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左看看右看看,寻摸了片刻,便纵身扑到路边一尊石狮后面,探出脑袋来问:“你是什么人?”
“白术师兄。”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身上的味道很独特。”
“天生的体香?”
“不,师父告诉我,你身上有草药混着…东坡肘子的味道。”
看来真的是师兄,温婉脸微微发红,准备说些什么。却猛地瞥到法拉驴脖子上那块木板,上面的字依然金光闪闪,可是“白术师兄”已经被改成了“一坨肥肉”!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大师兄,我发现您还真是……”
“嗯?”
“一表人渣!”
“……”
等待上菜的功夫,温晚明目张胆的打量了下白术师兄。虽是朗目疏眉,却偏偏一副吊儿郎当的气质。白白浪费一副好皮囊。
温晚眨了眨眼,咋舌道:“啧啧啧,师兄你用的谁家的胭脂水粉,细皮嫩肉的比我都水灵,怪不得让乳香师姐每天茶不思饭不想,日渐从大象消瘦成了河马。”
白术斜了她一眼,然后亲切赞叹:“我神农阁的水土就是养人!”温晚大喜,拨弄了下额前秀发,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笑吟吟的等着下文。
“师妹,以你的姿色,怕是送到烟雨楼当丫鬟,也是没人要的,不如嫁与山野莽夫了却一桩心愿。”师兄幽幽补充,“也不知谁家农夫愿做这积德善事。”
温晚气的包子脸都鼓鼓的,满腔愤懑地死死抓住白术师兄的袖子,趁机往他的白衣服上面蹭鼻涕抹眼泪,滴菜汤擦油污。师兄顿时花容失色,愤愤地说:“师妹,这可是我新做的白驼山少主欧阳公子同款的白衣翩翩装啊!”
温晚偷笑,接着戳他痛处:“那以后师妹嫁了人,还烦请白术师兄多开些白术来,给师妹我安胎。”最后两个字还加重了读音。
白术嘴角僵了僵,咳嗽了一声,扶额讪笑:“师妹呀,其实下山之后我便恢复了本名萧逸何。你只消叫我师兄即可。”
“白术多好还能安胎呢!”温晚咧嘴哂笑。
“……”
嘻!又出了一口恶气,温晚心情大好,一连吃了好几碗饭才罢休。
萧逸何本是在杭州开医馆,为了寻温晚才来到这苏州城,所以当晚便理所当然的和温晚来到同一个客栈,住进了温晚房间……的隔壁。
夜幕垂临,吃的心满意足的温晚托着肚子,在萧逸何的搀扶下回到客栈。
客栈老板看着温晚赞叹,看人家的小娘子怀个孕还怀的这么水灵,这么娇憨温柔。再看看自己婆娘……暗自嗫嚅,哎!命苦啊。
老板娘则是托着下巴,流着哈喇子看萧逸何,长得帅不说对老婆又体贴,哪儿像自己家老头……悻悻然瞪了老板一眼,没好气地说:“去去去。干活去!”
入夜,一架烛台照着屋里亮堂堂的,灯光在墙壁投射出两个身影,一个百无聊赖一个吊儿郎当。温晚拎过大包袱开始一件一件往出倒腾。
“喏,银锁,甘草师姐给你的。”
“这个玉镯,熊胆师姐给你的。”
“香囊,天麻师姐给你的。”
……
“咦~还有这个,”温晚两只手指拎着一条红肚兜,满脸嫌弃的扔给师兄说:“胖大海师姐给你的。”
无耐用力过猛,一个失手将红肚兜糊到了师兄萧逸何脸上。萧逸何一哆嗦,淡淡的笑容僵在脸上,慌忙弓着身子,抓狂大喊:“我不想碰它,快帮我拿掉!”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温婉闪电般将红肚兜抓起,一把扔到地上,用脚偷偷摸摸的踢到床下销毁证据。
师兄一脸鄙夷的瞟了温晚一眼,幽幽地说:“晚晚你揭了人家的盖头,人家就是你的人了。”顺便拎起一个手绢咬在嘴里做娇羞状。
温晚无辜的眨了眨,装作为难的样子,支支吾吾地表明立场:“我……我对暹罗人妖没兴趣,尤其是……到高丽整过容的。所以师兄一定不要太迷恋我,我宁愿被卖到烟雨楼。”
萧逸何额头上渐渐暴起了青筋,这个死丫头,这叫情趣啊!情趣懂不懂?老子天生丽质难自弃,你丫居然说老子整容!老子这么阳刚,说老子是人妖更是不能原谅!
