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恕的声音要多冰冷就有多冰冷!
声音冰寒,冷若刺骨,在这燥热的夏季,仿佛坠入万年冰窟,直打哆嗦,就是对他声音最好的写照。
他和徐晃进这洛阳大狱,已经是第三天了。
自第一天进入这大牢里,华雄就有叮嘱,让狱卒不可怠慢了自己和徐晃,每天好吃好喝供应着,却是不差。
两天里,眼前这短小精明的中年狱卒做得可以说无微不至,令他十分感激。
若非有他打点,想必他们两人在狱中定会有吃些苦头。
只是感激归感激,但今日他前来送饭菜透着一股子古怪。
菜是醉仙楼有名的美味,酒亦是醉仙楼日进斗金的佳酿!
要说一个小小的狱卒,每月的俸禄能够在醉仙楼里大肆挥霍,打死他也不相信。
不说能够进入醉仙楼吃饭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光每一桌饭菜花费的金钱就不下于五六贯钱。
这五六贯钱还是醉仙楼最低消费,你说一个小小的狱卒能够这般豪爽?
而且最奇怪不在这里,就在他拎着食盒,步履匆匆,嘴里喊着开饭的时候,其他囚室前却没有一个人送饭菜过来。
光这一点,刘恕这心里就升起了疑惑,更不说现在还没到开饭的时间。
在一个大的机构里,若是不按照章程行事,那么可以说这个机构已经离破败不远了。
诏狱作为洛阳关押罪犯的最大牢狱,又怎么可能因一人而断送有汉以来就立下的规矩呢?
既然不会因一人而断送大汉开国以来就立下的规矩,那么答案就不言而喻了。
有人找他!
确切的说应该是有人要杀他!
为什么会这么说?
原因很简单,若是卢植,蔡邕他们想见刘恕,肯定会派遣心腹之人来狱中,而这个人不用说夏侯兰肯定是最合适的。
可是夏侯兰没有来,那么这就值得推敲了。
对于要杀他的人刘恕也能猜得出来。
他来洛阳满打满算也才那么久,可以说在董卓没来之前,他初临洛阳,很少走出卢植的府邸,更不要说得罪什么人了。
而灵帝驾崩,宫廷大乱,也就在北邙山救了圣驾,露了一次脸。
所以这想杀他之人,很快就浮现在眼前了。
董璜!
除了董璜,刘恕在洛阳很难在找得出来有什么仇人来。
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不是卫仲道呢?
卫仲道?
他或许有那个想法,但却没那个能力!
不是刘恕看不起他,琴棋书画或许可以,但真得说到杀人,那卫仲道就一个怂蛋!
对于一个能将自己老婆在新婚之夜就送给别人品尝的货色,刘恕会另眼相待?
若真另眼相待了,那么刘恕可以说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人可以花言巧语,可以装疯卖傻,可以耍阴谋诡计,但你不能连做人最后的道德底线都抛弃了。
糟糠之妻不下堂!
何为糟糠?
糟糠就是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人家都愿意和你同心共力,搀扶着相伴一生!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你,你在你身后都站着身后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她会为你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孝敬父母,供奉祖宗,生不离死不弃,这才叫做糟糠!
而不是像卫仲道那样,妻子还没过门,就想着怎么利用她,来报自己心头的那口恶气。
这种人成不了什么气候!
而董璜就不一样了,他不但年轻,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个权势滔天的叔父。
董卓!
刘恕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将董璜一顿狠揍。
按照董璜那公子哥的心性,若是不报仇,不出这口恶气,那才叫怪了。
既然要报仇,武得不行,那就只有来阴的了。
买凶杀人!
更何况这人现在还在洛阳大牢里,想要将他杀死简直更容易了。
知道了董璜要取他性命,刘恕也就不客气了。
“刘公子,您说笑了,这些都是弟兄们孝敬您的,怎么说是别人送的呢?”
狱卒陪着笑脸低声解释道。
“说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说这些菜色佳肴,光这壶美酒你一年的俸禄加起来都不够,难道还要我说什么?”
刘恕手里拿着精致的银色酒壶,轻轻晃了晃,一脸鄙夷。
虽说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但刘恕的眼界又是一狱卒能糊弄的?
啪啪啪!
就在刘恕的声音刚落下,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这安静的牢狱中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道平静的声音紧随其后。
“不愧为天潢贵胄!”
一道单薄消瘦的身影从黑暗中缓步走了过来。
来人是一个年岁大约在二十七八的青年,个子不高,大约在七尺五寸左右,也就173公分的样子,体型略显纤瘦。
皮肤较之大多数人要白皙许多,颔下无须,脸颊瘦削,鼻子高挺,有点鹰钩鼻的形状。
眼窝略有些凹陷,使得他的眸光,看上去透着深邃,实际上却给人一种不易察觉的阴鸷。
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淡蓝色短衫,腰间系着一条深色的锦带,锦带上挂着一金色镶边的黑色香囊。
行走之间,风度翩翩,倒也有几分佳公子的气质,只是那凹陷的眼窝盯着他人的时候,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李郎中!”
狱卒看着从黑暗中走出的青年,脸色大变,忙低头弯腰,抱拳行礼。
“阁下是何人?”
刘恕没有在意狱卒的脸色,而是有些好奇的望着突然间出现的这么一个人,细长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凝视着他,问道。
“刘公子,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落了人家的面子。
人家咽不下心里这口恶气,特地花重金托付我,想方设法要取了你的性命。
我若不答应,人家就会要了我的小命,所以只好委屈了刘公子,用你的性命来挽救我的小命了!”
青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刘恕的问题,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刘恕那白皙英俊的脸庞,仿佛在他的脸上有盛开的花朵。
“不该得罪之人?你是董璜派来的?”
刘恕凝视着青年男子,见他说得严重,却嗤之以鼻,不屑的笑了。
“想要我刘恕的命,有胆量就来取,躲躲藏藏,却是让我刘恕看不起,也不过是个没卵子的怂货!”
“你……”
青年男子脸色一变,指着刘恕就想破口大骂,可突然却破口大笑。
“刘公子,不错,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差点让我情绪失控的人!”
“王狱吏,既然刘公子不愿意享受这美酒佳肴,那就将撤了吧!”
青年扭头看着那站在身旁短小精明的狱卒,神色淡定的道。
丢下这句话,青年转身,往回走去。
“三日之后,我还会在来,到时候希望还能见到刘公子,一起像这样畅快的闲谈!”
刘恕站在囚室里,凝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青年,脑子里不断分析着信息,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若我没猜错,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文优!”
青年步入了黑暗之中,脚步微微顿了顿,然后又迈起了步子,消失在黑暗里。
“刘公子,算你聪明!”
黑暗中,一道爽朗高昂的笑声在牢狱里激荡徘徊,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