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汉听到有人说话,于是乎停下手上动作,转过头来向门外望去。
“啊!”
骆天佑待这大汉转过头来,可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由得一声大叫。却看这大汉生的极为丑陋,鼻歪嘴扩,满脸横肉,更惊人的是这人只有一个眼睛,脸上还布满几条大大小小的疤痕,更显得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丑汉回过身来看到是个脸色苍白,身体瘦弱的娃娃,于是扯着粗狂的嗓子问道:“小娃娃,你来这做什么?”
骆天佑看到丑汉说话都带着凶相,心里直七上八下,立刻就想要转身离开,但突然觉得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再者这丑汉也不一定会是坏人,于是他壮着胆子对这丑汉说道:“这位大叔,我是求些吃食,请您给个方便。”
丑汉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却未答反问道:“你可是自己一人?要到哪里去啊?”骆天佑也不有疑,回答道:“我从大山里出来,爹娘都已双亡,正要到琅邪城里去找妹妹,半路上吃完了干粮,正好看到这边有户人家所以来求个方便。”
丑汉听后眨了眨唯一的左眼,对骆天佑说道:“你要吃的当然可以,正好我婆娘要做好饭了,你便在这等一等吧。”骆天佑连忙说道:“那就多谢大叔了。”心想这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大汉长得虽然凶但心肠还是好的。丑汉指着地上的凳子说道:“你先坐这等着,我去看看婆娘做好饭没有。”待骆天佑坐下,丑汉便朝着屋里走去。
丑汉走到屋里,看到自己婆娘正在往锅底添材,便走到她身后朝着她肩膀上拍了一记,这妇人登时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了丑汉一眼,突然拿起烧火棍朝丑汉身上打去,嘴里大声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狗东西,你想吓死老娘……。”没等这妇人说完,丑汉一把将她的嘴捂住,小声说道:“嘘——,外面来了个小娃娃,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银子,你可别把他给吓跑了。”这妇人扒开丑汉的手轻声问道:“就一个小娃娃?多大年纪?”丑汉答道:“就一个娃娃,看样子也就是个八九岁的黄口小儿。”妇人又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还是按老办法不成?”丑汉道:“这么小的娃娃杀了大可不必,调教调教未尝不会听话,待会你先盛饭,然后看我脸色行事。”
骆天佑正饿的饥肠辘辘,坐在那看着老黄牛发呆,突然听到丑汉叫道:“娃娃进来吃饭吧。”骆天佑应道:“知道了大叔。”说罢起身走向屋里,进屋一瞧,发现饭已摆好,几个粗粮窝头,三碗杂面汤,可对于这时饿的两眼发昏的骆天佑来说,桌上的窝头就好似天上馅饼一般,即刻伸手拿起一个就啃,边吃边说道:“大叔莫怪,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时听那妇人说道:“你慢慢吃别噎着,窝头多的是,你可一定要吃饱啊。”骆天佑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个年过中旬带有一脸麻子的黄脸婆,于是对她说道:“知道了大婶,大婶你也吃啊。”这黄脸婆顿时一笑,露出了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对骆天佑说道:“你这孩子可真讨人喜欢,大婶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也不见外的性子。”
骆天佑听此一言不由得脸色一红,对黄脸婆说道:“我实在是饿的厉害,有不敬的地方大婶不要见怪。”黄脸婆嬉笑道:“我自然不会见怪。”
待一顿饭快吃完之时,却听丑汉开口道:“娃娃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不怕被人打劫吗?”骆天佑回道:“大叔有所不知,我自己出来也是身不由己,爹娘和村里人都被坏人害死,唯有一个妹子又被人带去城里,我无依无靠只能先去找我妹子。”说到这里想起父母对自己的呵护关爱,顿时心下感伤,强忍眼泪差一点哭了出来。
丑汉听后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和婆娘膝下无子,婆娘身上又有疾病缠身不能种地劳作,靠我自己种些荒地也是难以维持生计,若不是靠着家里的老黄牛可以耕田,我两口子怕是早已饿死了。”随后又拿起一个窝头说道:“别看这几个小小的窝头,可是却够我俩吃上三四天的。”
骆天佑听他这么一说想到自己刚才足足吃了四个窝头,直感觉不好意思,于是对丑汉言道:“大叔真是对不住,刚才吃的急一不注意吃的多了。”
丑汉大手一摆说道:“这些都无妨,只是我这婆娘的病苦于没银子买药医治,着实令我痛心,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娃娃你若带的盘缠够多,不防拿出些来救济一下大叔一家如何?”
