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
徐晃披甲持斧,步履匆匆,穿过庭院里在卢植的书房前停了下来,躬身唤道。
早前,他得蔡邕通知,若是见洛阳城内火起,一定要即刻告知他。
一开始,他觉得可疑,这好端端的洛阳怎么会起火呢?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徐晃并非莽撞之人,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书房的木门打开就看到蔡邕,卢植两人脸色凝重,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生,北宫起火了,起火了!”
徐晃知道这时候宫内可能出现了大事,但他位小职卑,又是初次来洛阳城,一时间也有些盲目。
“公明,你快快领着麾下人马和我府中扈从,随我和伯喈一起进宫救驾!”
“救驾?”
徐晃怔住了,虽然他听到皇城里传来那滔天怒吼厮杀声,知道洛阳发生了大事,可没想到事情是救驾。
从卢植,蔡邕脸上的忧色来看,在联想到大将军何进密诏四方豪杰之士,进京诛阉党,顿时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先生……”
“公明,事急矣,快随我们进宫,否则皇上性命休矣!”蔡邕点点头,示意徐晃快点召集人马。
很快徐晃召集好人马聚集在卢府大门前,就看到卢植,蔡邕穿着筩袖铠,手上拿着宝剑从正门走了出来。
“公明,领着麾下儿郎们随我进宫!”
卢植看着大门前站着不到百十人的队伍,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马缰绳子,翻身上马往皇城南宫方向跑去。
如今是干燥的季节,北宫的大火蔓延的很快,不到一瞬间就烧到南宫了。
整个皇城就如同一个大火球,散发着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人烤焦一样。
卢植,蔡邕领着徐晃,带着百十人扈从从平城门进入,穿过朱雀大门,往嘉德殿走去,却没想到路过嘉德门的时候,遇到了六七人手持兵器落落惶惶,挟持着一名衣着华丽,头发凌乱的妇人,急急忙忙往他们这边走来。
卢植眼尖,看到那群人领头之人乃是十常侍之一的段珪,而那衣着华丽的妇人乃是何太后,顿时惊得慌了起来,不要命挡在这群人的去路,厉喝道:“段珪逆贼,安敢挟持太后!”
段珪突听到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忙抬起头向前方望去,见到一群人手持兵器,披着皮甲,拦住了他们去路,顿时惊呼了起来。
“卢子干,蔡伯喈!”
看到这两人出现,段珪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只是他来得容易,想走就有些难了。
“公明,快快拿下这段珪逆贼!”
卢植见段珪要逃跑,脸色一急,忙吩咐徐晃抓住他。
“逆贼,休逃!”
徐晃得了卢植的命令,纵马一跃,手中利斧一扬,就扑凌凌砍了下去。
噗!
锋利的斧子落下,白光一闪,段珪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身子就一分为二,鲜血,肝脏洒落了一地。
“跑啊!”
段珪这一死,那些剩余之人顿时鸟轰而散,乱跑了出去。
“啊!”
何太后身子一轻,跌倒在地,突然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顿时大叫一声,身子瑟瑟发抖,脸上惶恐不安。
“太后勿慌,太后勿慌……老臣救驾来迟,死罪矣,死罪矣!”
卢植,蔡邕两位老人上前将摔倒在地的何太后扶了起来,看着太后头发凌乱,一脸惊恐,神情恍惚的样子,哀声哭了起来。
听到这哭泣声,何太后终于回过神来,望着俯首告罪,低声悲鸣的两位皓发白首,脸色渐渐缓了过来。
“劳两位卿家救护,哀家才从贼人手中逃脱,又怎能有罪呢?”
见太后缓了过来,卢植,蔡邕两人脸上的神色才好了点,旋即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太后娘娘,不知陛下今在何处?”
“宫中大乱,哀家就被段珪贼子挟持到了这里,辩那时应在寝宫熟睡,只是这大乱一起,也不知,也不知……”
说着说着,何太后那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太后,勿慌,陛下洪福齐天,老臣想自会吉人天相!”
