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王虎着急叫各人议事,此时云龙庄匪徒只余三十多人,都是匪首张铁身边最核心的一些积年老匪,他们知道营寨被破后他们个个都难以幸免,定是破罐子破摔、疯狂无比,何况云龙主寨前山势陡峭难登,给进攻一方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众人都是冥思苦想,帐篷里顿时鸦雀无声,顿了一顿,铁兴拱手道:“大人,正面强攻贼巢恐我军损伤巨大,不若晚上偷营,说不定可夺得贼巢。”
王虎想了想说道:“也好,还要仰仗老弟了。”
二人约定了信号,如铁兴偷袭得手,便引火箭报讯,王虎便会领兵前往接应。
铁兴从自己四队兵中挑选了一些身手灵便的青壮前往,夜袭是种强大的攻击手段,但要求随行必须是精锐,否则一旦被敌人提前发现,不成功不说,很有可能被生擒覆灭。
张义、于禁、石达三人连铁兴在内,偷袭的人一共有三十五人,众人全部轻装披甲,在张义的查探下,静静地往山上摸去。
爬了一会,众人转到后山,顺着一条隐秘的小路,悄悄来到了后山寨墙前,可以看出寨墙高大结实,如没有内应接应开门,众人是极难攀爬入内的,而且也不知道内中是什么情形。张义取出长绳钩,顺着角落处抛了上去,顺手扯了个结实,轻手轻脚地爬了上去。
众人在寨墙下静静等待着,冬日的夜晚天气极寒,怕有零下几十度,众人为了轻便,出发前尽量少穿衣物,手脚头脸都用厚布裹个结实,有露在外面的肌肤也都抺上厚厚的油脂。不过就算如此,各人仍是冻得全身抖,特别是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铁甲,有如穿上一层冰衣一般,彻寒到骨头里去。
到了深夜,天上又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铁甲上,让铁兴想起了什么是寒光照铁衣。
寒风如割,众人口中呼出的都是浓厚的白气,久久在站在这寨墙之外,铁兴感觉自己全身都要冻僵了。看向寨墙那边,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丑时早己过了。
直到了寅时,寨墙上仍是没有动静,铁兴看手下军户,很多人都是打着哆嗦,这样下去,怕自己手下要冻死几个,就算不冻死,怕也要冻伤!
一时到了寅时正点,离天亮不远时,寨墙那道铁门终于打开,一个人影偷偷地闪了出来。
张义偷偷摸了近前,手里长剑上血光点点露了出来,铁兴借着月光看着张义,石达眼神凶狠地望着寨内道:“怎的如此久?”张义伸出手做了噤声的手势小声道:“那张铁一直抓着几人商议战事,刚刚才松懈下来,我杀了几个守门的,才得以出来。”
铁兴拍了拍手,向前一挥回头道:“进门。”
金墩堡诸人手持利刃,鱼贯从寨墙后门涌入,铁兴大步走在前面,对张义低喝道:“那张铁在哪里?”
张义鄙夷地道:“才商议完事,他们便找那些掠来的女子,正与一干头领在议事厅淫乐呢!”
铁兴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享乐,匪贼就是匪贼,难成大器!
众人从后门而入,这一带一个哨兵也没有,依张义说的,原来这里有几个守护,不过前方寨门吃紧,他们怕官兵夜袭,便被调往前门作战,没人想到铁兴等人会从后山而入。
铁兴与张义等人直扑议事厅,那里灯火通明,里面传出阵阵的女人惊叫哭泣与男子的狂笑声。
议事厅的大门只有一个守哨,见到铁兴等人扑来,有如神兵天降,他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石达上前一剑将他劈翻在地,领人只是冲进厅去,只见厅内正有十余个匪徒搂着一些女子在做那苟且之事,那些女子都是挣扎哭泣,更是引起了那些匪徒的疯狂笑闹声。
听闻守哨的惨叫声,又见石达等人突然冲进厅来,厅内一干匪徒都是惊呆了。
铁兴厉声道:“给我杀!”
金墩堡各人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惨叫声不断响起,一些匪徒慌忙找兵器抵抗,一些匪徒则是****着身子四散而逃,不多久整个云龙寨内都是乱了起来,听闻官兵己是破寨杀入,寨内的匪徒再没有抵抗的意志,都是各找地方逃命去了。
很快厅内被杀个干净,那张铁被于禁劈了一刀,随后被几个金墩堡军户按在地上,与几个剩余匪徒被五花大绑押到铁兴身边来。
张铁垂着头,他身上只是披了一件衣服,右臂上仍是不住流出鲜血,铁兴望着他喝道:“听闻你以前是民壮队头,为何做贼,为害乡里?”