当然作为杭州城的少妇杀手,萧逸何很有风度的没有骂人。只是默默把青筋按了回去,然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一眼,情绪真的很复杂。
没空理他那张拉长的明显变形的脸,温晚没忘了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一堆定情信物都如数给了萧逸何后,便伸手去包袱里拿信。
“师父说,重要的东西在夹层里,我动都没敢动,都好生收着呢。这信还挺厚。”咦?这是,温晚抓出那厚厚的一叠纸,是……银票。
那晚,温晚抓着萧逸何的袖子,言辞恳切声泪俱下地讲了,自己以为铁公鸡师父舍不得给盘缠,自己囊空如洗的住到义庄,结果穿了道袍也撞鬼,最后被一青衫小帅哥救了,买了点符,最后辗转来到苏州的故事。
似乎想到了什么,温晚挠挠头,不解地问:“师兄是如何知晓我在苏州的?莫非是师父飞鸽传书与你?”
萧逸何悲悯地望了温晚一眼,将手掌放到温晚头顶,换换凑近,疼惜地盯着她的眼睛说:“师妹是脑积痰了么,神农阁要是有鸽子,还用你来跑腿送信?即便有,也早进到师父肚子里了。”
分析很有道理,温晚佩服的点点头,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逸何玩味一笑并未作答,只是问了句:“那我与你那神仙哥哥谁帅?”
认真审视了片刻,温晚十分中肯的评价:“不得不承认,各有千秋。”
见温晚居然良心发现,没有趁机抢白自己,萧逸何刚准备夸她从火辣辣的小辣椒变成了软诺诺的小糖糕。
“毕竟,师兄你再怎么说也算是个……渣美男。”温婉的声音又幽幽响起。
萧逸何的笑容再一次僵到了脸上,嘴角抽了抽,便手腕一颤抖开信纸,自顾自的看信去了。
**
都道苏堤醉人,柳丝轻扬,翠浪翻空,碧桃吐艳,红霞满地,十里长堤,弥漫着绿烟彩雾,馨香馥郁,令人陶醉。这便是杭州。
而温晚置身于这美景中却着实无心欣赏。在西湖画舫的甲板上,靠着法拉驴赏西湖落日圆,想着昨天师父信里交代的事儿。信里说,三个月后,是华清真人云游各地十五年的归期,师父让自己和师兄到那青丘山,大老远的帮他讨那两坛桂花清露酒。还说什么要按时去,不然下次等真人回来又要十五年。
可是在码头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青丘山在哪儿,温晚掐指一算仍然什么都没算出来。再说人以群分,师父和他的朋友都是怪人,没准儿被抓到青丘山当了猴子。温晚闷闷的想。
师兄见状,忙安慰道:“师妹啊,咱俩刚刚相会,你可别想不开死得太早啊,到杭州还早,快过来来尝尝绿珠舫的珍珠鱼丸。”
恩,吃饱了才有力气抛头颅洒热血,找青丘讨美酒嘛!就这样带着一腔的壮志豪情,温晚‘勉为其难’的吃了一碗鱼丸,并满怀憧憬和期待的展望了一下,平静而又美好的未来。之后又向一盘红烧肉发起挑战。
“这个红烧肉,做的比新东坊都好吃诶。”温晚筷子戳着肉,大半盘子见了底。
萧逸何笑笑没说话,盛了碗冰糖莲心羹放到温晚面前。有一只会炸毛能斗嘴的吃货小师妹,没事逗逗她也是挺好玩的。尤其是,自己假装说不过她时,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个死人渣臭流氓摸我腿干什么!信不信我往你脑袋上贴雷劈符啊。”腿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温晚浑身好不自在。
“摸你?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不可以质疑我的审美!”萧逸何莫名其妙地抬了抬手说,“你看我两只手都在桌上,你这样冤枉我,小心杭州城仰慕我的姑娘们都去找你麻烦。”
温晚狐疑的蹬了蹬腿发现触感还在,不禁手慢慢向下摸索。唔,冰凉凉的湿滑滑的,咦?居然缠到了手上。
“啊!”忽然手上一阵吃痛,温晚猛的一甩,用力过猛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抬手一看两个血洞,也不顾一旁小眼阴测测的盯着她的大蛇,大哭起来,嘴里嚷嚷着:“师兄救我,呜呜呜呜,我中毒了,要死了!不能去烟雨阁当头牌了呜呜呜。”
萧逸何‘嗖’的劈手,翘着兰花指捏住那毒物的七寸,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丝玩味:“这可是好东西,拔了蛇皮取了蛇胆入药,给你报仇可好。”
顿时,温晚觉得师兄的形象在她心中着实伟岸高大了不少,忙说:“师兄!那你快帮我解毒吧。”
可恨的是,他做帅呆装皱眉思索了半天,才说“额,其实我尚未曾知晓此异毒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