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琴声余音将尽未尽,淡淡化去之间,李筌缓缓的挣开了久闭着的双眼,嘴角绽放了笑容,神情甚是满足的鼓起了双掌:“哈哈哈哈……此曲此因天下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妙哉!妙哉!”
“贵客驾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实感荣幸。”只听得一阵清朗的声音从木屋传出,接着一个身影从木屋中徐徐的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身长八尺,身袭白裘,肤色似雪眉目如画。一双空灵的双眸仿佛藏了多少神秘,将人吸引深陷进去。
他清秀儒雅,手持一把白羽扇,飘飘然有神仙之概。
这种儒雅,却不似书生李筌般呆滞,反而更像给人一种天外来客的感觉。
“先生。”书生向前迈了一步,拱手施了个礼:“家母害了恶疾,小生恳请先生救救家母。”
男子负手而立,却不理会书生的话,说道:“这布了八阵图的森林,可不是人人都可进来的。你可知道?”
“知道。人们常说,要救命,先找医圣潮非乐。要见医圣潮非乐,必舍命。先生隐于这神鬼莫测的八阵图之后,平常人想穿过这森林岂非九死一生。幸得我有……”
“幸得你有随侯珠,所以才能借它引路,不在阵中迷了方向。”不等书生说完,医圣潮非乐已经接下了余话,仿佛有未卜先知之能一般。
李筌听后惊讶的望着潮非乐,说道:“先生果然神人也,这下家母有救了。”
潮非乐踱了几步,摇了摇羽扇,说道:“也罢,既是你能进到这里来,便是有缘,我就应你这个请求。”他话音刚落,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沉思了少倾后目光徐徐望向密林,反问道,“只是我有一个疑问,你能进来,是因为你携有随侯珠,但他们呢?”
书生循着潮非乐的目光,转头望了过去,只见三个人从森林中走了出来,不是长风他们又能是谁!
他迟愣了会,道:“这个……小生也不知道,小生并不认得他们。”
“哦?”潮非乐将信将疑。
“他确实不认得我们,我们也确实不认得他。”长风打量了一下潮非乐之后,接着道,“我们是破了八阵图之后来到这里的。”
潮非乐眉头微微一蹙,转而淡然一笑:“看来今天真是个不寻常的日子,贵客来者众多,希望不嫌弃我这破旧的茅草屋,进来喝杯茶闲谈闲谈。如何?”
云川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由得被此前景色吸引住了,不由得赞叹道:“这哪里是破旧的茅草屋啊,何陋之有啊?我看淡雅得很呢。”
离幽也是由衷赞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我看先生志比南阳诸葛孔明,趣胜西汉终军子云。”
潮非乐听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姑娘谬赞了。在下只不过喜欢清净而已。”
“不请自来,坏了先生雅致。唐突冒昧,实在是抱歉。”长风欠身施了个礼后,接着望向了李筌,“只是这位公子身上携带着随侯珠,而随侯珠乃是旷世宝物,不可让其落入奸邪鬼妖之手。所以在下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那现在可放心了?我不像是奸邪鬼妖之众吧?”潮非乐自嘲的笑了笑。
“当然。”长风应了一声之后,走到了李筌面前,在他的手上画了道符咒,“我已将这驱妖符打入你的手掌内,你一介凡人之躯又身怀宝物,危险万分。有了这符咒,便可不惧鬼妖来犯。”
书生自知晓随侯珠乃旷世宝物,故而一直没有对外界说起自己有随侯珠一事,所以这二十年来才鬼妖无犯,相安无事。如今能得长风这驱妖符,心中自是感铭,便说道:“公子大恩,他日必然图报。”
“举手之劳,无须记挂。”长风淡淡的说了句,又转向潮非乐,“多有叨扰,我等这就离开。”
“慢,我这个人极是讲究缘分。人海茫茫中,咱们能相遇即是缘。这位李公子家母害了恶疾,说不定需要阁下的帮忙呢。”潮非乐浅浅一笑,眸光深邃。
“我?先生说笑了。我可不谙医术。”
“世事难料,你我当惜缘才是。”潮非乐意味深长道,一双眸子仿佛有洞穿人心的力量。
“师兄,反正找了这么久也不见妖怪的踪影,我看这位先生有趣得很,我们就跟他去瞧瞧,也无妨啊。”一旁的云川建议道。
长风偏过了头,望着云川若有所思着:“妖怪……那女孩应该还在李筌家里,她是妖,那李筌的随侯珠……。”
他暗暗思忖间,又听得潮非乐说道:“阁下心中不是有很多疑虑求解吗,没准此行能解你不少疑惑呢。”
这句话直接击中了长风的心扉,仰起头看着潮非乐那深邃的眼睛,当下便道:“好,既然如此,那就一道前行吧。”
潮非乐听完只是会心一笑,并无表现出什么喜色溢于言表之状。
倒是书生听着心花怒放,他感激道:“公子大德,能请得公子去寒舍一遭,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客气了。”
于是一群人就在潮非乐的带领下出了密林,然后由书生引路去了李府。
路上,潮非乐问道:“三位可都是蜀山门人?”
