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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武林恩怨

数十年前,算起来应当是大宋仁宗皇帝庆历年间。武林中发生几件大事,使‘芍药谷’的大名不到半年就传遍了大江南北,震动了黑白两道。

先是太行十八寨被人在一夜之间血洗,各寨上至寨主大王,下至喽啰小军,男女数百余口,被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各大寨门之上,都挂了一面条幅,上头列出了各寨所做恶事,在条幅下方,绣了两朵血红的芍药,落款便是“芍药谷”。

其后不久,“青城派”纳清道人及其七位弟子在剑阁被人围攻,除二弟子秦浦沅在慌忙之中跳下山崖得以幸存之外,其他七人均遭惨死。

“青城派”在川陕一带素有侠名,纳清道人武艺精强,乃武林顶尖好手,七位弟子也大有名头,这一战,“青城派”竟而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在众人尸身旁,也留了一面落款为“芍药谷”的条幅,上写着:“始乱终弃,负心薄幸,该杀。”

这评语说的是谁?武林中众说纷纭,有人说纳清道人年轻时兴许犯过这事,也有人说纳清道人的大弟子黄一中风流倜傥,在江湖上向来艳闻不断,这句话定是说他。可无论说得是谁,因为这事就坏掉七条人命,这惩罚手段也太过残酷狠辣了些。

“青城派”惨案发生一个月后,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齐州巨豪“千面佛”邱元恒一家正聚在一起赏月吟诗时,一群白衣女子从天而降,邱元恒家人、亲戚、朋友……除妇孺之外六十多口人悉数被杀,其罪名是:“横行乡里,欺男霸女。”

……

就在那一年之中,江湖上接连发生了数件大案惨案,署名均是“芍药谷”,闹得江湖上人心惶惶,纷纷扰扰,道上的英雄好汉们都在琢磨:“在江湖上混,谁能不做几件亏心事?照这么杀下去,总有一天,自己的脑袋也会被‘芍药谷’拿去。”

于是,中原“赵白孟方”四大武林世家联名,广发英雄帖,邀请中原各大门派掌门人在京兆府长安召开武林大会,商议讨伐“芍药谷”之事。

当时的武林,端的是群雄并起,谁也不服谁,武林大会上,各门各派为了盟主之位争论不休,以至动起手来,结果,“芍药谷”尚未讨伐,好几个门派的掌门人却先横死长安街头,争斗愈演愈烈,四大家镇不住,只好说服各路英雄,请来“少林寺”方丈灵慧大师来做盟主,主持讨伐。

大伙儿歃血为盟,在灵慧大师率领之下择日启程,奔赴“芍药谷”,一路之上,不断受“芍药谷”偷袭,折损了不少高手和帮派掌门。

看到那些人死去时的惨相,除灵慧大师及四大世家首领还算镇定之外,其余豪杰均战战兢兢、寝食难安,相继找借口告辞而去,到西宁州时,剩余人数已不足五十。

大浪淘沙,余下的这些人,不但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更是智勇双全之辈,大伙同仇敌忾,齐心协力,余下征途中,“芍药谷”数次袭击,均无功而返。

众英雄历尽周折,终于到达“芍药谷”,谷中果如传说中的那样,各种芍药布满山谷,姹紫嫣红,争芳斗艳,花丛中房屋错落,参差点缀,蝶蜂飞舞,骡马闲逛,不啻人间仙境,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比起此地还要逊色不少。

群雄沿着花间小径,充满警惕地寻了一遭,但闻鸟语花香,就是不见一人,均以为“芍药谷”人惧怕群雄大举来犯,事先溜走了。

有人说,干脆一把火烧了那帮妖女的老巢。可一想到“芍药谷”的手段,竟没人敢动手。

有人说,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等妖女们回来。这想法一提出就有大部分人反对,这仙境处处透着妖气,怎能在这里久住?

也有人说,来了就不能空手回去,大伙在山谷里继续搜寻,不信找不到妖女们的踪迹,就是狐狸精也要留下骚味儿。

也有人主张退回去,找机会过来偷袭,别再这么光明正大地讨伐,对付妖魔鬼怪,讲甚么正大光明?这主意倒有大部分人赞同。

正在众说纷纭之际,忽然有人指着远处峭壁喊道:“看,那上面有字!”

