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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余成的遗憾(一)

“……,圣人冷笑,抬指遥点,沉云立即以魔头为中心旋转起来,魔头脚下大地也开始反向旋转,天地已化巨磨。再看那魔头,早没了先前的嚣张,他惊恐万分,转身欲逃。圣人冷哼一声,就见天地大磨猛然一合,……”

说书人唾沫横飞,宏亮的声音可将茶楼的房顶掀开。

圣人是人族的守护,而且又是在圣人脚下聆听他的传奇,堂中众人心驰神往,到了精彩处,他们一起鼓掌叫好,茶楼热闹非凡。

茶楼的二楼,沿着回廊被隔出了一间间精美别致的包间,说书人的声音虽然还是会从门缝挤入,却不再那么的震耳了。

余成将酒杯放回桌上,向对面的圆脸中年人问道:“我从山上下来不容易,找我何事?”

圆脸中年人叫蒋万成,他与余成相识已经有些年头了,这间茶楼是他们的常聚之地。

听余成问起正事,蒋万成压低嗓门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在圣教管理‘洗髓丹’的账目。这几日,我查看前些年其他人经手的账目,发现了一些蹊跷。”

洗髓丹虽是人人想得之物,却和自己的事没多大关联了,余成不想节外生枝,他皱眉说道:“再等一年,我们就大功告成了,无需再理会这些事非。”

二人虽然相识多年,但蒋万成并不知道余成在山上的目的,而他当年来圣城,就是为了与余成配合监控圣教洗髓丹的使用,另外就是帮余成传递消息。

蒋万成想到五年前,余成得到当年洗髓丹的领用清单时,他欣喜若狂,但此后数年,余成对洗髓丹就漠不关心了。而余成需要传递的消息并不多,这些年下来,蒋万成只是帮他送过一封信而已,那已是五年前的事了。

所以蒋万成自觉这些年没做什么事,这让他颇有些郁郁不得志,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圣教使用洗髓丹的漏洞,余成又是这般说词,蒋万成有些郁闷了。

见蒋万成面露不快,余成微微一笑,蒋万成的心思他自然知道,起身将蒋万成的酒杯斟满后说道:“你说来听听吧。”

蒋万成又有些不满地瞧了眼余成,余成言语间的敷衍他还是听得出来的,不过蒋万成还是说道:“圣人每年会炼制百十来枚洗髓丹,每枚丹都会编号,圣使在领取时进行登记,赐丹完成再回来消账。赐丹的同时圣人还会赐福,所以如果有人想要从中谋取私利,就算能瞒得过教中,也一定瞒不过圣人。”

余成点了点头,圣教对洗髓丹管理之严格,他早已听蒋万成说过。

蒋万成继续说道:“但我翻看以前的账目,却发现有九枚洗髓丹领取后就一直没有消账。”

余成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圣使未归,又或是一时疏忽没来消账。就像你说的,想要无声无息地贪污洗髓丹,除非他能瞒过圣人,我看你还是不要想多了。”

蒋万成反问:“如果这些丹领取了十多年久,领丹之人还是教中的马护法呢?”

余成的脸色有些凝重了,大陆上有资格接受圣人赐丹的,只有那些修行到了御魂境的修者,以及对圣教有大功劳的人员才能有此福缘。想那洗髓丹虽不能增加魂力,但其中蕴含天地规则,可助修者感悟天地规则,增加晋入融魂境的机率;而普通人用了,虽不能对修魂有所帮助,却可让人神清气爽、才思敏捷。

所以世人皆将洗髓丹视若珍瑰,能得此福缘者自然凤毛麟角。赐丹自然是件极为重要的事,但这也无需圣教三大护法之一的马护法亲自赐丹,并且这些年也没听说马护法外出赐过丹。

余成问道:“这具体是哪一年的事?”

“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余成皱眉想了想,应该和自己的事没什么关联,但圣教为何要无声无息地动用这批丹呢,余成不得其解。

余成又问:“你发现后,可曾向其他人提及?”

“洗髓丹账目不清,我可吃罪不起,发现后就向掌教报告了。”

“他怎么说?”

“说来也怪,洗髓丹短了九颗,这可是捅破天的事,掌教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知道了,要我不要再管,”蒋万成满脸的疑惑,继续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他们将丹给私分了?”

余成想了想说:“如若是这样,当然最好!”

见余成并不关心这些丹的下落,蒋万成有些失落地叹气道:“蒋某与余兄相识也有些年头了,余兄忍辱负重呆在山上,想必是有大图谋的,前些年余兄很是看重洗髓丹,想来所图之事必和这丹有些关联吧?”

