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马蹄声踏踏响着,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流动在他们之间的是无声,但是这一次少了一丝防备与警惕,多了点随意。
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了下来。
“主子,郡主到了。”
墨一掀起车帘,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楚墨离扶着云清洛下了车,然后就看见一个与楚管家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恭敬的走过来。
“参见楚世子,楚郡主。”
在一旁的云清洛听到他脱口就叫出自己的身份表示讶异,看到他脸上的自然之色,态度恭谦有礼,特别是那双眼睛放着光,看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
“忠叔有礼了。”楚墨离淡淡回到。
“我们来探望欧阳郡主,还望忠叔禀告。”云清洛告知他两个人的目的。
慕容忠是经王府的老人了,在经王府近半生,也接待过形形色色的不少人,对于新封的那位楚郡主也是颇为好奇,但今日一见确实大吃一惊。先不说这长相如何,单是这身上散发的沉稳气质就让人不容小觑,隐约可见的那份眉间的清冷,举止间流露的淡淡疏离,当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物。
“世子已经吩咐过,老奴这就带世子与郡主进去。世子,郡主,请”忠叔拱手回道。
“恩”
“有劳”云清洛报之一笑。
静王府的风格与楚王府的很是不同。虽然静王府府邸不及楚王府大,但静王府承袭了皇宫的构造,一回一廊,一亭一阁,都透着气派,红瓦砖墙,亭台楼阁。最重要的不同是,一路走来,满目可见的均是海棠。眼见那白色落英飘落水中,就如白色精灵降落凡尘在水上或嬉戏,或静默。这满目场景,不禁让云清洛前世红楼梦里关于海棠的诗句:“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宜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云清洛自嘲一笑,怎么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要想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拿到那样东西,不能掺杂任何情感。不过瞬间她面色如初。
转过两个回廊,穿过一扇石门,就看到两层阁楼,上面写着静院,一看这名字就知道是欧阳静婉住的地方了,想必静这个字,静王爷寄托的感情颇多啊。
“世子,郡主,世子和郡主在里面。老奴告退。”
“姐姐,你来了。”欧阳静婉老早坐不住,脑袋不住的往外张望,看见蓝色就冲出去了。
“还疼么?”云清洛和她一起进了门,楚墨离随后。
“楚世子,请坐。请喝茶”欧阳熠看着欧阳静婉和云清洛两个人自顾自说着,就招呼起楚墨离来。
“世子客气。”楚墨离自己寻了座位坐下。
“你和我说说,怎么闹起来的?”
欧阳静婉挠了挠头发,一副纠结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从你走开的地方开始说。”云清洛认真回道。
“哦,我看你哥哥聊得正好,所以不想打扰你们,”说到这里,欧阳静婉眼里的暗示性十足,脸上全是坏笑。云清洛一看就知道她再想什么,板了板脸,欧阳熠也是脸上显得很尴尬,瞪了欧阳静婉一眼,弄得欧阳静婉只能正色接着道:“我就就走开了,想自己逛逛,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秦夜叉和顾小姐偷偷摸摸地看着你们那边,不过,一会就走开了。我就在暗处偷听他们,,然后,然后就听见她们说洛姐姐的坏话,还说,还说洛姐姐勾搭我哥哥。”说道最后一句,欧阳静婉的声音完全弱了下去,小心翼翼得看着云清洛,偷偷瞄了一眼欧阳熠,然后就耷拉着头,不说话。
云清洛先是不屑一笑,然后柔和得问着脑袋贴着胸口的女子:“所以,你就为我打抱不平,和她打起来了?”
“开始也没打,后来她说我来着,所以就”
云清洛清楚看到她脸上的愧疚,摸了摸她的头,轻轻说道:“谢谢你,静婉。”
欧阳静琬耷拉的脑袋神速地摆正,手抓着云清洛的袖子,抓的紧紧的,喜出望外的样子:“姐姐,你不怪我?”
