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二人轻声细语的你问我答闲聊了大半个时辰,李老叟忽然袖袍一摆,低声道:“嘘,噤声,有人来了。”
骆天佑精神一振,竖耳倾听。
果然,片刻之后,一阵杂乱的交谈带着轻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骆天佑忍不住趴在坡上,借着月光偷偷向下望去。
只见来人六男三女共有九人,全都是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年少之人,最大的不过弱冠之年,仔细一瞧,林晓蓉与刘宏宇赫然在列。其中男子皆是一身道服打扮,只不过另外五个道士的服饰与刘宏宇的道服截然不同,想来并非一派。三个女子中除了林晓蓉,另外两位皆穿浅绿色长裙,长的明艳秀丽,但较之林晓蓉相比,还颇有差距。
这当会,几人已到近处,距离骆天佑与李老叟隐匿的土坡不过五六丈,骆天佑怕被察觉,脑袋又往脖子里缩了缩,只留一丝余光查探。反观李老叟,仍是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对几人的到来丝毫不为所动。
骆天佑暗自屏气敛息,只见林晓蓉当先停步,开头道:“各位道友,就是这里了。”
其中一年龄稍大,眉宇稳重的道士问道:“林师妹,你说的天山雪狐就在此处,何以见得?”
林晓蓉道:“白师兄有所不知,小妹与刘师兄追了它两日,发现那天山雪狐极为奇特,每到深夜子时身上便会散发出独特异香,香气十里可闻,只有这个时候它才会从隐匿之所出现,外出觅食,一旦到了寅时过半,卯时之前必然要找个洞穴藏起来,而这时其身上异香也会消失,再无踪迹可寻,昨日小妹与刘师兄追到此处正好到了卯时,因此天山雪狐定然还在此处。”
白师兄道:“原来如此,我只听说天山雪狐生长于天山,多数被雪神天妃娘娘当成灵宠圈养,不知何故竟有此物跑到九州大陆来。”
林晓蓉暗道:“看来白天里大汉四人说的果然不假,这灵狐真是天山雪狐,不过雪神天妃娘娘又是谁?”本欲询问,却突然怕问了后这些人说她没见识反而笑话自己,于是生生忍住,只是回答道:“雪狐为何跑到这来却是不知了。”
这时听另一长相颇为俊美秀气的年轻道士摆手道:“晓蓉师妹,何必管它为何跑来,子时将到,我们只需守株待兔,等它一出现,江师哥帮你抓住便是。”说完含情脉脉的朝林晓蓉望去。
林晓蓉乍一触到他的火热眼神,脸色一红,心中如小鹿乱撞跳个不停,娇声道:“那就多谢江师兄了。”说完低下头去,眼中浮现的尽是江师兄秀气的面庞。
刘宏宇见师妹的神色,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厌烦,想开口顶白几句,却又怕师妹生气,只能默不作声,将脸撇向一边。
江师兄见林晓蓉娇羞模样,心中更加火热,急忙套着近乎道:“晓蓉师妹说的哪里话,我师门清玄派与你师门灵宝派素来交好,我师父左焕明掌教真人与你伯父林宗冠掌教更是在三百年前九幽大战时就结下深厚友谊,多年来时常来往,相交莫逆。你我虽分属两派,却是情如一家啊,师妹可别见外了。”
这时清玄派的其他几人除了白师兄外也都应和纷纷应和,有的说道:“是是,江师兄说的对。”有的道:“情如一家,不能见外。”
原来,这几人乃是王屋山清玄派的弟子。近年来绿溪领天殇教沉寂多年后又开始蠢蠢欲动,因其与王屋山相近,清玄派首当其冲,肩负起剿灭天殇教的大任,正因如此,清玄派才让多数门下优秀弟子出山历练,而这几人正是在青州一带活动清剿天殇教教众。尽管他们人少,身份却不一般,其中有当世正道闻名的清玄派天才人物白延奇,还有掌教左焕明真人的唯一关门弟子江延豪,另外的几人,康延超、宋延荣、屈延志,女弟子徐芷彤、阮芷双全都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他们一众九人近日正好在琅邪城附近搜寻,也就正好遇到了狼狈逃出的林晓蓉与刘宏宇,由于两派相交甚好,林晓蓉将事件去枝减叶的大致一说,众人一拍即合,便迫不及待的对林晓蓉伸出援手。
骆天佑听江延豪说完后暗道:“原来这泼辣的红衣女子叫林晓蓉,叫什么灵宝派的,那姓江的道士说自己是清玄派的,这清玄派我却是在吕大仙的口中听到过。”他趴在雪地里不一会,已经冻得手脚麻木,可是对那九人的话听得入神,对自己反倒不知不觉。
刘宏宇见到江延豪的热切模样显然极为不悦,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鼻子里重重的一个冷哼,心下暗骂:“这姓江的小白脸,热屁股贴的到挺快,‘情如一家’说的比唱的好。无事献殷勤,定然心怀不轨,我一定要看好了他。”
他这一声“哼”其他人怎能听不出,江延豪察觉到他的脸色后不禁若有所思。
林晓蓉心思单纯听不出江延豪的话外之音,只是颔首道:“那小妹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今天我跟刘师兄遇到了三个可恶的大汉和一个年轻男子,在酒馆中不仅对我们恶语相向,还动手刁难我们,逼迫我交出天山雪狐,幸好我带着父亲的遁空戒找到时机才脱身而出,不然的话……。”说着说着已眼含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骆天佑暗自疑惑:“奇怪,为何这女子面对这姓江像变了一个模样?”
