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家先生怜你等出门在外,赶路辛苦,特允许你等到大殿中取火升暖,去去寒气!”
那锦衣华服,面容俊朗,轻声咳嗽的青年走了出来,面露笑容,但神情高傲,对着站在道观门口的刘恕喊道。
刘恕听完这青年的话眉头微微一蹙,觉得此人说话的语气分外刺耳,一副高高在上,神情高傲,冷漠。想到自己这次去洛阳,心中一声冷哼:谁比谁高贵,还说不定呢?
“多谢!”
刘恕点了点头,像样子抱了抱拳,以示感谢。
说完,也不理那青年,转过身就去扶福伯下车进屋休息,生火取暖,以驱除寒意。
“你……”
那青年见刘恕如此无礼,正要发怒,却突然看到身旁的妙龄少女转身往屋内走去,心中一惊,忍下心中的怒气,眼角余光淡淡瞥了眼门口,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然后转身跟在妙龄少女的身后走进屋里。
屋内,一堆柴火烧得正旺,发出噼啪噼啪的响音。
在柴火上放着一铁制的小锅,铁锅里扑通扑通的煮着东西。
老人就坐在矮榻上,靠着篝火,静静的观看着手中的竹简。
听到铁锅里传来热烈的沸腾声,忙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旁边的布帛上,拿起铁锅里的长长木勺,不断搅拌着锅里的煮食。
老人旁边,那蒙着纱巾的妙龄少女低着头,不说任何言语,摆弄着琴弦。
那神情高傲的消瘦青年坐在少女身旁,见少女低头不语,摆弄琴弦,一副想说话又不好破坏这安静的气氛,脸上闪烁着焦急。
而那健硕的青年怀抱长斧依靠在门墙上,一双鹰目半睁半眯,似睡非睡,若有若无的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若是发现任何异常立刻警醒,做出最快的反应。
“妍儿!”
老者放下手中的木勺,望向低头摆弄琴弦的少女,心中一叹,浑浊的目光中浮出一抹愧色。
“多年流浪,却是苦了这孩子。”
旋即又看了看那满脸焦急的消瘦青年,风霜的脸上绽放笑容,露出一丝丝慈祥,一抚颔下长髯,点了点头。
“爹爹!”
少女听到老人的呼唤,抬起头,发出一道如黄鹂鸟般清脆明亮好听的声音。
老者抚须淡淡笑道:“此间静怡,为爹爹抚一曲佳音!”
这人啦,年纪越来越大了,特想家人亲近的在一起。
“喏!”
少女轻声应了一声,将手中的琴摆正,纤细如玉的小手轻轻拨了拨几下琴弦。
叮叮叮!
琴音清澈,余音袅袅。
将音调好,少女玉手轻按琴弦,深吸了口气,然后只见她食指先动,小指随行,在琴弦上轻轻点动,一曲高雅的琴音袅袅扬起。
那琴音悠悠,音色悠扬,悠远绵长,透着雅意。
渐渐的,那琴音突然一低,音节中珠玉跳跃,清脆短促,转眼间,低音渐去,繁音渐增,如鸣泉飞溅,轻快飞扬;又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心旷神怡。
琴色激昂,暮气朝远,郁气消散,勃勃生机。
刘恕坐在屋内角落的地方,听到琴音响起得刹那,细目就望向玉指如飞,抚琴而鸣的妙龄少女。
一曲弹完,整个屋子里的人陶醉在悠悠琴音之中。
刘恕不得不感叹,这少女弹奏一首好曲子。
听音知人,能弹奏这么一首好听的曲子,想必那蒙着纱巾的少女,长相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令刘恕感到不解的是,他从这一首悦耳清澈美妙动听的曲子里听到一丝淡淡的哀愁之意。
或许有人会问,你怎么能听出这琴音之意呢?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吗?
虽然他不懂抚琴,但在后世什么样的乐音没有听过。
这妙龄少女曲音所包涵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愁意,令他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啪啪啪!
“好一首悠然恬静,动听优雅的曲子!”
刘恕忍不住站了起来,双手合拢拍起了掌声,向停止抚琴的少女走去。
“公子,也懂琴音?”
少女抬起头,望着拊掌称赞,漫步走过来的刘恕,站起身来,弓起双膝唱了个福,眼睛一亮,小嘴轻起,吐出优雅清脆的声音,询问道。
“在下对琴音之道知之甚少!”刘恕摇了摇头,回答道。
隔着面纱,刘恕看不清少女的脸色,但听到他这样的回答,想必少女脸上定是露出一抹失望之色,心中不知为何隐隐升出一丝疼痛。
“但方才姑娘曲子里不知为何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愁意?”
刘恕也不知怎的就将心目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或许他从那首曲子里能感受到少女那孤苦哀愁的心思吧。
妙曲可得,知音难求!
