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明星稀,夜风无声。
马蹄岭下的老君观内,此刻是大火肆虐,热浪滔天,吼声如雷,厮杀一片。
“弟兄们,杀人拿赏钱了!”
白波军阵营里,也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令那红着眸子,喘着粗气的白波军将士们彻底暴动了,然后就看到他们举起手中的兵器,奋不顾身的往大雄宝殿门口涌冲去。
在这些白波军将士的眼里,此刻的卫仲道犹如那扒光了衣服,秀色可餐的妙龄少女,等着他们蹂躏,饱尝。
“卫公子,小心!”
徐晃来不及责怪卫仲道将他当成家将,吆喝使唤他挥兵杀贼,一斧子劈死一名分枪偷袭他的白波军将士,转身往大雄宝殿奔去。
只是这个时候徐晃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想快速的窜到卫仲道的身前简直难如登天。
那些暴动的白波军将士又岂会令他如意,纷纷将他围住分枪就刺,抬刀就砍,稳稳地拖住他,不让他抽身。
看着往大雄宝殿冲过去的二三十人,夏侯兰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一枪就将那愚蠢的卫公子刺死,都是这个蠢货一嗓子,令他们转眼间的优势淡然无存,陷入了两难的境内。
“滚!”
夏侯兰一枪崩开一柄砍过来的大刀,准备想趁着这空隙跳出去,可没等他落地,就有一支羽箭飞了过来,让他的想法落空,然后七八名白波军将士就围了上来,不让他离去。
这些白波军虽然战力一般,但相互之间非常的默契,刀枪并举,弓箭骚扰,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经这么一耽搁,那些剩余的白波军早就冲了上来,望着站在咫尺的香饽饽,纷纷怒吼大喝,将手中的兵器对着卫仲道那消瘦的身体刺去。
“死!”
一名跑得比较快的白波军将士,暴喝而起,纵步上前,拧起掌中长枪就往卫仲道胸口刺去。
他要趁机先一步将眼前的卫仲道杀死,领十金赏钱,得第一荣耀。
“卫公子,快闪开!”
徐晃望着那站在大雄宝殿门口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一样的卫仲道,忍不住闭上眼,悲呼一声。
“快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的身影宛若矫捷的猎豹从大雄宝殿里窜了出来,将呆立不动的卫仲道撞开,然后一把将那直刺的长枪抓住。
然而长枪是拦住了,卫仲道是活了,可那道苍老的身影就惨了。
噗噗噗!
兵器刺入,砍入血肉的声音不绝入耳,顷刻间,就将这窜出来的苍老身影刺得砍得如同破落的筛子,七孔八创,惨不忍睹。
“福伯!”
夏侯兰测过身子躲过一道枪芒,眼角余光正好看到这凄惨的一幕,顿时目眦欲裂,凄惨哀嚎起来。
手贴着枪杆滑动,抓住枪杆中央,滴溜溜一抖,枪风凌厉,寒芒电射,如浪随行,将拦在身前的白波军轻轻抖开,脚下如飞,闪电般冲到大雄宝殿门前,然后抓起长枪用力一扫,一道耀眼的寒芒划向那白波军将士的手腕。
噗噗噗!
这一枪来得凌厉突然,瞬间就刺伤了几名白波军将士的手腕,发出一声声惨叫。
其余的白波军将士感受到危险,忙将手中的兵器快速抽了出来,退了下来。
“福伯,福伯!”
夏侯兰一把揽住血流成河,苍老枯瘦的福伯,红着眼睛哽咽了起来。
”小、小兰,福、福伯,快不行了!“
福伯嘴里吐着血沫子,看着悲伤哽咽的夏侯兰,断断续续得道。
“往后……往后,小恕还要你多多扶持,攘住!”
“福伯,你放心好了,我和小恕自小一块儿长大,情如手足,自当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夏侯兰跪在地上,将福伯轻放在他的身上,脸色悲痛,道。
“好好好!”
福伯苍老的面孔如绽开的菊花,笑容灿烂。
“福伯,福伯!”
也就在这时候,老君观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焦急的呐喊声。
声音还未落下,紧接着就看到一位消瘦俊秀的少年踏步如飞,撞开一人,抢过一把刀子,挥舞着大刀,闯了进来。
“小恕,小恕,福伯在这里,在这里!”
夏侯兰一听这声音,眼睛一亮旋即又暗淡了下去,扯着嗓子喊道。
”福伯,福伯!“
刘恕听到夏侯兰这一嗓子,抬起头放眼望去,看见福伯满身鲜血,躺在夏侯兰的怀里,眼睛登时就红了,怒吼一声,抓住大刀的长柄,抡起手臂当成链子锤舞了起来,不要命的往前冲。
”小子,好胆!“
胡才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刘恕,联想到今晚所受到的屈辱,怒从心头起,扬起刀子就向他双腿砍去。
”滚!“
刘恕看都不看窜过来的胡才,将手中大刀往地上一插,双手用力,蹬起一脚,借着刀柄的巧力,纵身飞了起来,如大雁飘过,越过了白波军头顶,落在了大雄宝殿的门口。
这一跃看得院子里众人惊呼不已,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就电光火石之间,不但躲过了危险的一刀,还凌空一跃,简直堪称完美。
刘恕没有理会院子里其他人的惊呼,快步跑到福伯的眼前,跪在地上,抓住福伯枯瘦如柴的手掌,红着眼睛喊道:“福伯,福伯!”
福伯吐着血沫子,抓住刘恕白净的手掌,张着嘴,仿佛要深深的吸一口夜色里清新的空气,道:“少,少爷,此去洛阳,定会险阻重重,老奴、老奴恐、恐怕不能……不能陪你前往洛阳了,看不到你归宗认祖,娶妻生子,光耀门庭了,这……这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啊!
夫人临走之际,托付之事,老奴历历在目,然老奴临行中道而创,九泉之下实难愧见老爷和夫人!
本以为,临死之际,不能见少爷一面,没想到老天爷可怜老奴,将少爷送了回来。
老奴皓发白首,年老体弱,在也帮不了少爷多少忙了,出不了多少力气了,每每思及如此,这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酸楚。
老奴知道少爷是福缘深厚之人,在这深山破落的道观里能遇到蔡先生,只能在这危难之际,为少爷多尽一分力了,帮到这里了……少爷,老奴今后不在了,凡事应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徒逞匹夫之勇啊!”
“福伯,福伯,您歇口气,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若没有您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又何来今日的刘恕呢?
爹娘若在九泉之下有知,不但不会怪罪您,反而还是感谢您这些年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培育成人!
今后,恕儿凡事定不逞能,三思而后行,您放心好了!”
刘恕看着福伯说着话都十分费力气,脸上容光越来越甚,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脸色悲伤,低着头哽咽,紧紧握着他枯瘦的手掌,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好……好……好!”
福伯苍白的脸庞上浮现轻松愉悦的笑容,眼神凝视着上空,仿佛看到了什么,嘴里喃喃自语,微微起伏的胸腹渐渐平息,直到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消逝,离开了人世间。
“老爷,夫人,老奴来追随你们了!”
“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