众人仰头看时,见那峭壁上数十丈高之处,刻着血红血红的一行大字:限两日之内离开此地,否则杀无赦!

笔划犬牙交错,透着森然杀气。

群豪本来倾向于先撤出谷去,日后再来,可一看到这一行字,反而不愿意走了。

来者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如果因为这一句恐吓之言便撤出“芍药谷”,那将来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混?

大伙儿起了敌忾之气,决定留下来,都要看看这些妖怪长了几个脑袋、几条手臂。

群雄在谷中小心谨慎地住了两日,等到第三日早晨,果真来了百十位白衣女子,二话不说,与群雄动起手来。

刚接仗时,群雄觉得这些黄毛丫头不过如此,怎是自己对手?

哪知黄毛丫头们越打越顺手,状态渐佳,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数位好汉横尸当场,那些女子,却毫发无伤。

灵慧大师乃有道高僧,初时还慈悲为怀,不愿杀伤性命,见此情形,动了降妖除魔之念,他一声狮吼,端的地动山摇!禅杖翻飞,顷刻间便伤了两名女子,其余众人也是心情激愤,各显本领,使出了十二分力气,一时之间,“芍药谷”杀声震天,鲜血纷飞,不一会,双方各有十几人倒下,杀到后来,这些女子披头散发,咬牙切齿,剑剑毒辣,招招拼命。

虽是女流之辈,其视死如归,猛狠悍勇,足以令须眉豪杰胆寒心惊。

灵慧大师见血肉横飞,场面惨烈,心中好生不忍,多次高宣佛号,劝敌我众人放下屠刀,可双方已杀红了眼,个个近似癫狂,谁肯听他的?

又拼斗了片刻,群雄虽都是身经百战的大高手、老江湖,可看到这些女子不但武功怪异高超,亦且个个眼睛通红,似要喷出火来,口中“嗬嗬”有声,犹如发疯猛兽,渐渐地气为之夺,越杀越惧,死伤陡增。

灵慧大师知道这般下去,这么多武林菁英势必均命丧于此,如此一来,将重创武林正道元气,忙令群雄突围,自己断后,掩护众人杀出一条血路。

幸而那些女子看众人要撤,放松了进攻,否则,能有几人能活着逃出,还真难说。

出得谷来,灵慧大师清点人数,只剩十九人,还有两人受了重伤,堂堂正义之师,竟而遭此重创,众人均垂头丧气、心下黯然,完全没了昔日的威风。

经此一役,“芍药谷”更是声威大震。

此后,“芍药谷”时不时地出来干它一两件惨案,武林中不知有多少门派被她们灭掉,武林各大帮派虽又组织了数次规模较大的讨伐,均出师不利,尤其“芍药谷”钻研出“百花剑阵”之后,英雄好汉们更加不敌。

最近一次讨伐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去的人虽不多,却给予“芍药谷”前所未有的重创,也是唯一一次勉强可称作胜利的讨伐。

这次讨伐,究竟由谁组织、由谁率领,江湖中人均不知晓,俨然已成为武林中一大悬案。

打那以后,“芍药谷”很少再涉足江湖。

直到一年前,“中原四公子”之一陈州白静翃潜入“芍药谷”,取了“百花剑阵”阴阳二阵主的人头,引来“芍药谷”大举复仇。

这次火拼,促使中原四大家再行联手,率领中原各帮派主场作战,共同抵抗“芍药谷”,,双方鏖战数场,各有输赢。

最后,“芍药谷”主动言和,那一场较量虽然轰动江湖,局外人却不清楚到底谁胜谁负,四大家说自己胜了,有人却指出,中原武,其实一败涂地,若非芍药谷主大发慈悲,恐怕四大家都要遭殃。

借助于这场风波,白静翃声名鹊起,成为“中原四公子”之一,陈州白家也借此恢复了昔日荣光。

古往今来,少有帮派能与“芍药谷”这般,动辄就能在江湖中掀起大风大浪,令武林中人闻之生畏。

当然,三年前婺州孙文质、陆文渊分别迎娶“芍药谷”秋阵主彭落缨、冬阵主云栖霞之事,至今也无外人知晓,不然的话,早已闹起老大风波。

那女子被曹羽点破身份,先是惊异,旋即秀眉微竖道:“你是何人?竟对我‘芍药谷’知道得如此清楚?”