蔡邕,卢植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一丝忧虑,虽然表面上这样说,但两人心里也没有底。
皇城里的大火,现在烧得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了。
城内,有些披甲持枪的军卒甚至闯进了民宅,杀人越货,抢夺钱财,***女,作恶多端。
南宫大火起来的刹那,张让等人就从北门后道逃了出来,慌不择路。
此时已经是四更天了,洛阳城的喊杀声渐行渐远。
张让站在路上,拿着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茫然四顾左右,想着该去什么地方。
突然侧后方传来一阵马嘶响,只见一人带着上百士卒打着火把,追了上来。
借着火把的亮度,张让看清楚了来人。
这人他认得,是河南中部掾闵贡,字仲叔。
早年的时候,这闵贡以才学著称,曾受司徒侯霸征辟,进入洛阳,却不想侯霸是个不及政事,徒有虚名之人,最后义愤之下,投劾辞去。
在当时,他这一举动,可是令洛阳人对他刮目相看。
而且闵贡可以说没有依靠任何人的力量,只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这个官位。
虽然平日里,张让和闵贡交集不多,可不妨碍他调查过此人。
却没想到在这地方碰到了此人,张让这心里顿时一慌,想也不想的就拉着皇帝刘辩就跑。
如果此时,张让能够心平气和,冷静一些,说不定可以蒙混过关,不会有事。
可不想,一夜的奔波,张让早就成了惊弓之鸟。
见有人追过来,以为是来杀他们的,顿时失去了方寸,二话不说,选择了逃跑。
这么多大活人乱哄哄逃窜,闵贡不可能看不见。
看到对方一见自己等人马上就跑,闵贡这心里马上生出的一丝怀疑。
“某乃闵贡,前方贼人,还不快快停下!”
他这不喊还好,一喊张让等人跑的更快。
这下,闵贡可以确定这些人心里有鬼,不是什么好人,立刻招呼着手下士卒追了上去。
张让等人从宫里走得匆忙,没有马匹,车仗,又怎么能比闵贡等人骑着马匹逃得快呢?
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侯览回首相望,一咬牙道:“让公,你带着皇上,协王子快走,我留下来在这里阻拦追兵,拖延时间。
只求他日,让公若能再得势,莫要忘记了侯览今日为你而死战,为我侯览报仇雪恨!”
侯览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十常侍赵忠,段珪,侯览自进宫就和张让相交,经营多年,一直唯张让马首是瞻,视若心腹,私下又相交莫逆,情同手足。
没想到今日这危急存亡之秋,却是侯览挺身而出,为救张让,不惜粉身!
“览公,我怎能弃你而去?”
“让公,我知你重情,可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们能活一个算活一个……只要你手里有皇上定然能活下去,到时候也好为我等报仇雪恨啊!”
侯览说完,拱手一礼,怒喝一声,领着麾下的甲士,扭头向闵贡就冲杀了过去。
别看侯览平日里养尊处优,可能成为十常侍之人,又怎是心慈手软之辈?
更不要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人急了呢?
疾奔而去,侯览手持长矛,就刺死一人。
甲士们一看侯览拼命了,他们也豁出去了。
横竖都是一死,何不杀个痛快!
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些甲士,平日可是蹇硕操练,亦是他们十常侍的心腹爪牙。
在这危机关头,爆发的力量是何等的惊人,三四百人硬生生将闵贡的人马拦住了。
而闵贡走近,终于借着火光看清了逃离的张让,心中顿时一惊,旋即拔剑就杀了过来。
双方的厮杀很惨烈,侯览这边完全是凭着一时血气,只要时间一久,侯览一死,必定是鸟兽轰散。
闵贡和侯览斗了十几个回合,在趁着侯览露出一个破绽,闵贡上前一步,将侯览刺到在地。
甲士们见到侯览死了,顿时一哄而散,闵贡命令轻骑趁势掩杀,将甲士们杀得抱头鼠窜。
等到闵贡集中人马,再去寻找张让的时候,却现张让等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眼望着身后没有追兵赶上来,张让那紧绷弦顿时松了下来,背后早已湿透了。
看着身边只有几十人,张让心中悲呼,这天下之大,我又何去何从呢?
抬起头看着前方那巍峨蜿蜒苍茫黑影,张让心里想着:“这前面就是北邙山了,绵延广袤,想要找人,一时半会儿可是……”
正想着心思,突然前方火光通天,一声厉喝。
“张让老贼,还不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