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去市一中。”
“行咯。”出租车师傅一听口音就是T市人,降调严重,感觉是一种嫌弃。可是本市人却能够感觉得出那份最善意。
“年轻人,你们是专门去看那棵红豆杉吧。”不等他们两回答,师傅又自顾自地说:“这几天好多人都赶去市一中看那棵古老的树啊。你们都是今天的第六批了。”
因为不久前听过新闻,江楼月倒不感到惊讶。T市红豆杉历史悠久,在这一大片都出名了的。而且一中多年来孕育的学子遍布各地,各行各业都有。
“师傅,红豆杉具体是多少号搬走?”江楼月估摸着问。
“哎呀,哎呀。你们说,这不是作孽吗,没有紫树,哪里会有T市。如今的市领导人啊,居然不怕把神灵给得罪了。”出租车师傅惋惜加遗憾加愤怒的说。
江楼月点头,毕竟T市的人大都数是听着红豆杉延伸的各种故事长大的。红豆杉寄托了T市人很多的愿望,甚至市一中每一年高考大捷,考上最高学府的人年年占T市鳌头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
“要我说啊。红豆杉就不该迁到市公园,那边风水可没这里好。你们说,咱们T市从古至今,在全国各大城市都能够排上号,不得亏这棵红豆杉吗?和睦山的将军会动怒的,那些所谓的规划领导人就等着吧。”出租车司机提前代替将军诅咒。
阮君似抬手打开车窗,让清新的空气能够吹进来。而后对师傅疑惑的说:“既然这么多人反对,为什么不一起向市政府反应呢?”
师傅摇了摇头,眼神无奈。“年轻人啊,你们还是年纪小,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如今T市政府清明,怎么就?”阮君似还想说,却被师傅给打断了。
“我这种普通人啊,也不知道官方说法。却有些小道消息。”师傅一脸神秘,声音可以压低。然后又想到车里没有思想警察之类的,声音又回到正常水平。“听说市里其他学校嫉妒一中有和睦山将军夫妇与龙王的保佑,所以以什么保护文物的理由将红豆杉给迁走。”
“这样?那我为母校骄傲。”江楼月笑笑,大声说。“一中威武。我自豪我是大一中的人。”
“你们是一中哪一届的学生啊?”出租车师傅听了江楼月的话后问。
“这…”江楼月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这是她紧张的表现。她对于几届几届的一直不懂。
阮君似宠溺地揉了揉江楼月的头,为看到还有这样小动作的江楼月而高兴。他又对师傅说,“我们是四年前桂校长刚刚接手那一届的。”
师傅激动了,时不时回过头来看阮君似。
“哎呀,我知道那一届,我儿子也是那一届的。你们那届可神了,而且自从你们那届开始,一中的神话就一直没灭过。那年啊,文科状元,理科状元,都是一中的。”师傅边说还边用右手做出激动昂扬的动作。
江楼月默默地听着,这些都是她离开后不曾知道的事情。这时像听故事一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就好像她不曾离开过,一直都在这块土地上坚守着。
可阮君似却是吓得胆颤惊心,他急忙对师傅说:“师傅,别太激动。好好开车。”
“年轻人啊,不要担心。T市我开车几十年了,不会出事的。”说话间,他又调整好坐姿,仔细开车。
“我现在都还记得那年的文理科状元的名字。特别是那个理科状元,当年裸分730分。后来再也没有人超越过他,现在一中的光荣榜上面,都还有他的照片勒。”师傅兴奋地说,然后,眉毛跳了一跳。转头过来说,“那个传奇啊,叫做阮君似。听说文科状元是他女朋友,叫做洛珂幸。以前啊,他们每天都在红豆杉下学习呢?”
“哈哈,师傅,可不巧了,他也叫做阮君似呢。”江楼月捂嘴大笑,说不清这一刻是放松还是高兴还是悲哀。
阮君似斜眼看了笑得正欢的江楼月,对师傅笑着说:“师傅,那文科状元可与我没有关系。你这样说,我身旁的可是会误会的。”
“啥,你真是阮君似啊。神了,传奇今天坐过了我的车。”那出租车师傅双眼放光,不住点头,声音由稳重变为激动。
说话间,市一中到了。
古朴的红漆染色的围墙在树林中隐隐现现,校门口渐渐出现。门口的老大爷还是那位,他依旧无聊地摆弄着他手中的烟斗。即使如今大部分人都换了抽烟工具,他还是保持吸旱烟的习惯。如同这所学校所有古朴的建筑,T市这座古城日新月异,可是这所学校却一直保持原样。
沿路过来,途中很多东西在短短四年都变化了。
曾经那个小山包给推倒了,成为了烧烤一条街;曾经河水旁边的假山给移走了,新建了一所工业园;曾经放学后约会的小公园,并入了城市发展规划,成了一座商业大楼。
“有没有带钱?”
“没有。”江楼月摊开手掌,空空的。
“以前你随身总会带几块钱的。”君似在楼月耳畔低声说,痒痒的感觉划过楼月的心头。她急忙把头偏开。
“那怎么办?”刚刚和师傅混熟了,又不能逃。
“年轻人啊。市一中到咯。”师傅他高喊一声。
“师傅,我们俩没有带钱,你看,要不你留个电话,我下次给你钱。”阮君似把头伸向师傅那边,尴尬地说。
“没事没事。”师傅忙着摆手,连声说。
“以后啊,你们好好为咱们T市做贡献就好咯。”出租车师傅在他们下车后又大喊。
“行。”江楼月应下。
T市的人就是如此,不会去为难别人,民风淳朴。初中时,江楼月早上起迟了,到了学校连钱都没有交就冲走。后来想起这事还一直愧疚,可是人海茫茫,一直找不到那位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