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罡见刑天着急忙慌的往出走,心里当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也就没有阻拦,招呼身边众人扶起邢佳林,先料理于千秋的后事,剩下的事等刑天回来再做打算。
刑天一人一骑到了村口,便向守在村口的军士打听,得到的消息却是并没有人出村。
“你可看的仔细?”刑天继续追问。
“一清二楚,我从下午就在此处站岗,不曾见有人出村。”军士笃定的回答道。刑天见他如此肯定,也就不再多问,布置了一下,让他们严格盘查出入的百姓。
那就奇怪了,二人不逃向村外大路,难道说……刑天思考了一会,忽然想到这邱岳诡计多端,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来思考他的套路。
“如果顶着夜色在山路中疾行,就算不迷路也有失足坠崖的危险,而且前有险境,后有追兵,这么看来,铤而走险不是邱岳的风格。”刑天心里思量着。
他跟邱岳也算打过交道,此人行事小心谨慎,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而且心思缜密,极难对付。
现在只能把自己放在邱岳的位置上,推断他可能的去处。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抬头看向茫茫青山,忽然眼前一亮,“是了,照常人的想法肯定是想远离此处,赶紧出山好找救兵,但邱岳行事一向诡秘,如果借着夜色深入山林,就算村里有人碰见还以为是去山中夜捕的军士,不会起疑。隐匿一段时间,再从山中绕道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刑天一夹马腹,直向青芒山进发。
深秋的山中除了秋虫的鸣叫和远处河水的哗哗声没有其他声音,山风带着寒意袭来,刑天裹了裹身上的衣衫,搓了搓手御寒。
山里道路蜿蜒崎岖,处处险境,还有村里军士布下的狩猎陷阱,骑马进来反倒碍手碍脚,索性将马扔在山下,只身一人深入青山。
为了不打草惊蛇,刑天没有点火把,山中一片漆黑,有点光亮极易引起注意,现在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摸黑搜寻。
“拉练也没走过这么破的路啊。”刑天心里说着,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中摸索,青芒山茫茫林海,地下的树叶落了一层又一层,参天的大树使这里常年不见阳光,树叶都沤成烂泥,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一阵阵恶臭扑面而来。
“这么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脚印也没法辨认,现在已是深夜,他们应该也不急着赶路,肯定是停在什么地方休息。”刑天心里念叨着,大脑高速的运转,从自己学到的野外生存技巧中寻找答案。
“如果要在山中扎营,那首先得解决饮水问题,而且二人肯定还要交流,邱岳得接着给于辉洗脑,否则前功尽弃,这水声正好能掩盖二人说话的声音,而且山中走兽要来河边饮水,到时候设下陷阱捕猎,吃喝就全部解决了。照这么推断河道旁的高地应该就是绝佳的去处,还能避开山洪。”刑天一番推理之后,下定了主意,阔步循着水声而去。
青芒山中有条河流,一直通到下游村落,将此处的山峰一分为二,刑天就是被这山中的洪流冲到村子的河道里的。
此刻,耳边的水声渐渐大了起来,已经能闻到一股潮湿的泥土味,眼睛隐隐约约能捕捉到一丝反射过来的波光。
“应该就是这了,地处河流上游,按我的步幅丈量,他们两个人应该也走不了多远。”想到这,刑天放轻脚步,慢慢的朝河流靠近。
果然不出刑天所料,于辉和邱岳二人就躲在河道旁的高地上,二人靠在一颗古树下,周身堆满枯叶抵御山中的寒气,为了不暴露行踪然连篝火都没点。
刑天竖着耳朵,捕捉一丝一毫可疑的声音。
“邱先生,你说他们会找到我们吗?”于辉哆嗦着问道。
山里至少比山下冷了好几度,两人一路狂奔,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现在山风追过,衣服像结了冰一样,冻的于辉牙关不停的打颤,说话都不利索。
“他们以为我们会逃往山外,哼哼,哪里能想到我邱岳躲进这深山之中。”说话的人正是邱岳。
“既然他们找不到,不如我们点堆火取暖可好。”于辉搓着手,不住的朝手上哈气取暖。
“再忍忍吧,于公子,万一被夜里进山捕猎的人看到,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公子于我邱岳有救命之恩,一旦你我二人逃出生天,我定会在青叶王面前举荐于公子,想想日后在青叶王麾下,锦衣玉食,美女如云,何等的逍遥快活,现在受这点罪算什么?”邱岳安慰道。
刑天循着水声找到河道时,便已发现了二人的踪迹,他蹑手蹑脚的绕到二人身后不远处的树下,伸手攀住树干,脚下用力。噌噌噌几步便爬了上去,然后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固定好身躯,既然已经找到二人的踪迹,也就不急着除掉他们,先听听二人的对话,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果然被邱岳洗脑了,等他出了青芒山,第一个要宰的就是你,不过,你不能死在他手里,我要带着你们的狗头告慰他在天之灵。”刑天听着邱岳的话,心中自言自语道。
于辉显然对邱岳许下的愿景极为受用,连连道谢。
