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我们观察到了敌人..他们在我们四周的山上移动..”
“有多少人?能够判断吗?”
“呼..不能,长官,他们的人数太多,就像是整个山都在移动..”
“继续观察,美国盟友很快就来接替我们的防御了。”
1950年11月1日,下午15时50分左右。
“班长!醒醒!班长!快醒醒!”
被摇醒的徐亚信揉了揉仍有些迷离的眼睛,把掉到地上的棉帽捡起来戴上。
“干哈吵醒我,现在才几点啊?天不是还没黑吗?”他对叫醒他的战士吼道。
“我让他叫醒你的!”连长突然站在面前,徐亚信马上爬起身立正,把M1卡宾枪贴在右腿边,左手横于胸前敬礼。
“马上集合,检查武器弹药,我们准备按照预定计划进攻。”连长伸手把他的帽子拉正,然后转身离开。
“连长,不是晚上才开始吗?咋回事啊?”徐亚信一听进攻,他跟上连长,追问道。
“炮兵观察所说敌人有逃跑的迹象,上级命令我们在炮火准备后进攻,夺取我们前方的高地,打进云山。炮兵会在16时40分开始射击,快让大家做好准备,现在进入阵地!”
“是!”徐亚信回过身,招呼战士们集合。
仓促将进攻时间从19时提前到16时40分,第39军炮兵开始了炮火准备。
日制、美制的山、野、榴炮分布在群山之中的各个阵地上,同时向云山外围的南朝鲜军阵地猛烈开火。有些炮弹甚至落在了云山城内,引起了南朝鲜军不小的恐慌。
炮弹在敌人阵地上炸响时,担任进攻的各团相继进入出发阵地,准备发起冲锋。
南朝鲜军第1师第12团的外围防线在第39军的炮火轰击下被瓦解了,很多士兵被密集的炮弹炸死炸伤,余下的士兵躲在掩体里不敢露头。
炮火在20分钟后,步兵开始冲击了。各个连队离开隐蔽的森林和山谷,战士们从四面八方跑向敌人控制的高地。他们在冲锋号的号声中呐喊着,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奔跑着,用看不出队形的人流穿过了滚滚黑烟,很快就突进了敌人的眼前。
没等南朝鲜士兵进入阵地,哇哇叫的志愿军战士先跳进了他们的战壕里。攻上敌人阵地之后,他们向已经溃散的南朝鲜士兵拼命扔手榴弹,机枪手爬上了制高点,连脚架都来不及架起便开火扫射扔掉步枪逃跑的敌人。
那些南朝鲜士兵没命地逃跑,跑向下一道防线、跑向云山城,他们要摆脱身后的敌人,摆脱身后那些疯狂的魔鬼。
两个小时之内,云山附近的各个高地相继被第39军的战士占领,溃逃下来的南朝鲜士兵冲破了他们自己的防线,裹挟着一些希望抵抗的人,一口气退进了云山城里。而此刻云山城最外围的防御,却交给了刚刚赶来换防的美国陆军第1骑兵师第8团。
向纵深进攻的时候,各部队相继报告遭到了强有力的阻击。徐亚信所在的第347团4连在攻击距离云山城最近的一个高地时和美军交上了火,被重机枪挡住了去路。连里的一个战士从侧面爬上敌人阵地,抱住一个正拼命射击志愿军的美国机枪手,共同摔下了一旁的悬崖下。
带着报仇的心理,4连战士在迫击炮掩护下冲上敌人阵地,和美军展开了白刃战,捅死了大部分美国兵之后占领阵地。
这时候,徐亚信才知道他们打的是美国人:个子很高,脸很白,鼻子很大。
他从一个死了的美国兵军服上撕下了一个带着马脑袋的臂章,指导员说这是个王牌部队,以前是骑兵,所以带个马脑袋。徐亚信把这个马头臂章揣进衣兜里,想留着做纪念。
天黑时,4连突进了云山城里,一些战士牺牲在了美军密集的火力之下,包括下午叫醒徐亚信的小战士。
由于战斗的时间过长,4连的弹药消耗太多,运送弹药的勤务兵还没有跟上,连长就把剩下的弹药集中了一些交给了徐亚信他们班,让他们继续前进搜索敌人。
从死了的敌人身上翻了些弹匣带在身上,徐亚信带着自己班的战士——牺牲了3个人的步兵班在错落的民房间穿行着,赶到了枪声更为激烈的街道。
友邻部队的冲锋被遏制住了,很多战士牺牲在了街上,其他人躲在民房里、矮墙后,和美国人激烈地对射着。
机枪手的面前发生了爆炸,被掀翻在地的机枪手满脸是血,边上的副射手拉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拖进了旁边的民房里。徐亚信班里的机枪手补了上去,用手中的M1918轻机枪(注:此枪为自动步枪,一般作为班用机枪使用)点射对面露头的美国士兵。
徐亚信爬到一间小商店门口的台阶下,他探出半个身子,看到了一辆坦克正停在街口,炮塔不断地转来转去,重机枪的火力压制着友邻部队的射击。
炮口闪动火光,炮弹击中了一栋房子的二层楼窗户,一个战士的上半个身子被爆炸撕扯掉,摔到了街上。
徐亚信找到了友邻部队排长,两人躲在一堵矮墙下,排长的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有血也有土。
“那铁乌龟后面的敌人正打算逃跑,都上卡车了!不能让他们跑啦!”