骆天佑道:“大叔我也想要帮你,可是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丑汉诧道:“娃娃真会说笑,你独自出门身上如何能不带盘缠,难道要一路乞讨不成。”
骆天佑实在不明为何这丑汉非向自己要银子不可,既然丑汉不信自己的话,只能把包裹拿到身前,对丑汉急声说道:“大叔若是不信,自然可以看看我这包裹里有没有银子。”说完便将包裹放桌上打开,丑汉夫妇看到包裹里只有一个竹筒做的水壶,丑汉连忙拿起水壶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半个铜子也没有,不禁大失所望。此刻丑汉面色微愠,心想既然这娃娃身上一点油水都没有,只能拿他来做苦力了。
骆天佑正想不通个所以然来,这时却突然看那丑汉把脸一横,顿时满脸横肉与疤痕挤在一起好不吓人,却听他单刀直入,高声喝道:“大爷我过得也不快活,你吃了窝头就要饿死大爷,既然你没银子那就在这跟着我种几日庄稼吧,何时你能种出了能做出四个窝头的粮食,那你什么时候就可以走了。”骆天佑惊异道:“我不过是吃了几个窝头,大叔你又何必将我扣下。”丑汉瞪着单眼大吼道:“吃了白食就想走,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让我发善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骆天佑一听不禁面色大变,惨然道:“大叔求你放过我吧,我还要赶着去城里找我妹妹,要不然换个活给我做吧。”丑汉道:“换个活你更做不来,喂牛我婆娘就能做,做饭更用不到你,劈材你又劈不动,看来只有到庄稼地里牵着牛去耕地了。”
骆天佑却说道:“谁说我劈不动柴,我这就劈给你看。”说着就走到屋外竖起一根材,拿起斧子就劈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斧子劈在木头上只砍出一道浅痕,骆天佑看到后不禁垂头丧气。
丑汉怕骆天佑跑掉,因此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便跟了出来,看到骆天佑模样,不由得一声长笑,一把夺过他手上斧头,嘴上说道:“说了你不行就是不行,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我保证也不打你。”这时又听那黄脸婆呲着黄牙说道:“娃娃怎么又见外了,你若不听话不就显得生分了嘛,你我一旦生分了,老娘可就要动鞭子了。”
骆天佑此时已欲哭无泪,听到黄脸婆还要打自己,顿时惊慌失措,瞅了个时机倏地一下撒腿向外跑去,可身子还未越出大门,便被后面追来的丑汉一把抓住,提溜着回到院内,丑汉将骆天佑往地上一摔,高声呵斥道:“想跑,哪有这么容易。”又对一旁的黄脸婆说道:“婆娘,去把链子拿来给他拴上以防万一。”黄脸婆应了一声回屋里拿出一个铁链,只见这铁链长约两尺,链子锈迹斑斑,两端各有一个铁环,环上铁锈里渗着早已干涸的鲜血也已变成黑色。
黄脸婆弯下身子就要将铁环扣在骆天佑脚腕上,骆天佑一看心中顿时害怕不已,心里念道:“我若是带上了铁链便一点自由也没了,到时候可不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一定不要让他们得逞,拼命也要逃出去。”
