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七月,天渐渐炎热了起来。
日间的那场雨,洛阳人本以为会让这该死的天气会凉快些,可谁想到,大雨下过了之后,这鬼天气反而更热了。
你看,现在都夜幕降临了,可那份燥热还没有散去。
夏夜的蝉儿躲在树上,发出嘈杂的知了声。
星星萤火,一闪一闪,似慢似快,翩翩起舞,勾出了一副星辰图,让着燥热的夜晚有了点美感。
此时的洛阳城,安详的匍匐在这漆黑的夜色下,静静熟睡。
皇城,长乐宫内,此刻灯火通明,人影浮动。
“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火光中,一位雍容华贵,头戴珠钗的美妇人斜靠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小憩着,闭目养神。
在美妇人的正前方零零散散跪着六七个人。
声音就是这六七人喊出来的。
这六七人不是他人,乃是大名鼎鼎,作威作福的十常侍。
六七人中,以张让,赵忠为首,双手伏地,弯着着身子,低着头,对着床榻上的美妇人,叩拜求救道。
在张让,赵忠身后,是夏恽、孙璋、毕岚、栗嵩、段珪等人,依旧如此,匍匐在地,惶恐不安。
皇城里,长乐宫中,需要十常侍叩拜的人不多,而这美妇人就是其中之一。
她就是灵帝的妻子,新帝刘辩的母亲,何太后。
作为后宫之主,特别是董太后离去之后,何太后的事情不是很多,日子可以说十分舒适。
只是这满园深宫里,却没一个谈得上心之人。
何太后听着匍匐在地上,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惶恐,睁开美目,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淡淡得看着张让等人,红润的嘴儿,轻起,吐露芳香。
“让公,这都快夜深了,尔等不去休憩,到哀家这长乐宫来大喊救命,这又是所谓何事?”
“娘娘,这次您一定要救救老奴,救救老奴等人啊!”
张让抬起头望着床榻上,睁开眸子的何太后,跪着爬行两步,哀声大哭,道。
看着张让那老泪纵横的面孔,何太后眸子中的疑色更甚了。
“让公,你和哀家说说,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让你们深夜跑进宫来向我求救?”
何太后抬起纤细的玉手,示意张让等人站起来说话。
“娘娘,娘娘,大将军正打着诛阉寺,正朝纲的口号,号召四方豪杰之士率军进京阕,此刻正领麾下将校兵马往宫内走来要杀奴婢们啊……求娘娘,求娘娘看在老奴们侍奉先帝和您多年的情分上,救救奴婢们啊!”
张让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又突然扑到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张让这扑到在地上,身后赵忠等人又不得不跟着跪在地上,哀声恳求,口呼娘娘饶命,大将军饶命之言。
何太后听完张让所说,那好看的眉头蹙了蹙,轻咬嘴唇,道:“此前哀家不是向大将军求情了吗?为何大将军还不放尔等?”
“娘娘,您有所不知啊,大将军顾念进洛阳之情,答应了饶恕我等,可谁知有奸佞小人,为一己之私,向大将军进谗言,说奴婢们实乃****,不杀不得已平息民怒,不杀不得已朝纲清净,不杀不得已天下太平!”
张让跪在地上,哭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奴知道我等是罪有因得,死有余辜,望娘娘看在奴婢们多年忠心耿耿,侍奉皇家多年情分上,绕奴婢们一条狗命啊!”
何太后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觉得自家兄长何进小题大做,为了自己一私欲,就要斩杀朝中老臣,是对宗庙的大不敬,沉吟,道:“既如此,尔等此刻手持哀家懿旨,前往大将军府上,叩头谢罪!”
“娘娘,若奴婢们在宫中尚有活命的机会,可若是出了宫门,那么奴婢们将死无葬生之地啊……望娘娘下诏宣大将军入宫,奴婢愿意裸衣在大将军身前,任意鞭笞,以平息大将军心头怒火……如若不然,奴婢们就只能在娘娘眼前请死,前去侍奉先帝了。”
张让听见何太后让他们一行人前往何进府上请罪,顿时哭得更狠,头叩在地上砰砰响,额头上都隐隐出现了红肿。
看到张让等人惶恐不安,神情凄惨的样子,何太后终究是心底善良,顾念恩情之人,忍不住开口道:“让公,哀家下懿旨,命心腹唤大将军进宫,尔等就当着哀家眼前,俯首向大将军请罪吧!”
何太后不知道,正是她这一时心善,葬送了自家兄长的性命。
而大汉也因她这一道懿旨,加快了灭亡的脚步。
“多谢娘娘活命,多谢娘娘活命!”
张让等人连续在地上叩头言谢何太后大恩。
何太后口述好了懿旨,就让心腹之人往何府送去了,而时间也就随懿旨的离去,悄悄的流逝了。
此时,大将军何进披挂着甲胄,肋下悬挂着宝剑,走出了书房往客厅走去。
“大业可期!”
踏进客厅的一刹那,何进抬头望着人才济济的大厅,心里面豪气顿生,笑容满面。
“大将军!”
厅内,众人见到何进走了进来,纷纷起身,拱手行礼,道。
“诸君,随我进宫,还大汉一个安宁!”
何进站在大厅中间,舞起手臂,紧握拳头,豪情万丈,道。
“大将军相召,我等自当随行!”
厅内,谋士,文臣,武将,豪杰纷纷起身,应声道。
“哈哈哈!”
“大将军何在,大将军何在?”
何进见厅内众人众志成城,顿时仰起头大笑了起来,然后左手一扬身后披风,右手扶宝剑,准备踏步,走出大厅,往校场走去,却没想到一道急促的呼喊声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位穿着甲胄的宫廷甲士气喘吁吁,快步跑了进来,跪倒在地上,禀报,说:“大将军,十常侍进宫,太后有懿旨相召!”
“十常侍进宫,太后相召?”
何进微微蹙起眉头,沉思了起来。
十常侍这时候进宫,自家妹妹为何如此急切派人前来召唤?
“汝可知太后召我何事?”何进向那宫内的甲士询问道。
“回禀大将军,小的不知,但临走之际,却听到十常侍在娘年面前痛哭流涕,恳求饶恕!”
甲士摇了摇头,道。
“既如此,我已知晓,汝回去复命,就言我即刻就到!”
何进挥了挥手,让那甲士回去复命。
“大将军,太后此诏,必是阉寺之谋,万万去不得,否则必有杀身大祸!”
见甲士离去,主薄陈琳就站起身来,谏言道。
“太后相召,怎会有杀身之祸呢?况且我乃太后之兄,汝勿多疑!”何进挥手让陈琳退下,呵斥道。
“今谋已泄,事情败露,大将军岂可不惜命,还想进宫面见太后呢?”袁绍站出来阻止,道。
“本初所言甚是,若大将军定要入宫,可先召十常侍出门,然后在入宫面见太后娘娘!”
曹操站起身来,见何进的样子,就知道他非去不可,建议道。
“孟德之言,实乃小儿之见,吾掌天下之权,十常侍敢奈我何?”何进听见曹操所言,讥讽道。
袁绍见何进一意孤行,一咬牙,再次,道:“公若必去,我等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
“就依本初之言!”
何进点点头,觉得袁绍说得不错。
虽然,他说得豪迈,可也不愿意拿自家的性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