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卫新扬长而去。顾蓉缩在沙发上,抱紧自己的双腿,心里拼命的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流泪,然后眼泪如同孩子,调皮的炸开在脸上,习惯压制住的哭声却也不受控制地在房子里回荡,以年计算的时间里,顾蓉第一次哭出声来。风声渐大,树影摆动,天色昏沉,昆明的雨终于也来了。
楚卫新走进来,顾蓉抬起头来,眼泪还在眼睛周围打转,用手掩盖眼泪,抽噎着说:“你为什么没走?”没有那种质问的冷冰的感觉,如同昆明的雨一样清凉爽人。“对不起。”楚卫新说。顾蓉撇过头,没有说话。
尴尬的静止,顾蓉问,“你是因为差我钱才对我好的吗?”“不是。”急忙解释,“我是觉得你是个好人。”“这世界好人多的是。”楚卫新找不到话说,顾蓉没有预兆地问,“你和许娆怎么回事?”“啊,我也不知道。”顾蓉笑,“你不想住旅馆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住,我交了三个月的房租。”“你呢?”“一起住啊。”顾蓉自然地说,“不过我想回家一趟,也许不来昆明了。”“为什么?”“你十万个为什么?”顾蓉起身,“晚上泡酒吧,我请客。”不是问询,不是商量,是决定。
把卧室门关上,顾蓉给妈妈发短信,“我过段时间回来,你好好看病。”然后躺在床上,暂时睡一觉。
梦里镜花水月。
叫做大伯的人还没有娶妈妈,他还会偶尔偷偷地给自己零花钱,他带着自己和堂哥去不同的地方玩,平静之下的美好开始渐渐破碎撕裂,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蓉蓉,大伯对你好吗?”“蓉蓉,你喜欢大伯吗?”“蓉蓉,想不想爸爸疼啊?”“蓉蓉,妈妈嫁给大伯好不好?”无论自己怎么反对,妈妈和大伯还是结婚了,所有的人都在祝贺,背地里的流言蜚语也铺天卷地,“贱人,不要脸,他妈妈勾引她大伯??????她是不是野种??????我们不要和她玩??????他妈妈不要脸??????她和他妈妈一样??????烂货??????”顾蓉捏紧拳头,挥舞着手臂,“你们不要乱说,我妈不是贱人,不是!我不是!”双拳难敌四手,顾蓉的梦里她抱紧自己,“你们再乱说??????我杀了你们??????”砖头拍在一个男孩的头上,血顺着男孩的脸哗哗的流,顾蓉的手全是血迹,她怎么也擦不掉,“不是我??????不是我??????活该??????他们活该??????”妈妈的哭声流窜耳际,“你怎么那么不听话,那么不听话??????”鼎沸的哭声流转,冷漠冰冷僵硬的话扑面而来,“他不是我爸!他不是我大伯!他是天底下最无耻的流氓!”“你再打我也改变不了他流氓的事实??????你要不要那么贱??????你找谁不好,偏偏找自己老公的哥哥??????我爸死了也不会安生??????你没资格管我??????”“啪”一个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顾蓉哭着奔跑,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光晕从天际蔓延,楚连承出现,脸上堆积的胡渣略长,凌乱而有型的的头发盖住左眼,背包压在双肩,笑容挤在脸上,“蓉儿,怎么不照顾好自己?要开心哦,要听妈妈的话,不然我会生气哦。”说着,楚连承旦真蹙着眉,一切好像并不真实,顾蓉哭着说,“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你不要走,不要走??????”楚连承搂住她,紧紧相拥,浑然一惊,睁眼,楚卫新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你没事吧?”
“我说什么了?”
“你说不要走。”
顾蓉埋着头,“我没事,你出去。”
楚卫新扫一眼不在状况的顾蓉,想“外表如此强大的人竟然也那么脆弱”,许娆的脸无可附加的印在他的脑海里,明明是别人的事,楚卫新困惑,突然很想许娆,她是否也是这样?背地里撕心裂肺?