张铁闻言,抬头看向铁兴,咬牙道:“官府欺压,苛捐杂税,活不下去,只好落草为寇!”
铁兴先是愕然,大声喝道:“荒谬,这就是你残害百姓的理由吗?”他伸出手指向旁边那些惊恐缩成一团的女子,厉声道:“这些女子可有欺压你们?方家沟的村民可有欺压你们?”
张铁咬牙道:“只怪她们孱弱,这个世道,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
铁兴冷笑道:“如此,我比你们凶悍,杀你们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张铁铁青着脸不语,铁兴喝道:“贼匪丧尽天良,贼性不改,杀!”
立时于禁几人上前,将张铁几人按倒在地,在他们的喝骂挣扎中,一个个将他们的首级砍下。
眼见天色隐隐亮,时间紧迫,铁兴只留下几个军户照料厅内那些女子,然后让一个土匪领着自己前往云龙庄内堆放粮草物质的仓房,那土匪在寨内多时,对内中的形情了如指掌,他带铁兴等人一路而行,很快便来到一个房间前面,外面一道铁门紧锁。
铁兴喝令撞开门,众人进了去,都是一呆,只见里面一个个大箱子,打开一看,内中堆满的都是金银细软,不知道有多少银子。根据土匪的介绍,不远处还有一个仓房,里面堆放的都是粮草物质!
铁兴等人见此,明白此行收获不小,铁兴看了石达一眼,微笑道:“四处看看,小心有旁人进来!”
石达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那土匪此时双腿打着颤,看向铁兴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的被逼无奈才做的土匪,银两都在此处,小的请大人绕我一条性命,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请大人网开一面。”众人静静不语,他突然大叫一声,转头就往门口跑去。
于禁猛地抽刀,当头向他劈来,那土匪一咬牙,只堪堪避过要害,于禁一刀己是将他的右臂劈断。
血流如注,土匪大声惨叫着,断臂的痛苦让他几欲晕过去,不过生的渴望,还是让他拼命而逃。他狂叫着,左手上还下意识地抓着两锭银子。
张义追了上去,连劈几刀,一直将他劈死,鲜血从身体内流出来,在寒夜中很快凝结成冰。
张义将腰刀在他身上擦拭,嘴上嘟嚷道:“娘的,这厮倒逃得挺快,老子差点就追不上!”
铁兴按剑而行,脚步声响起,却是石达奔了过来,远远的他便叫道:“周边都是无人,看来匪徒们都溃散了!”
略一估计,这屋内的银钱约有两千多两,再依莫天宠说的,不远处的仓房还有六百多石的米粮。区区一个匪寨便有如此丰厚的钱粮积蓄,怪不得历史上的流寇都愿破坏,不愿建设,抢掠所得就是比辛苦种田来得快。
看着这些银子,铁兴心下也是灵光闪动,自己无时无刻不为钱财烦恼,只是一个小匪寨便缴获这么多,看来以后剿匪积粮,也是一条快积累财富的捷径。
清点着这些银子,金墩堡各人都是喜笑颜开,有这些银两钱粮,明年堡内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看天慢慢亮了,铁兴让张义带几个人,先将这些银子藏起一半再说。
看张义带人将银子在后山某地藏好,铁兴便引了火箭讯号,让王虎领兵前来接应。
王虎早听到山上动静,不过他不知道铁兴情况如何,也不见铁兴的火箭讯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咬牙想带军士强攻山寨时,这时他看到铁兴的讯号,立时大喜,便点起全部兵马杀来。
官军冲进寨门时,却毫无抵抗,寨内只余下一些到处乱窜的残匪,王虎喝令部下搜索剿匪,然后又见到铁兴。
众人相见,都是感慨,看着议事厅内到处是匪徒的尸体,鲜血满地,可以想象昨晚撕杀的惨烈,问起铁兴昨晚之事,铁兴一一应对。
王虎拍着铁兴的肩膀叹道:“难为老弟了!”