云清洛摇摇头:”我为什么要怪你?你为我出气,还受了伤,我还不能为你讨回公道,你应该怪我的。“
“姐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我懂得,哥哥都告诉我了。”欧阳静婉听着云清洛的话,眼眶莫名的就红了,有的时候自己受了委屈倔强的承受着,但只因为别人一句话,一个温暖的拥抱,就泪如雨下。不是脆弱,不是矫情,只因为心灵的柔软只有那人懂。欧阳静琬不懂这些道理,她才十一岁,但是她知道她的洛姐姐是真的心里有她,要不然也不会拿匕首威胁她们,不会在公众中暴露自己的身手,这些哥哥告诉了她,所以她不怪她,甚至觉得姐姐不容易。心里也决定,以后要维护姐姐,不能让姐姐受委屈,要保护她。
看着她红了眼眶,云清洛也心疼起来,用指腹轻轻抹去她的泪水,笑的温暖,笑的温柔。
欧阳熠看见云清洛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从未离开,看她这样的笑容,眼神愈发温柔。
楚墨离看着欧阳熠的样子,在看着对面的的她,忽然觉得,此时他们两个是如此相像,那样的笑意,那样的神情,那样的情绪,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今天的衣服都这样的相配,这一幕幕看得他眼神冷下来,心中很不不是滋味。
半个时辰后,楚墨离就和云清洛离开,在路上,遇到了静王爷和静王妃。
跟他们又说明了来意,表达了歉意和商议处理方式之后两个人打算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静王妃拉着云清洛的手,柔柔应和:“好不容易来一趟,在多呆会,静婉这丫头天天念叨着你呢。”云清洛静王妃拍拍云清洛的手,眼里的欣赏掩不住。
“多谢王爷王妃好意,只是已经告知爷爷回去用膳,这会爷爷正在等着我们呢。”楚墨离直接拒绝。云清洛正愁找不到理由,楚墨离就开口了。
回到楚王府又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洛儿呢?洛儿在哪?”楚王爷只看见楚墨离走进大厅,没看见云清洛,心里急,直接问他。
“爷爷,我在这,”云清洛身材娇小,在楚墨离身后根本就看不见她。
楚王爷拉着她的手,绕着她转了一圈,看到她真的没事,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舒了一口气:“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打起来的?”
云清洛早就奇怪一进门楚王爷的动作,现下这么问,就知道发生什么了,看了一眼楚墨离,见他神色正常,并没有不同,才说道:“不过玩闹罢了,爷爷怎么知道?”
楚王爷说:“你们回来半个时辰前,楚管家就来告诉我,说,有人在言小子的船上打起来了,说,秦非白个顾长远家的丫头都被打伤了。熠小子和你们游玩,自然是上这船的,所以担心你也被弄伤的。幸好幸好。”
“我没事,哥哥出现的及时,所以没有事。”云清洛宽慰道,还顺便将楚墨离表扬进去了。
“这是应该的,他要是让你受伤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才不管云清洛为不为楚墨离说话,楚王爷照样不留情,他的原则就是,做了没好脸色,没做臭脸色,做了没好话,不做更没好话。
免疫力极强的楚大世子直接无视了楚王爷的话,接过楚管家手里的茶,闻了闻,惬意地赞叹道:“楚叔泡的茶越来越香了。”楚叔汗滴滴的摸了摸额,我的世子爷,你怎么知道是我泡的。站在门外的墨一更是心碎,爷,你都喝了这么多年了,还说成管家泡的,你想过我的心嘛,这瞎说能力还能不能再强一点。
“让墨一以后跟着你学学”,一句说完还不够,在补一刀,将无视楚王爷的革命事业进行到底。楚管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与不是都不会有好果子的,墨一的心更是一刀接着一刀的被补,内心是泪流满面,这年头好差事不好当,这年头挣点银子不容易,这年头有这样的主子真是要驾的了马车,搞的了情报,沏的了好茶,这想想也是多才多艺的。
“爷爷刚刚说什么?”
楚王爷听到楚墨离开口了,理他了,顿时兴奋起来,不过这兴奋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在云清洛眼里,他的脸色更黑了。
“你说我说什么,长辈在说话,就是你这副样子嘛?成何体统!”愤怒的王爷伸出食指狠狠指着他。
“打断我的腿?爷爷要不要试试?看看是谁的腿断了。”楚墨离反应越无所谓,越不在意,对方就越炸毛,一旦对方愤怒了,失控了,暴露出的弱点就越明显,所犯的错就越多,越说越错,越做越错,这点小心思楚王爷怎么知道呢,所以结果是明显的,楚世子就胜出了。
云清洛看戏一般看着两个人,心想虽然这个所谓的地方还不是她的家,虽然和这里的人都只是交易的关系,有多少分真心假意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但是起码,现在的一切都是好的,她也不奢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