江延豪见她楚楚可怜的较弱样子,心中欲火焚烧,不待说完就急不可耐道:“岂有此理,竟有这等事!这几个恶人也太胆大包天了,晓蓉师妹,你告诉江师哥他们身在何处,我去将他们的手脚砍下来给你出气。”
话刚说完,只听刘宏宇又是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真是信口开河,那大汉四人至少都是地仙境界,你有何本事斩人手脚?”
林晓蓉面色一沉,斥道:“刘师兄,江师兄也是一番好意,你怎能跟江师兄这么说话?还不快向人家道歉!”
刘宏宇见到师妹竟为了只有几面之缘的外人教训自己,心中又气又怒,哪里肯道歉?涨红了脸道:“我……我!”
江延豪却面带微笑,满不在乎的摆手道:“晓蓉师妹快别为难林师弟了,他的话我怎会放在心上呢?”
林晓蓉夸赞道:“江师兄果然是大有胸襟之人,不跟他一般见识。”她这么一说,刘宏宇更是气苦,心中如五味杂陈,不能自已。
江延豪内心暗自得意,却不喜形于色,只是朗声道:“哪里哪里,师妹廖赞了。”
林晓蓉担忧道:“待会雪狐出现后,我看那地仙境的大汉四人一定会前来抢夺,他们若是前来扰乱,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骆天佑听到这,内心暗自鄙视:“哼!明明是你抢人家的雪狐,当着别人却说那大哥来抢你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也不嫌害臊。”
却听江延豪安慰道:“晓蓉师妹不毕担心。”随后指了指白延奇大声夸赞:“白师兄乃是我清玄派天才娇子,如今已是凝元期境界,金丹期下,已少有敌手。”
此时的白延奇听他说完后神色不易察觉的一丝悲苦,其实他心中在想:“江师弟啊江师弟,你经常耍什么鬼把戏当我不知吗?你身为掌教真人的唯一关门弟子,修为不及我就该好好修炼才是,何必背地里暗自损我,你向旁人努力的夸我,不过是想见我有朝一日被你踩在脚下狼狈的模样罢了。”
江延豪顿了顿,忽的谦声道:“江师哥不才,如今也已是辟谷期境界。”指了指另一男子道:“这位康师弟也是辟谷期。”又指着余下之人道:“宋师弟、屈师弟、徐师妹、阮师妹全都是结丹期修为,难道咱们加在一起,还敌不过三个大汉和一个青年吗?”
刘宏宇听后神色一凛,暗暗惊呼:“想不到清玄派的同辈弟子近年来进境如此之快,我若再不加紧修炼,今后只怕望尘莫及了。”
骆天佑听到这却在想:“什么是地仙境,结丹期凝元期的?此事过后要向李爷爷问个明白。
”
林晓蓉听后面露喜色,嫣然一笑道:“想不到江师哥你已是辟谷期了,当真羡煞小妹。既然这样,那也也能放心了。”
江延豪忽然想说:“等今晚过后,你我何不促膝长谈,慢慢交流,我也告诉你些突破辟谷期的感悟啊?”但见到这么多人在场,终究没有说出口,尤其看着刘宏宇,心中更是不悦,暗想:“这些悄悄话等到与晓蓉师妹单独在一起时在说不迟,可见到这个刘宏宇就可恨,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晓蓉师妹身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开口讥讽道:“待会雪狐出现,那四个恶人若是来了少不了一场大战,咱们之中若是有灵识期及以下的,劳烦待会躲远一些,免得让我们分心照顾,拖大家后腿。”
刘宏宇闻言,登时气的睚眦欲裂,勃然大怒道:“江延豪,去你奶奶的,要是看不起老子就把话讲明白,何必像个伪君子一样暗说暗讽。”
江延豪心里也已经怒不可遏,暗骂:“你这就会叫嚷的龟儿子,若不是当着师兄弟和晓蓉师妹的面,我定要你好看。”心里这样想,但脸上依然露出一副面善的尴尬表情,委屈道:“刘师弟,我不过实事求是而已,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想太多了,何必要破口骂我呢?”
林晓蓉也皱眉道:“刘宏宇,你干甚骂江师兄?”
刘宏宇解释道:“大家明知咱们九人中就我一人是灵识期,他说这番话摆明了是针对我。”
江延豪忙无辜的摆手道:“我没有。”
林晓蓉瞪着刘宏宇,斥道:“大家关系那么好,江师兄怎么可能针对你?你小肚鸡肠,咱们灵宝派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刘宏宇本想说:“还不是因为江延豪欲对你不轨,想先除我而后快。”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突然想道:“她刚才对我连师兄都不叫了,可见她现在已经和江延豪站在一条线上,我若说了这话,说不定师妹就再也不理我了,她难道忘了,我若不是替她出头,兴许现在已是结丹期修为。”
骆天佑看着他们愈演愈烈的局势,心中不由自主的暗暗欢喜:“最好他们先来个窝里反打起来,这样那位大哥就没危险了。”
正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延奇突然说道:“你们闻闻看,这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