安分的坐在沙发上,静悄悄地,几个小时的时间发生那么多事,楚卫新给许娆短信,写好删,删了写,反反复复,许娆装戴整齐,出来,往沙发上坐。
“打电话给许娆?”她又恢复了不羁的样子,仿佛刚才脆弱无依的人不曾出现过,“有那么为难吗?”她点燃烟,“你要吗?”楚卫新接过烟,却没有接受她的打火机,双手捏着烟,“突然想起她。”顾蓉做倾听状,示意他讲下去。“像你们这样的女生是不是??????”他似乎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表面上很强悍,什么都不在乎,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实际上却相反。”顾蓉狠狠地吸一口烟,“你觉得我和许娆很像?”楚卫新点头,顾蓉说:“我怎么不觉得。”气氛很怪,隔了一久,顾蓉问,“你喜欢她吗?”“开始是喜欢的。”“现在不喜欢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先回去?”“宁峰回去了。”“你觉得她爱宁峰?”“不知道,也许是爱的。”“你觉得她爱你吗?”“应该不爱吧,和我在一起也许只是一时兴起。”顾蓉没有在说话,安静着,很安静,楚卫新仰着眉,“你觉得她喜欢我吗?”“问她啊。”顾蓉快速回答,“不过你真的不认识楚连承?”“啊?我打电话回去,我爸说村子里没有这号人。”“哦,你抬眼的时候很像他呢?”“我能问他是谁吗?”“不能。”一口回绝,“不过,我可以和你说说其它的。”顾蓉看着楚卫新的眉眼,如同看见心里的那一个人,缓缓说道:“我好久没想起过他了,来昆明以后,常常梦见他。”楚卫新认真地听着,“你知不知道,你和他很像啊,都姓楚,表情有时候都一样,他不说话的时候,眉毛,眉毛,就像你现在这个样。”顾蓉笑,指着楚卫新的向上扬,却不是微笑的眉毛,“你真的不认识他吗?”楚卫新摇摇头,顾蓉站起来,去冰箱拿啤酒,“这些事可没有一个人知道,你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顾蓉的笑没有声音,笑容堆在脸上,却只有偏离生疏寞离之感,楚卫新暗想,“我能帮她找到那个男人吗?”顾蓉把酒瓶递给他,“不想出去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瓶装,一口而尽,“说说你的事。”“我没有什么事可以说。”“也对,你们这种把时间都献给教育事业的人怎么会发生什么事,呵呵。”楚卫新腼腆的笑,又害羞地说:“我做得最出格的事,就是高三的时候和许娆谈恋爱。”“这算什么事?充其量算个早恋,这年头这都不是可以称得上事的事了,果真是小屁孩。”酒气渲染整个空间,楚卫新辩解道,“高考那么重要,同学都在学习,我把我所有的时间全部都拿来和她打电话,每晚上都会想着她的生活和样子睡觉,手机被老师收走了,我把生活费拿来买手机,就怕她联系不上我。”“呵呵。”“可是她还以为我不想联系她,我们吵架,又和好,和好,又吵架??????”瓶子碰撞,“这不是事儿,不是??????”“这一次可能不会和好了。”“为什么啊?吵了好,好了吵。”“因为??????不知道??????”“她还是关心你的??????你骗她你在警局,她给我打电话,都快哭了??????”“不会??????她不会??????她不来找我??????我在警局她都不来??????”委屈,哭声。“你个大男人哭什么!我都没哭你哭什么!我没有家,没有亲人,爱的人走了就不回来,我都没哭,你哭什么!”瓶子倒地,撞击声。“你哭了,我看见了,还嘴硬。”稀里哗啦,稀里哗啦,萎靡不振的日子,只剩下酒,只剩下一个人****不为人知的伤口,疼痛无人能懂。
“你去找她啊??????和她说你爱她??????”
“她和宁峰在一起??????她不喜欢我??????不喜欢我??????额??????”
“他也不喜欢我,不然怎么不来找我,不来找我??????我不稀罕??????不稀罕??????呜呜呜。”
蹑蠕,沙发上的东西滑落在地,红色钱包掉在顾蓉脚边,顾蓉拿起来,打开,泛白的剪断的旧照片,疯了,疯了,哭笑混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醉至不省人事,睡去。
“你醉了??????喝酒??????”左摇右倒,地上捏紧在顾蓉手里的照片,浑浑熏熏,眼熟至极,沉沉醉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