余成没有回答蒋万成,他将目光移向窗外。

圣城的天空,蓝色是永恒的基调,而那座高耸的雪山,圣洁是它永恒的基调。

余成暗自感慨,窗外雪山与自己来时没有什么区别,有变化的只是看山之人在变,自己已从青年看到了中年。

“待在绝顶畅饮时,余某自当倾囊相告!”

余成的声音并不高,甚至还不如挤起来的说书声,但蒋万成的却如闻惊雷,他满脸震惊地看着余成,“绝顶畅饮”四个字已震得他脑中一片空白。

震惊之余,蒋万成跟着余成将目光移出了窗外……

“哐当”

门被重重地踢开,房中立即涌入了三、四名圣教徒,为首之人见蒋万成端坐房中,阴笑着来到桌前说:“万成兄!好雅兴,倒让我们兄弟一阵好寻。”

蒋万成茫然地抬起头问:“韩兄!我与朋友聚会,不知你有何贵干?”

“你当然不知道了,掌教大人早有吩咐,说你是异教余孽。先前没动你,就是想看看谁和你有瓜葛,不想只钓出这么一条小鱼来。”韩姓的圣徒颇为不屑地瞟了眼余成,猛地一拍桌子历声道:“都起来,茶楼里外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们莫要有非份之想。”

“你这网结实吗?”余成突然反问。

韩姓圣徒一怔,心想圣人脚下怎会有如此猖狂的异教徒,刚想训斥,就见说话这人对着自己伸指遥点,韩姓圣徒只觉眼中一花,身如绳束,脑中巨痛……

不待其他圣徒有所反应,余成拉过蒋万成冲到窗前,脚尖一点,二人已从窗口跃出。

落在隔街的房顶上,余成回头再看,茶楼包间中已乱作一团,韩姓圣徒躺在地上,跟他一起进来的圣徒们,正拥到了窗前指着自己高声呼喊着。

“哈,哈,……”

余成哈哈大笑,带着蒋万成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后,隐入了圣城的小巷之中,这时圣徒们方才从茶楼中冲出,街面立即乱成一团……

小巷中,余成松开了蒋万成,说道:“这几日,你先找个地方躲着,等风声过去,再寻机会出城。”

蒋万成问:“你呢?”

“如今的山上,我也回不去了!”余成的话中夹杂着一丝惋惜,他望向被高墙所遮,只露出尖尖峰顶的雪山继续说道:“今日事发突然,为今之计只有趁他们的网还没织好前,我出城引开他们,你在城中静待时机。”

今日的事确实是个意外,蒋万成没想到掌教为了掩盖洗髓丹的事,居然诬陷自己是异教徒。不过,掌教这也是误打误冲,还真让他给说对了,但这却连累了余成。

蒋万成叹道:“这都怪我,连累了余兄!”

余成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障,如今大势已成,一年的时间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我若是能活着出去,一切依然;而如果我没能……”

余成突然犹豫起来,微微沉默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粗布包裹塞到了蒋万成的手中,慎重万分地说道:“蒋兄!我若出去了,你就它毁掉;若是没有,你好好保管它,日后自有人来取。”

手中的包裹虽然很轻,但蒋万成还是听出了它的份量,他问道:“何人来取?”

余成摇了摇头,想了想后说:“他也许会说‘虹落山腰’。”

蒋万成将包裹揣入怀中,冲着余成抱拳道:“珍重!”

余成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小巷。

自己不是修者,余成想要带着自已在圣城脱身,怕是痴人说梦,而余成此时出城,何尝不是为了将圣教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让自己有时间寻得藏身之地。想到这,蒋万成对着余成的背影抱了抱拳,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出了巷口,余成微低着头沿街急行,他常年呆在山上,城中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他只需在圣城完成布置前出城,剩下的就是天高任鸟飞了!

街面上的圣徒越来越多,盘查的越来越严,而身处大街的余成不仅不能动用魂术,而且就是急行也会引人注目。如果只能这样的话,待余成赶到城门,想来圣教已张开大网等着他来投了,一旦惊动了城中那几位老鬼,余成再想离开,真的是痴人说梦了。

余成心中有些焦急,转身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小巷中空空荡荡,街面的嘈杂被隔离开来,雪山同样被高墙隔离开来。

余成深吸了口气,平地突有微风起,他化成一道残影,如鬼魅沿着曲折的小巷奔向远方高耸的城墙。快到街口,余成又慢下了脚步,跺步跨过街道,进入对面的小巷,回头看上一眼后,他脚下又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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