“反坦克手雷有吗?”徐亚信问排长。
“没有!”
“炸药包呢?”
“之前炸碉堡用光了..哦哦,对了!还有个爆破筒!”
排长招呼后面一个战士把爆破筒拿上来,徐亚信把卡宾枪塞到排长的手里,然后夺过战士手里的爆破筒。
“同志我去吧!我去把它炸喽!”战士想夺回来,被徐亚信推到一边去。
从上衣兜里掏出了一沓东西,放在了排长的手里,徐亚信凑到排长耳边喊道:“这是我攒起来买记事本和钢笔的东北币,帮我保管着,我不炸了那铁王八绝不回来!”
排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用已经沙哑的嗓子大声喊道:“掩护爆破手!掩护射击!掩护射击!”
得到命令的战士们探出枪口,对着那辆坦克和坦克四周的美国士兵疯狂射击,美国造的冲锋枪、步枪、卡宾枪、轻机枪响声震天,密集的子弹打死了几个美国兵,也打得坦克上叮当作响。
排长连续扔出3颗手榴弹,趁着手榴弹炸开的烟雾,徐亚信跑出矮墙,弯着腰抱着爆破筒跑向坦克。
坦克上的重机枪向靠近自己的中国士兵倾泻子弹,子弹就在他耳边飞过,有的甚至划破了他的棉服。
徐亚信在距离坦克前面二十几米的地方被打中了右腿,但是他仍然咬着牙爬着冲过去。那辆坦克动了起来,正驶向他。坦克声音很大,他能感觉得到身下的地面被坦克履带轧出的震动,更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他的战友们正在和坦克激烈的对射,直到被击中前仍然用力扣动着扳机掩护他,徐亚信不能让他们失望,也不能让他们有更多的牺牲。于是在距离坦克不到5米的时候,他爬起身,拉响爆破筒的同时趴在了坦克车身上。
“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激烈对射的双方都惊讶地看着前一秒还疯狂射击的坦克,此刻正冒着黑烟停了下来,炮管低垂在地上,火焰从车里冒出来。
徐亚信牺牲了,用自己的命换了一辆坦克。
“给班长报仇!弄死他们!啊——”和徐亚信同班的战士们脸上流着眼泪,端着枪冲向那几辆载满了美国士兵的卡车。
战士们往卡车里扔手榴弹,在街道上追着美国人跑。他们见人就开枪,甚至拿刺刀捅。有个满脸胡子的老兵打飞了一个美国兵的手枪,骑在敌人身上用工兵锹狠命地打向对方的脑袋,一下接着一下,直到将对方的头拍成肉饼。
战斗到了最后,有两个美国兵面对杀红了眼的中国士兵,颤抖着把手中的枪举过头顶,他们垮了,精神垮掉了。
排长最后只在坦克旁边的地上捡起了一个带马脑袋的臂章,那是徐亚信下午从美国兵尸体上扒下来的。
云山城里的战斗在11月2日凌晨结束,第39军攻占了云山,第115师在诸仁桥堵住了敌骑8团第3营和团直属队,在3日全歼敌军,并击退了博川赶来接应的骑5团。
这场战斗是中美王牌军第一次面对面战斗,第39军歼灭了云山敌人2000余名,其中打死了1800多名美军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