那贴队官甘宁也是沉默地看着王斗。铁兴又带王虎等人到寨内存放银钱的仓房,虽说昨晚银钱己被铁兴藏起一半,但所余仍有一千多两银子,看着这些银钱,再看看那堆放满粮米的仓房,王虎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他下令将银钱米粮全部搬出来,在寨内一个空坪上堆得满满的,看着这些银子粮食,众人眼中都是露出贪婪的神情,王虎抚须沉吟了一会,经过此战后,他对铁兴更是依重,他道:“铁老弟苦战有劳,若不是你,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夺下这山寨,这样吧,这些缴获便分你一半吧!”
此言一出,许多王家庄的人脸上都露出不满之色,甘宁张口待言,又闭口不语。
铁兴微笑道:“此战众人皆是出力,岂能我金墩堡军士独占一半之多?这些缴获银两我只要两百两就好,不过金墩堡屯堡初创,存粮不足,只希望大人多给卑职一些米面粮食!”
此言一出,在场各人看向铁兴的眼神都是柔和了许多,王虎哈哈大笑,越看铁兴顺眼,他道:“也好,老哥也知道你日子过得苦,就依你了,缴获的银两分你二百两,米面便给你四百石吧!”铁兴低头谢过。
王虎又高兴地对自己王家庄的军士道:“出兵剿匪前,我曾答应过你们,只要打下云龙庄匪寨,定会人人有赏。我王虎说话算话,现在就每人赏银一两,等回堡后,我还会论功行赏!”
王家庄各人都是欢呼,此次剿匪算是收获重大了,不但伤亡小,各人还有吃有喝有赏银。赏银分下后,人人都是喜悦。
而除了眼前的缴获犒赏外,等军功上报后,或许还会有些斩赏赐下来。只是大明军功向以擒斩东奴北虏为,西番苗蛮次之,内地反贼又次之,本地贼匪更是排在最后。最后等军功下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还是眼前的缴获奖赏最实惠。
除了银两粮米外,官军还缴获了匪徒兵器有近百把,这些兵器,王虎大多自己留着,分给了铁兴几十把,这个世道,只要手上有兵器,便有了实力,王斗自然不会推脱。
此外官兵搜剿山寨后,又抓捕到了六、七个残匪,对这几个匪徒,王虎厉声对他们喝叱了一阵后,便下令将他们全部斩首。
对这些人,铁兴也不可怜,虽然他现在堡内缺乏人力,这些残匪也都是青壮,个个身手不凡,不过这种积年老匪恶习极深,定会带坏了堡内的军户,这些匪徒要不得。
此外官兵还解救了四十余个被匪徒掠来的女子,对这些女子,王虎一番安慰,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云龙庄匪寨,便欲下令将这个匪寨烧了!
铁兴心中一动,他叫了一声:“管队大人且慢。”
王虎奇怪地看了铁兴一眼,道:“老弟你有何事?这个寨内不能驻守,等官军退后,怕又被匪贼占据,不烧了作甚?”
铁兴道:“管队大人知道的,我那屯堡初创,堡内石料木料都是缺乏,这些木料有用,烧了可惜,等卑职回去后动用男女,将这寨营料石都拆回去可好?”
王虎哈哈大笑,指着铁兴连声道:“好小子!”余者王家庄各人也是一样大笑,大军得胜搬师,过了康庄后,王虎与铁兴等人分道扬镳。
众人神情中都是乐不可支,各人大声欢笑着,第一次出战剿匪就所获这么丰厚,今年可以好好过年了。
当这些出战军户带着胜利品回堡,整个堡内都是轰动了,张辉与庄五率领各人出堡来迎接,看到这些缴获,众人是一片的喜悦喧闹,一些堡内老少也是流下激动的泪水。
回堡后,铁兴立时对各人论功行赏,那四队战兵几乎人人都有斩获,铁兴下令从缴获中拿出银两米面,给他们每人赏银五两,米面两斗,有受伤的再加一斗,那队辎兵虽未上阵杀敌,但他们运送辎重也是同样辛苦,也是每人赏银二两,米面一斗。
留守的六队战兵,同样每人赏米一斗,一时间军士们人人欢喜。
当然了,阵亡的那个金墩堡军户铁兴除了下令厚葬外,还给其家口抚恤银十两,此后他们家每月也可以从堡内支用米麦三斗,这让那户人家伤感落泪的同时也是感激涕零。
眼见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眼下第一重要的是将藏在云龙寨外的一千多两银子和寨内的木料石料运回,铁兴发动全堡的男女,每天都是到云龙庄去拆除木料木板,一连拆了十余天,才终于拆了大半运回金墩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