曹羽正色道:“姑娘不必多心,在下不是‘芍药谷’的敌人。”

女子又惊奇道:“那,你是我‘芍药谷’的朋友么?”

曹羽道:“不是。”

女子道:“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是敌人就该杀。”说着竹笛微举,作势动手。

曹羽微笑道:“姑娘听着,贵派若有难处,我曹羽绝不相帮,因此,在下与贵派不是朋友;贵派与在下无冤无仇,故而,在下也不是贵派的敌人。不知在下所说,姑娘是否明白。”

女子道:“哼,虽然啰嗦,还算明白。”

曹羽道:“姑娘要杀的,想必是该杀之人,在下不愿阻拦,只是想奉劝姑娘一句,莫要乱杀无辜。”

女子道:“我‘芍药谷’杀人,不动手则以,一动手便要灭门,灭习惯了,谁知你所说乱杀无辜是何意?”

曹羽道:“冤有头,债有主,谁的帐算到谁头上。”

众人心想,“芍药谷”人向来我行我素,怎会听你规劝?

没想到女子微微一笑,收了招式道:“好,领教了。”

曹羽抱拳道:“多谢姑娘赏脸,姑娘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那女子也大大方法地抱拳道:“‘竹笛仙子’张岚岫。”

曹羽抬手打了个请势道:“张姑娘,在下话已说完,姑娘请便。”

张岚岫向他微微点头,玉手扬起,理了理秀发,又问道:“方才夸赞小女子的前辈,敢问尊姓大名?”

陈思逸道:“姓陈名思逸。”

张岚岫一脸仰慕道:“前辈可是那‘洪州四杰’中的陈二侠?”

陈思逸道:“不敢当。”

张岚岫道:“谷中姐妹常言,‘洪州四杰’武功独步天下,他人自不必言,便是那腿脚不便的陈三侠,一条软鞭也是出神入化,这四人向来行侠仗义,当为我辈楷模。今日得瞻陈二侠风采,小女子不胜荣幸。”竟向着陈思逸抱拳打躬。

陈思逸暗道:“‘芍药谷’竟会对我们兄弟如此赞扬?不过,你们虽也惩奸除恶,可手段残忍,杀人如麻,我兄弟又怎能做诸位楷模?”尽管如此想,他还是抱拳还礼,道了声:“不敢当。”

张岚岫微微一笑道:“陈二侠、曹公子,我还有人要杀,诸位保重,告辞了。”

陈灵灵突然道:“姊姊,我叫陈灵灵,姊姊要去杀谁?”

张岚岫道:“‘苏州第一大孝子’王仁孝。”

陈灵灵道:“呀,我们认得他,昨夜被我们教训了一番,逃走了,姑娘为何杀他?”

张岚岫语气含嗔道:“欺男霸女,死有余辜。”

杨旻道:“此人阴险狡诈,姑娘武功虽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务必小心在意。”

张岚岫道:“多谢关照,你叫什么名字?”

杨旻道:“上杨下旻。”

张岚岫一听,竟单膝跪下,遥向杨旻拜道:“恩人杨大侠,请受小女子一拜。”

杨旻手足无措,连忙道:“不敢当,快请起。这从何说起?”

张岚岫起身道:“苏州城南张老汉,便是家父。”

众人心奇道:“竟有这般巧法?”

杨旻愕然道:“原来如此,唉,只恨在下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未能保全他们。”

张岚岫道:“恩公放心,小女子已派人去安顿他们,只是这王仁孝,须得我亲手杀死。”

杨旻道:“姑娘,还是那话,一见面便取其首级,干干脆脆,让他耍不得诡计。”

张岚岫道:“多谢恩公,小女子告辞啦。”举手与众人告别,小舟经过大船时,张岚岫抿嘴笑道:“恩公真有福气,有如此美丽姑娘对你痴情。”

一句话说得不但雨晴满面通红,就连杨旻也浑身不自在,陈灵灵、翠、青、紫心想:“这女子眼神竟这般厉害,一眼便看出雨晴对杨旻痴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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