卫长青欲言又止。
“恩?安漪什么时候来了?”,卫长青穿好了鞋子,又整理了一下装束,用手拨开额前的乱发,看着安漪徐声说道。
“我和爹爹一起来的。”,安漪回头望了一眼。
卫长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了安漪的父亲安震天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不远处,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和安漪。
安漪扭捏的从自己身上,取出一个平安符,目光低下,不敢正视卫长青,语气委屈的说:“爹爹说碧河乡到国都,徒步需要一个月的行程,骑马半月即可,路途遥远,爹爹还说路上可能会遇到拦路劫匪,安漪明白阿青哥此行非去不可,安漪笨手笨脚的不能帮到阿青哥,前两天安漪到县上的佛陀庙,向佛陀求来了一个平安符,带在阿青哥的身上,阿青哥一定能够平安回来的。”
安漪抬起头时,双眼已经泪眼婆娑,她双手轻轻颤动,拉起系着平安符的红绳,踮起脚,双手环抱着卫长青的脖子。
卫长青看到安漪的模样,心中触动着暖流,他嗅着近在咫尺的微香,心疼的说:“傻安漪,你只要在铜镜前准备好红妆,待我取得功名回来,掀开你的红头盖。”
“阿青哥,安漪想陪你一起去。”,安漪帮卫长青系上了红绳,一把抱住了卫长青的脖子,脑袋埋在卫长青的心胸前哭喊着。
“青儿!”,不远处的卫士民见安漪依偎在卫长青身上的一幕,立刻呵斥了一声。
安漪急忙后退几步,用手抹去眼里的泪水,低着头说:“卫先生是安漪不知羞耻,还请您不要责怪阿青哥。”
“唉,安漪莫怪先生顽固,男女授受不亲,是先人立下的礼规,若是教外人见到方才一幕,只会败坏了你们安家的名声,为了我家小儿不值。”,卫士民摇头悉心教诲道。
一旁的安震天,本是有和善之相,若不是名声在外,别人看到他的模样,都不会想到他会是凶煞之辈。
安震天眉头弯下,嘴角扬起和睦的笑容对着卫士民说:“士民兄言重了,我安家本是江湖人士居多,不会拘于小节的。”
安震天走到卫长青面前,他的身子比年幼的卫长青还要高上一个头。
安震天手放在卫长青的肩膀上,笑言:“我看青儿和士民兄都是一身浩然正气,我相信青儿不会辜负我家漪漪的,青儿,安叔有要事在身,虽说不能护送你上国都大考,但还是可以送你一匹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可以助你早日衣锦还乡。”
卫长青见安震天走近自己,一脸肯定的躬身言谢,高声喊道:“安叔放心,青儿还乡之时即是明媒正娶安漪之日。”
卫士民见老友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多加言语,卫母在这个时候,两手捧着散发热气的菜肴上前说:“好了,两个大老爷们跟孩子们计较什么,都准备吃饭吧。”
“嫂子所言甚是,小漪进厨房帮你梅姨的忙吧。”,安震天假装严肃的看了安漪一眼。
“安漪就去。”,安漪见父亲如此支持自己和卫长青的亲事,心里的闷气也散去了许多,她面红耳赤匆忙的走进了厨房。
一番准备过后,卫长青背上包袱,上了马鞍,看了一眼父母、安漪和安震天。
卫母双眼早已热泪满眶,她将头靠在卫士民的肩上,不露一点痕迹,卫长青也没有发现母亲的异样,只是认为母亲累了靠在父亲的肩上休息。
安震天朝卫长青点一下头,大手抚摸着爱女的额前,安抚着安漪的情绪。
安漪目中虽有泪水流出,可她却没有显露不舍之意,反而浅笑着,露出小虎牙喊着:“阿青哥,待你归来,安漪的红盖头只许你一人掀开!”
在卫长青转头望向前方,拉起马绳,骑马前行时,卫士民大喊一声:“青儿我们卫家的家训是什么!”
