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
洛阳大狱,一片漆黑,唯有狱卒房里灯火摇曳,热闹非凡。
房间里,几名狱卒关了房门,围着一张红褐色的长案,卷着裤腿,挽着袖子,低着头,脸红脖子粗,大声呼喊着。
虽然以入秋季了,可夜晚还是有几分炎热。
红褐色的长案上,摆放着两个黑色的陶瓷碗,一个碗空空如也,另一个碗里却装着四五个四四方方的小小器物。
每个器物上不同的器面都用不同的颜色点缀了,看样子有点像色子。
在长案的左边,有一块不大的黑色布条,布条上有两个大大的白色字迹。
一“大”,一“小”。
“押大押小,买定离手!”
长案前,一位精瘦的中年汉子抓起桌上的两个碗,一上一下,相互合起来,不停地摇转了起来,然后用力的将它们往长案上一放。
“押大,押大!”
“老王头,我就不信这个邪了,这般你还能赢,我押小,押小!”
一位年轻的狱卒瞪着一双牛眼,望着身边一为壮硕的中年大汉,一脸不服气的道。
一声呼喝后,立马就有五六位狱卒掏出身上的铜子分别丢在那白色大小中间,然后神情紧张,凝望着那紧闭的黑色瓷器碗。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那精瘦的汉子看到其他狱卒都下了注,眼里精光一闪,大吼一声。
“开!”
“四四六,大!”
“臭小子,怎么样,叫你和我一起押大,你不信……哈哈哈,拿来,都拿来,老子运气好,又赢了!”
一位魁梧的壮汉,一把抓过长案的铜子,粗犷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他娘的今晚见鬼了,你老王头押什么就开什么。”
那年轻的狱卒骂骂咧咧,一脸的不爽。
“没事,没事,都是自家兄弟,老哥哥我明儿做东,咱们大吃大喝一顿!”那中年壮汉一挥手,安慰道。
“这他娘的才像话,否则今晚老子恁不痛快!”
这年轻的狱卒见到老王头说明天请大家吃喝玩乐,顿时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不好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就在众狱卒欢天喜地,朗声大笑的时候,一道惊呼声从安逸的牢房里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喊声,令狱卒们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彼此对望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大夜里,别出什么事才好,你们接着玩……胜小子,你和我去看看!”
老王头在众狱卒里年龄算是最大的,因性子沉稳,在洛阳大狱里已经待了快十个年头了,平日里没啥的喜好,就好那么一点赌。
得狱丞赏识,添为洛阳狱中的牢头。
洛阳大狱,作为洛阳最大的囚禁之地,平日里可是很少出现大喊大闹的事情,可今天晚上这声大叫让他心里隐隐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种感觉并不是与生俱来,而是他在当牢头这十年来慢慢锻炼出来的。
为了稳定起见,老王头觉得还是自己去看看。
就算没有事情发生,他这心里也心安。
这十年来,也正是他这副心性,才得了狱丞的赏识,升为了牢头。
老王头从挂壁上取了一大圈钥匙,手里举着一个鲤鱼跃龙门形状的青瓷油灯,腰间插着一根烧火棍,推开房门,往大牢走去。
推开门,老王头感到今夜,这黑森森的牢狱里压抑的更加渗人。
“快来人,快来人,有人快不行了!”
老王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是最里角的一座囚室。
声音,就是从那囚室里喊出来的。
现在整个牢房里经这声音一吵闹,囚室里的罪犯们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只是一个个怒气如潮,暴跳如雷。
“喊什么喊,都给老子安静点!”
老王头看着那群情暴动的罪犯们,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将手中的青瓷油灯交给了那年轻的狱卒,抽出腰间的烧火棍用力的敲击在囚室的木窗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以此来震慑那些暴动的罪犯们。
十年来,老王头在大牢里的威严还是有的,这几下敲打木门,确实令乱哄哄的牢狱安静了下来。
走到里角的囚室前,老王头看着囚室里一魁梧的大汉抱着一肤色黝黑,身材短小的男子痛苦的坐在地上大声哭泣。
声音如老黄牛嘶吼,断人心肠,落人泪。
“怎么回事?”
牢狱里,每天进进出出,老王头什么事情没见过,如今眼前的一幕虽然发生的意外,可却也难动老王头那心如铁石般心。
“王牢头,求求你快快救救我家兄长,救救我家兄长!”
“你家兄长怎么了?”
老王头一怔,觉得匪夷所思,这两人体型相差太大了,除了肤色黝黑,很难看得出来两人是兄弟呢。
“我家……我家兄长晚上睡得好好的,刚才突然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那魁梧的汉子抱着精瘦的男子,一把鼻涕哭喊着,向老王头解释道。
“胜小子,将灯火凑近些。”
老王头听到那粗壮的汉子说‘口吐白沫’,脸色一变,招呼着身后年轻的狱卒,眼神凝重的望着那短小精瘦的男子,想从他那脸上看出什么。
“快,快将他平缓放在地上!”
老王头一看到那瘦小的男子开始翻白眼了,脸色大惊,掏出腰间一大挂钥匙,将囚室的木门打开了,快速的冲了进去。
“动手!”
也就在老王头打开木门,冲进去的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的怒吼声突然如惊蛰的春雷炸了起来。
声音,是那粗壮的汉子喊出来的。
只见那躺在地上的精瘦男子瞬间暴起,伸出一双坚硬厚实的大手,一把抓住了老王头的衣襟,往里一拽,然后生龙活虎般跳了起来,一只手扣住了老王头的脖子,用力一捏,喉结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老王头脖子一歪,头颅耸拉着,脸上那还遗留着惊恐的表情。
精瘦的男子杀了老王头,双脚一动,身子一闪,闪电般从敞开的木门冲了出去。
“杀!”
一双细长的眼睛如毒蛇般盯着年轻的狱卒,眨眼间就窜了过来,探手如爪子,往那青瓷油灯抓去。
精瘦的汉子抢到了青瓷油灯,一把将扔进囚室里的枯草上。
噗!
囚室里的枯草那是干柴,青瓷油灯那是烈火。
两者相遇,如流星撞地球,轰得一声着了起来。
大火顷刻间,就将囚室点着了,在这黑暗的牢狱,显得分外妖艳。
这一烧,洛阳狱瞬间就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