“嗯,怎么?”离幽应声答道。
“恕在下浅薄,却不知这蜀山也教奇门遁甲之术?”
“蜀山是有教奇门遁甲之术,只是却没教破你神鬼八阵图的奇术。”精明的离幽早知道潮非乐拐着弯问破八阵图的事情,便接着道,“我和云川师兄并不懂破阵之法,破你八阵图的,是我的师兄长风。”
离幽目光落在了长风身上,嫣然一笑:“至于他是如何知破阵之法的,我可不知道。你得自己问他。”
潮非乐听及便望向了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长风,还不等其请教,长风已开口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脑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些话和破阵的法子。”
“哦?”潮非乐问道,“都是些什么话呢?”
“风扬阵,东南之地为巽居,巽者为风阵。乃八阵二十四阵正兵主巽位,守休门的六阵之合阵,是吉门。”长风答道。
潮非乐闻后反而开怀大笑:“哈哈……奇了,我本来还以为这世间就只我还懂得这八阵图。”一副全然没有介怀的样子。
蓦地,长风想起潮非乐在竹屋对他说的话,想开口问个究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踟蹰之间,倒是潮非乐看出了他的心事:“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那个魔女会认识你,又为何她能驾驭宵练?”
长风瞬间睁大了双眼,嘴巴张大着仿佛合不拢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些事情,除了自己,也就只有师尊才知道。这个人,太可怕了,那洞穿一切的力量,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反倒是潮非乐见到他这样子却是不以为意,轻摇着白羽扇道:“秘密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开。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长风始终缄默不语,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知晓着一切,但他不说,也一定有着某些原因才是。
一切随自然而行,是道也。
谈话之间,长风一行人已经在书生的引领下来到了李府门前,一个眼尖的老管家远远就瞧见了李筌,便赶忙跑进府内大院,一边激动的嚷嚷着:“老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未几,一个中年男人从府中跑了出来。他一看到李筌,神情甚是激动,眼眶中滚着泪珠,老泪纵横又带着点责备的口吻道:“你这孩子,怎么就单独去了呢。万一你有个不测,我该怎么向你娘亲交代?”
这人便是李筌的父亲李存,李家一门七进士,所以他便也是那进士出生。
书生走上前握着父亲的手,又想起因上午御医说娘亲生命危在旦夕,故而才冒死前去竹林求救医圣,也不向父亲请教,便深深自责道:“是孩儿不孝,让爹爹担心了。”
“李大人也莫要怪罪,李公子一片孝心,难能可贵。在下也是看他不惧生死,一片赤诚的份上,才答应与他前来。”
“这位……您是医圣潮非乐潮先生?”李存循声望去,仿佛小孩子见了长辈一样,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刚才的老泪纵横,哀伤满叹也瞬间转为喜悦露于言表。
“父亲,他正是医圣潮先生。”书生再次隆重的介绍了一遍。
“不才,这医圣之名可是扰得我不甚安静啊。我也长不了公子几岁,你可直呼我非乐,若硬是要加上个尊称的话,那就唤我潮先生好了。”潮非乐浅然一笑,眉目甚是清俊。
书生默然的点了点头,突然李存目光瞥向了一旁的长风等人,便疑惑道:“这几位是?”
“是孩儿偶遇的几个朋友。”书生介绍道,末了加上一句,“他们可都是蜀山修仙门人,法力高强呢。”
三人听着皆抱拳以示敬意。
“好、好。”李存笑得仰起了头,又赶忙指引众人道,“走,咱们到正厅议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