“黜邪崇正!”,卫长青头也不回的应声一句,骑马远去,他怕他一回头,就再也不想离去了。
卫长青骑马走在乡道上,那些乡亲都知道了卫长青是要出发国都参加大考,纷纷言祝相送。
年少懵懂的卫长青,听到最多的就是衣锦还乡,碧河乡尊敬卫先生的人都认为卫长青一定会考得功名,就连卫长青也都潜移默化的认为功名是自己必得的。
出乡的路只有一条,是一道跨在碧河上的石桥,桥旁有一间简陋的房屋,屋子里住着一位卫长青较敬重的老人。
卫长青幼年时,就喜欢跑到这屋子来,拉着老人给他说书,老人本不是碧河乡的人。
五十年前才来到碧河乡居住,是一个说书人,只是碧河乡都不知其名,只知道他姓刘。
而且老人所说书的故事,也是碧河乡里的人见前所未闻的故事,故而乡里的人都很喜欢听老人说书。
卫长青骑马临近茅屋时,就见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坐在门前拿着一杆烟竹抽着。
老人也发现了朝自己骑马来的卫长青,他拿着烟竹在青石板上敲了一下,敲掉刚抽完的烟丝,然后缓缓的站起来注视已经行到门前的白马,看着卫长青落马,老人才开声说:“要出乡了?”
卫长青下马后,望着老人点一下头说:“嗯嗯,我是来给爷爷道别的。”
刘老爷子放下了烟竹,回头往屋子里喊一声:“老伴帮我拿那本书出来,丫头也出来一下吧,你青哥哥要出乡了。”
不一会,一个面目慈善的老妇人开门而出,手里拿着一本黄皮书,那本书有些老旧,有几根束书的细线断落。
卫长青见到老妇人走路的脚步不是很利索,他急忙的走上前搀扶着老妇人说:“婆婆小心点。”
“诶,人老动作都不利索了,青小子你先放手,我就坐石板上好了,还有这本书你拿去吧。”,老妇人将书递过给卫长青,就扶着墙沿坐到了刘老爷子刚才坐的位置上。
刘老爷子见老伴出来了,目光温和的看着老妇人问:“丫头呢?”
“她啊,老早就躲在门后偷瞄了。”,老妇人慈爱的笑一声说道。
老妇人说完话后,就见微掩的木门后走出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孩,脑袋上绑着两条小辫子,低头小声的喊一声:“奶奶。”
“丫头,哥哥要出乡了。”,卫长青对着丫头说了一句,丫头比卫长青少两岁,他见惯了丫头动不动就脸红的模样。
“嗯。”,丫头依然红着脸低头,只是嗯了一声作回应。
“西游记?”,卫长青见到书面上的几个字,疑惑的看向刘老爷子。
“爷爷没法再说书了,这是爷爷最后的故事,你拿去看吧。”
刘老爷子看了一眼天色,日照正烈,又开声说:“青小子已经午时了,你继续赶路吧,要不然太阳下山你都到不了县上。”
听到刘老爷子的话,卫长青将书收在怀里说:“嗯,爷爷赠书之恩,小子铭记。”
卫长青上马后,又望了三人一眼,才骑马往桥走去。
丫头在卫长青骑马走远了,她走出了几步,抬头双眼满是泪光,咬着嘴唇望着卫长青远走的身影。
老妇人则看着丫头的背影缓声道:“这孩子太内向了。”
“是啊,像当年的你啊。”,刘老爷走过来坐到了老妇人的旁边说道。
“也不知道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变得怎样了。”,老妇人迷糊的目中也泛起了水汽。
刘老爷子皱褶的手紧紧的握着老妇人的手,面色惭愧的说:“对不起,是我不好,当年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来到这个世界。”
老妇人回过头,看着刘老爷子一脸惭愧,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般。
她破涕而笑的说:“你这老古董,多少年了,我要是怪你,怎么还会和你过这五十年,知道吗?不管是在那里还是这里,只要是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生活的世界。”
卫长青骑马上桥后,驾着马走路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他频频回头望着身后,望着碧河乡,只是桥路不长,即使他再怎么放慢速度,他还是走下了桥。
桥头前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碧河乡三个大字,在碧河乡三个字下又刻着一句话:“路遥遥,年少无忧离乡愁回头,途茫茫,莫要纵欲名利不回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