依靠在门墙上的青年见到刘恕突然拊掌称赞,走了过来,心头一紧,身体前倾,身上那似有似无的气息散发了出来,正要往前走去,却没想到那老者伸出手轻轻摇了摇,示意他不用过来。
虽然得到了老者的提示,不用过去,但出于谨慎,健硕的青年还是将手中的利斧紧紧的握住,若是看到刘恕但有一毫歹意,快步上前,让刘恕饮恨在手中利斧下。
老者坐在矮榻上,面露笑容,一脸慈祥,静静的看着抚掌徒步走过来的刘恕。
女儿的琴艺有多精湛,作为慈父的他,又怎能不知道?
没想到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破落的道观里,竟遇到一少年知音。
当真可喜可贺!
至于少女身旁的病态青年,此刻满脸怒容,一脸愤怒的盯着刘恕。
少女琴音之中的愁意他岂会不知,对于琴棋书画,笔墨文章,本就是他所擅。
让他恼怒的是,眼前的刘恕如此不知礼仪,竟然跑过来打扰。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好个狂妄的小子,就你也知道昭姬琴中之意?”
病态消瘦的青年站起身来,望着刘恕那一袭青灰色破旧的长衫,英俊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嘲讽,隐隐间还有一丝敌意。
“召妓?”
刘恕差点没笑出来,这是什么名字?
特别是青年那一脸的嘲讽令刘恕非常的不爽,老子又没有杀了你家人,抢了你媳妇,怎么能令你充满这么大的敌意呢?
等等!
刘恕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隐隐间仿佛知道了什么。
三国里,除了武艺绝伦的猛将,智计百出的谋士,还有什么?
还有的就是那令人如痴如醉的美人。
有四大美女之称的羞花貂蝉,有铜雀春秋锁二乔,有洛神临凡的甄宓。
更有那命运坎坷,才华横溢的千古才女蔡文姬。
而眼前的这位弹得一手好琴,蒙着面纱的少女说不定就是那位颠破流离,命运坎坷的奇女子。
召妓?昭姬?
那青年口音里虽说着官话,但仍是有地方之音。
一开始他还以为听错了,召妓,可是转念一想,不对,若是这样,岂不是在羞辱那妙龄少女?
既然不是,那么就是人如其字了。
要知道,三国里,能有名有姓的说出名和字的女子可不多,而蔡琰恰巧就是其中一位。
有资料记载,蔡琰,本来字昭姬,后改为文姬。
在当时,皇权至上,因避讳司马昭名讳,才被后人改为文姬的。
想到这里,刘恕心头就火热了。
作为一个穿越众,要说不喜欢古代那些家喻户晓,貌美似花的女子,那纯属扯蛋。
更何况,眼前的少女还是位才华横溢的奇美女子。
若眼前的少女是蔡琰的话,那么她口中的爹爹不就是那鼎鼎大名,有旷世逸才,多识汉事之称的世之大儒蔡邕?
“在下又没说懂琴音之意,只是听出了琴声那若有若无的愁思!”
刘恕反驳了一句,就没理那俊秀的青年了,反而将目光望向那坐在矮榻上,面露笑意的老者,眼珠子一转,上前拱手拜道:“不知伯喈先生在此,请恕小子眼拙,不识真人!”
“你……”
消瘦青年见刘恕直接无视他,气得脸色通红,眼睛圆睁,手脚颤抖。
他卫仲道,从小到大,地位尊崇,声名显赫,何曾受到过这般羞辱!
弱冠之龄,一身才学,就家喻户晓,满郡皆知。
如今在这小小的破落道观里,不但受到了羞辱,还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落了面子。
而且卫家,在河东可是世家大族,虽大将军卫青逝去,家道开始中落,但又岂是等闲之人可以比拟?
虽然此次回河东,他让叔父向蔡翁提亲,但胸中的那口实在难以下咽。
“小友也知老朽贱名?”
老者,不,应该叫蔡邕了。
蔡邕正经危坐,挺直身子,拱手还礼,然后看了一眼气得恼怒异常,手脚颤抖的卫仲道,眉头一蹙,这孩子今日的表现令他有点不满。
他蔡邕本就是个心胸宽广之人,这些年颠簸流离,流放在外,对于朝政之事,更多的是听之看之,心思不负早年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这前往河东的路上碰到一位知晓他名字的未及弱冠的小子。
“飞白妙有绝伦,动合神功,天下何人不知!”刘恕拱手施礼,一脸崇拜,称赞道。
他敢这么说,完全是他前世的时候,查询蔡琰资料的时候,也查探了下蔡邕的生平事迹,并亲自临摹了蔡邕独创的飞白体书法,好长时间。
资料就提及,蔡邕在创造出飞白书的时候,是受到汉帝刘宏命人修理鸿部门,也就是皇家藏书之所,相当于少林寺的藏经阁。
当时,工匠们用扫****的帚在墙上写字,蔡邕经过的时候,从中受到启发,而创造了“飞白书”。
“哈哈哈……小友,谬赞了!”
蔡邕开怀大笑,心中涌出一股自豪!
我蔡邕虽不能治理民生,为政一方,但尚有飞白体临降世间,供世人临摹,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