瞧着黄脸婆步步逼近,骆天佑不禁慌的嗷嗷大叫,唯恐铁链戴在脚腕上,因此拼命的伸腿乱踢,不想正好踢在黄脸婆的嘴上,登时将她嘴里两个大门牙踢掉,这一下可疼的她呲牙咧嘴,差点给痛昏了过去,只见她‘呸’的一下吐了一口鲜血,用手拾起地上的两颗大黄牙看了看,口中呜呜的说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狗杂种,看老娘不打死你。”
这黄脸婆对丑汉说道:“先把这小杂种栓到牛棚里,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这时丑汉却说道:“今天先不忙教训,你若打坏了他那明日如何干活。”说完将骆天佑拉到牛棚处,按着他的脚扣上铁环拴在了立柱上。骆天佑气的大喊大叫,对丑汉喝道:“你们两个恶人目无王法,早晚要遭报应的。”
丑汉听后不禁哈哈一乐,笑着说道:“哈哈,王法,在这荒郊野外鸟不拉屎的地方,老子就是王法。”骆天佑吼道:“你作恶多端一定不得好死。”随后‘呸’的一下又向丑汉吐了一口唾沫。
骆天佑刚骂完丑汉,却听得‘啪’的一声,他便觉得背上猛然一阵火辣疼痛,回头一看,却是那黄脸婆不知何时到了身后,手上拿着一根皮鞭朝自己身上抽了一记。骆天佑顶着疼痛对黄脸婆骂道:“你个丑陋的黄脸麻婆子,满嘴黄牙吃大粪。”
黄脸婆一听顿时急火攻心,扯起皮鞭就要朝他身上打去,一旁丑汉子赶忙拉住说道:“再打就打死了,像这种嫩肉,要一天一天的打,慢慢磨才能变得皮糙肉厚,今天到此为止。”黄脸婆道:“哼!就先容他多活几天,赶明要让他生不如死。”皮鞭就地一摔怒气冲冲的向屋里走去。
丑汉阴着脸对骆天佑说道:“你平白无故吃我的粮食,既然没银子买那就该用苦力还,这叫因果报应,晚上给我老实点,若让我知道你想逃跑,非把你腿打断不可。”说罢也大摇大摆的回了屋里。
骆天佑伸手蹬了蹬脚上的铁链,看到两边铁环都已上了锁,心里顿时觉得万念俱灰,自语道:“若爹娘还在,我现在一定是在家中躺在床上听娘亲讲故事,眼前这一切都是做梦该多好,醒后还是在家中,早上跟着爹爹读书,下午和阿珣、有才、有金一起去玩,晚上舒服的躺在床上睡觉。”说着说着眼泪又是滚滚而出,哭了一阵心想道:“都怪我饿昏了头,看不清善恶就进了贼窝,早知如此到不如在路上饿死的好,但如今这样与死有何区别,死了就能见到父母,活着还要受坏人欺负。”
寻死的念头一到,他便欲要将头向身前的柱子上撞去,就在这时却突然又转念一想:“不行不行,我若就这样死了,那留晴儿一人在世上孤苦无依岂不危险,这里总能有机会逃出去,我要活着去找晴儿。”想毕后刚才寻死的念头尽数退去,只剩下了满脑子骆天晴的事情。
这时只听‘哞’的一声,牛棚里的老黄牛耷拉着眼皮无力的叫了一声,尾巴不住的摇晃驱赶着身上的苍蝇。骆天佑抬头看了老黄牛一眼,对着它说道:“老牛啊老牛,咱们如今可都是任人打骂的可怜虫,我若有机会逃出去,今后一定会想办法前来救你。”骆天佑说这话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个念头,随后又自嘲道:“这老牛又怎么能听懂我说的话,没想到今日真的对牛弹琴了。”
由于近日来的奔波劳累,加上适才一阵哭闹,骆天佑在此情景下也不禁疲困难耐,无奈牛棚内的蚊虫之多犹胜它处,他只得将身旁的干草全都盖到自己身上,脱下外衣搭在自己头上就地躺下,不一会便昏昏睡去。
夜深人静,明月当空,如此荒凉之地的夜晚更显得安静的可怕,偶尔会出现几声婉转悠长的狼嚎之声,此刻在骆天佑睡着的牛棚之内,骆天佑正呼呼大睡,一旁本来安静的老黄牛却突然徐徐向骆天佑走去,老黄牛怕是饿了,在骆天佑身前停下,然后低头向他身上胸口处的干草添去,但奇怪的便是老牛并未将草吃掉,而是用舌头把干草卷向一旁,逐渐的露出了骆天佑的胸口,骆天佑此刻依然未觉,仍旧睡得深沉。老黄牛将骆天佑胸前的干草拨开后便不再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头低垂在骆天佑胸口一动不动。