二人又乱七八糟的聊了几句,忽然邱岳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刑天的注意。
“于公子,照你这么说,你父亲与邢佳林在出发去驿站的前一日还派人来这山中搜寻了一番?”邱岳轻声问道。
“是啊,从我降生之日起,他们二人每天都会带人来这山中搜寻,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也不知在找什么。”于辉打了个哈欠。
“如此说来,我方才提到的宗堂。”
“宗堂你也看到了,哪里来的两把大锁,那就是我们平日里议事的地方,没那么多门道。”于辉已经把邱岳当自己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刑天心里明白,邱岳显然是把刑天教给刑樱蓉骗他的话当真了,现在经过于辉的考证,证明这些都是假的。
“这么说来,那东西还没找到,还在这青芒山中。”邱岳自言自语说着,旁边的于辉却早已昏昏欲睡。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全部收入刑天耳中。
邱岳拧过身子,拍了拍于辉肩膀,轻声呼喊,“于公子,于公子,你可知道你父亲他们来这山中找什么吗?”邱岳还想从于辉口中套出些有用的消息。
于辉睡得迷迷糊糊,嘴里含混应答着,“不知道,他们,从来都,都不带我进山,反正,漫山遍野的都走遍了……”说到一半,又转身沉沉睡去。
邱岳喜出望外,激动之下,伸出双手紧握成拳,但依旧压低声音,却难掩言语中的兴奋之情。
“老天垂青我邱岳,让我得此密宝,于千秋。邢佳林两个老东西,我还以为那东西都被你们找到了,原来,你们连此物身在何处都不知道,青芒山,碧水潭,秋水尽,松纹现。我若得此密宝,何愁李槛不对我刮目相看?何愁仕途不畅啊?”
他哪里想到,他的话尽数都被刑天听了去。
“青芒山,碧水潭,秋水尽,松纹现。难道这几句话跟松纹剑的下落有关。”刑天将这几句话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牢牢记住。
想不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刑天心里一阵兴奋。
此时天边泛起一丝光亮,天快亮了。
刑天趁邱岳打盹的空当,从树上下来,找了个隐蔽的所在,视线紧紧的锁定两人。
邱岳好像兴奋异常,不时的站起来东张西望,于辉已经沉沉睡去,天渐渐大亮,阳光透过树枝之间的缝隙洒了下来,林中顿时蒸腾起一阵雾气。
“于公子,于公子。”邱岳摇了摇于辉。
“现在山中起雾了,借着大雾我们快些赶路,被他们找到就麻烦了。”
于辉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扒去身上的枯枝碎叶,极不情愿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于公子,你可听说过这山中有处所在唤作‘碧水潭’么?”邱岳边走边问道。
于辉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眼皮耷拉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身后,“碧水潭?没听说过。”说完,又是哈欠连连。
“那就奇怪了,这山中可有什么水潭?”邱岳又问道。
“水潭?那可太多了,这山中大大小小的水潭少说也有几十个,山中河流流过的地方都有水潭。”
邱岳此刻心里犯起了嘀咕,“几十处水潭,哪个才叫碧水潭呢?这么漫山遍野的找,再迷了路可就得老死在这深山之中。如果现在冒险往山下靠近,找准机会出去,说不定还有活路。”虽然他脑中这么想着,脚下却毫不停歇的赶路。
在他看来,与其保守的出逃,倒不如舍命一搏,一旦找到松纹剑,那后半辈子吃穿不愁,总比当个门客要好,富贵险中求啊。
刑天与二人始终保持着距离,如幽灵一般的跟在二人身后。
忽然,于辉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声惊呼。
“我知道你说的碧水潭在哪了。”
邱岳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停住脚步,回转身来,“于公子,你说什么?”
于辉揉了揉眼睛,振作了一下精神,说道,“我曾听村里人说,有一次,他们跟着我父亲进山,忽然山中起了大雾,就像今天似的,走着走着,迷路了,后来他们循着水声,到了一处所在,这里非常奇怪,周围被雾气笼罩,单此处一个水潭却独独露了出来,这水潭深不可测,潭水泛着碧绿的荧光,而且这潭水像烧开了似的,不断的冒着热气,他们不敢贸然下水,等到大雾散了,便沿着原路返回了。”
邱岳听得两眼放光,“想必正是此处,依于公子所言,这山中大小水潭数十处,单单这眼水潭与众不同,走,我们去找找看。”
刑天听到二人的对话,乐不可支,“果然没见过世面,山里有温泉,这不跟正常的事吗。”
二人此刻的脚步明显加快,刑天不敢耽搁,也加快了步伐,紧紧跟随其后。
邱岳听了于辉所言,一路上不断寻找河流的踪迹,沿着河道走了越有几个时辰。
刑天忽然感觉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周围的浓雾好像也逐渐消失了,不远处一口湛碧的大水潭正咕噜咕噜的翻腾着,好像开锅的热水一样,不断的向外冒着热气,周围寸草不生,远远看去这潭水仿佛沙漠中的一面镜子。
邱岳发足狂奔,跪倒在潭水边,却不贸然伸手,满心的激动溢于言表,“青芒山,碧水潭,秋水尽,松纹现。必定就是这里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