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一天的结束,柴房渐近,林浩的心跳也在加着速。
虽然不知院长为何没有接走马嫣然,但想到马嫣然那张清秀的脸庞,林浩的私心里面还是有些感激院长的。
到了门口,林浩并没有像往常般推门而进,他抬手敲了敲门。
房中没人应声,林浩心想马嫣然会不会以为是其他人,躲着不敢应声。
“是我,不用怕。”
林浩轻声说着,推开了门。
有月光,有稻草,有柴火,柴房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探头到柴堆后,再刨开稻草,最后林浩茫然若失地坐在了稻草堆上。
想来马嫣然是被院长接走的,林浩终于明白,院长为什么不让马嫣然出来见他,原来是他早有安排。想来马嫣然既是圣教通缉之人,院长也不好公然与之作对,自然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走马嫣然了。
在帝都,能有什么比院长现身更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呢?不要说这间柴房,就是皇宫,怕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关心吧。
突有幽香飘来。
“马小姐!”
林浩突然兴奋起来,四下看看后,他冲出了房门。
片刻工夫,林浩又叹着气回到房间,并在房中搜寻起来。
柴堆上挂着红色的香囊,散发着幽香。
“来书院找我!”
娟秀的字迹,让林浩痴笑起来……
……
“我要走了。”
清晨的豆花店中,林浩喝着豆花对阿庆嫂说道。
没有问林浩的去处,阿庆嫂笑着说道:“昨日,这条街都快翻过来了,我就在想你的机缘来了。”
“可是,院长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他只能帮我指一条路。”
“有总比没有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阿庆嫂又笑了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在为林浩高兴,毕竟林浩在她这喝了五年的豆花。
林浩喝完豆花掏出铜板递给阿庆嫂,说道:“这次,不用等到月底了。”
阿庆嫂接过铜板,握在手中就觉数目不对,问道:“你把压箱底的都给掏出来了吧?”
“我在山上又用不了什么钱,就当是存在嫂子这的。”林浩起了身,见阿庆嫂正数着铜板准备将多余的退还给自己,他又补充道:“再说我还会回来喝豆花的,多出来的,就当是预付的吧。”
说完,林浩转身出店回了酒楼。
阿庆嫂手握铜板,望着林浩不回头的背影,她微微有些出神。
她的两位常客,如今走了一位,另一位呢?
阿庆嫂望向大将军府,听说大将军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他还能喝几天自己的豆花呢?
……
昨日院长离开后,由于牵挂着柴房中的马嫣然,林浩并没有向掌柜提及辞工之事。
如今马嫣然已被接走,柴房也无需再保留了,等掌柜来到酒楼,林浩立即向他提出了辞工。掌柜忙打听是不是昨夜侍候完院长后,院长要提携他,林浩微笑着并不作答。
在掌柜惊诧和懊恼的目光中,林浩结清账目收拾妥当,这才出了醉霄楼向书院赶去。而一路耽搁,再加上路上的时间,林浩过了响午时分才赶到书院。
身处半山的书院,竟是围湖而建,湖面碧波荡漾,岸边垂柳依依,草坪绿意如织;离岸稍远些,树木参天,高大楼阁的飞檐通过树稍间的缝隙探出头来。
树下,湖边,有情侣相互依偎,切切私语;又有男生或女生抱团,围坐一起评头论足,还不时有人跳起来嘻戏打闹;也有人寻一处安静之处,或捧书摆头晃脑,或盘坐冥想;……
每次来到书院,氛围都会让林浩有些恍惚,似又回到了从前,但那已是很多、很多年前的记忆了!
虽在暗自感慨,但林浩脚步不停,对于书院他早已轻车熟路,绕过湖畔,穿过堂舍,他直奔书院的后山。
眼前的山势陡然峻峭,遥望峰巅,那里白云簇拥,难见真容,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攀沿而上,直插白云深处。
小道前,游人如织,或仰望山顶,或用目光在小道上搜寻。
之所以这样,他们也是希望能一睹传说中的人物,他们现在做的,和林浩以前做的没什么两样。
白云深处有传说,奈何有“天梯”阻隔!
青石板的小道,少有人去涉足,偶有人仗着有些修为,踏上了小道,不过行得几步,就赶紧退了回来,苍白着脸,扶头蹲地半响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就是“天梯”,世人皆知“天梯”难登,只有修为到了“融魂境”的修者,才能拾阶而上。想来也是,若无天梯相阻,沿着这条小道的游人,怕是从山脚排到白云深处,让院长如何还能清静自在?