如此过了不一会,只见掩藏在骆天佑胸口衣服内的玉石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亮光,正在这时他身前的老牛突然睁大了牛眼,本来暗淡无光的眼眸中顿时出现了精光,一双牛眼也变得灵性四射,随后眼中也泛起了微微亮光与骆天佑玉石的微光交相呼应,微光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玉石上的光芒逐渐消失暗淡,转眼又回到原来的样子,老牛的眼睛也随着玉石的变化而缓缓归于平淡,待两边光芒皆消失后,老黄牛又转身回到原位,除了骆天佑身上拨开的干草,好似一切都没发生一般。
第二日清晨,温暖的初阳缓缓升起,晨光越过牛棚,洒在骆天佑睡梦中的脸上,此时的他还未醒来,正在睡梦中梦见自己终于考上状元,被皇帝封了大官,然后带着官兵来到丑汉家里,将丑汉和黄脸婆抓了起来关进大牢,自己每日拿着皮鞭对其严刑拷打,打的他俩痛哭流涕,苦苦哀嚎,好不快活。
却不想正在这时,骆天佑突然觉得身上一痛,顿时将他在睡梦中惊醒,醒来一看,正是这丑汉朝自己身上踢了一脚,手里还拿着一个窝头扔到自己身边,开口说道:“快把这窝头吃了好有力气干活,记住这是第五个窝头了。”骆天佑道:“你怎能如此蛮不讲理,照你这种说法我岂不是要一直给你还债。”丑汉道:“这怎么是蛮不讲理,我若不给你吃的,你没力气就没法耕地,没法耕地自然就还不了我的窝头,那我只有再给你窝头吃,但这窝头自然不能白给你吃,你吃多少就要还多少。”骆天佑气的一把将窝头抓起朝丑汉脸上砸去,嘴上说道:“去你的窝头,我就是吃树皮也不会吃你的东西。”
丑汉将他丢过来的窝头一把抓住转而又扔了回去,对骆天佑说道:“不识抬举的东西,给你吃的不是可怜你,是要你有力气耕地,你再不识好歹看爷不打死你。”说完转身回了屋去,骆天佑将丑汉丢来的窝头捡起看了看,忍住食欲转手丢到了老牛跟前,恨恨的说道:“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这恶人的东西,还是丢了干净。”
不一会丑汉又从屋里出来,拿着钥匙走到骆天佑跟前,看了看地上发现窝头已经没了,笑了笑对骆天佑说道:“早这般听话又何必受那么多皮肉之苦。”说着蹲下身来用钥匙打开了他一边脚腕上的铁环,要从柱子一旁绕过来从新扣上,骆天佑一看机不可失,急忙抬起脚来朝丑汉脸上蹬去,丑汉正低着头扣锁没能防备,登时脸上生生吃了骆天佑一脚,丑汉只觉得脸上一痛,就看到骆天佑起身要逃,他连忙扑身抓住铁链,一把将骆天佑拉倒在地,按着骆天佑的脚又从新给他扣上。随后拿起牛棚上挂着的牛鞭,对着骆天佑身上就是一记狠抽,边打边出言恐吓:“还敢逃跑真是胆子不小,看我不打你个皮开肉绽。”
骆天佑看着鞭子一下下落在自己身上立时觉得一股火辣疼痛直攻心房,他强忍的钻心的疼痛咬着牙叫道:“有种的你就打死我。”
丑汉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停了下来,看了看遍体鳞伤的骆天佑言道:“我当然不会打死你,打死了你谁给我干活。”说完一把将他拉起,又牵来一旁的老牛,拿起耕地用的直辕梨放在骆天佑肩上,自己扛了一个锄头,大声说道:“扛好了随我去耕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