第一阶青石板就在脚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林浩微微笑着,目光沿着青石板一阶一阶的向上……
天梯的滋味,林浩自然尝试过,他的下场比起那些正在蹲地捂头的游人还不如,因为那些人至少还有些魂力作底,林浩则只有蛮劲。
但,如今……
“看,那小子呆站在那,他是想要登天梯吗?”
“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外地客,你猜他能登几阶。”
“也就五阶吧,不会超过十阶。”
“……”
猜游客能登几阶天梯,是书院中颇为流行的小游戏,林浩背了个小包袱站在天梯前,让众人认为他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外地客。
林浩寻声看去,只见一群院生正堆在一起,望着自己坏坏地笑着,领头那人倒是相貌英俊。
“小兄弟!你还是不要试了,我刚才走得两步,头现在都还在痛着。”
身后有人操着外乡口音对自己劝道,林浩回头,只见这位大哥手扶着头,苦着脸望着自己。
“谢谢!”
林浩说完,回头提脚迈向石阶,又听闻身后大哥一声叹息。
第一步,像是沉重无比,林浩突然双手捂头,似痛苦不堪。
第一步就是这般模样,那群院生立即爆发出一阵哄笑,那位大哥的叹息更长了。
第二步,腿似凝在了空中,一点一点地挪上了石梯,连带着腰已弯了。
“我看他连三阶都上不去。”领头的那个院生笑道。
而其他院生已快将腰笑弯,好心的大哥也无语了,怎么什么人都想登天梯啊?
第三步,林浩差不多就是爬上去了。
不仅是院生们在笑了,好心大哥也开始笑了,引得游人们纷纷围观,跟着一起哄笑起来。
第四步,笑声嘎然而止,梯上之人双脚轻松地一跳,就这么上去了;
第五步,单脚跳上去的;
第六步,换了一只脚跳的;
第七步、第八步、第九步……,他居然是一路小跑着上去了。
梯上之人的身影已被树木遮住,围观之人这才收回了目光,他们面面相觑。
这人分明是在戏弄他们,但他上得如此轻松,他已经修行到了何等境界呢?
“融魂境!”
领头的院生目光有些呆滞的说道。
“不可能!那人年龄不过十五、六岁,就是院长在这个年龄也没修到这等境界。”
“那你说是什么境界?你是控魂境,你上得去吗?”
“……”
天梯前众人吵成了一团。
……
一望无迹的平原宛若宣纸平铺,延绵山脉宛如镇纸,纸上翠绿遍撒,河流粗描浅勾。苍生营造的画卷,自然要有浓重的款,于是方正的帝都宛若君王玉玺重重地盖来。
“这里的景色,原来是这样的!”
林浩听不到梯口的争论,他望着美景暗叹。
曾经无数次想象着自己登上了山,山上能见的风景,自然也在林浩的脑海中勾画了无数次。
但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依然漫长,白云渺渺处依旧遥远。
捏小木牌的手已经可以捏出汗珠来,但林浩仍用力地将它拽在手心。
山道的艰辛,他早有体验,此时的他不想再有任何的意外。
又迈开步伐,沿途风景变幻,林浩却无心再赏了,只因这里的风景并非是最终的!
……
穿过云雾,眼前霍然开朗。
峰巅有一块不大的平地,屹立着一座不大的院落,院外平地边上有不大的凉亭,亭中有石桌、石凳。
很普通的地方,就像世间无处不在的民家小院。
但,这并不是全部,身处此地,须抬头四望!
小院身后,山脉峰峦起伏,北方飘来的白云固执地爬上山头,顺着山势流淌下来,道道云瀑簇拥着小院;回头处,白云如屏,将张宣纸掩盖起来,同时也将尘世的繁华和喧嚣隔离,唯留那份清静;空中的日月遥遥想对,它们互相叫着阵,明日渐西沉,却还在眷恋,月虽刚睁眼,却气势汹汹。
“真******美!”
林浩抺去额头汗珠,将小木牌贴身揣好,整整衣衫,上前叩门。
不多时,院中传来脚步声,“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一道缝,一名少年探出头来瞟了林浩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没事你敲什么门?”
林浩一怔,细看这位少年不正是马嫣然的兄长吧,原来他也被救出来了。
“兄台!我……”
“谁是你兄台啊?这里没你要找得人。”马嫣然的哥哥凶道,不等林浩回话,他缩回头将门重重地关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
马嫣然兄长劈头盖脸的一通话,淋了林浩一头的雾水,他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再敲门了。
“哥,我听到院外有动静,是不是林浩来了?”
院中传来马嫣然清脆悦耳的声音,让林浩的心跳加快了些。
“你听错了,再说那个色鬼,有什么值得你挂念的?”马嫣然的兄长在院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