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名满北阳的四位而今终于能再坐一桌子喝酒打屁念念那旧情,虽然这名肯定是骂名,但情却不是假情。出身便有金钥匙含着能为那一声大哥放了家里安排的平步青云路子说走就走的,不多。梁如心即便孤身吃了五年辛酸见了千百面孔养成了如今的薄凉性子看人而今见着这三人,也是千言万语不如那一碗酒入肚烧心来得实在,文人见面说文论诗,武人见面练练拳脚,他等无赖之人自没那雅兴矫情,一切尽在那酒中明白。
“雨生,老王,花妖,你们消息我回来听我家里老头子说了,有用得紧,也不要嫌弃了。这一年一年就是五年,嘿嘿,那时候我们四人过这北阳城哪家新媳妇不要藏着捏着怕我们给抱回了家暖床去,而今世道变了,我回来那天啊,连城守门卫都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生怕我是哪里逃难来的乞丐不许我入城,你们说怪是不怪?你们跟着家里,不亏,总比我好多了,上头大哥梁青龙,那梁王爷位置轮不到我坐,不过这样也是轻松,你三个小子还养不活我这纨绔那就都该跳那临安河得了。”梁如心打着哈哈半真半假半开玩笑道,这不是酒后糊涂话,北阳城内四纨绔恐怕也只有他们互相知根知底了。这天底下能被外人骂到纨绔二字的不多,若是背后没有几座大山压着一条好出生那只能被称为无赖痞子混子,更何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入梁王爷世子殿下圈子的自然也就那几人,虽然这世子殿下从小到大都没那狗眼看人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习惯。王照天家世代兵行,而今北阳三十万铁蹄十万在其家里握着,当年老一辈随着马夫马踏六国立下磊磊军功。朱立花,北阳二楼中天命楼大少爷,下一代楼主,其家分楼布局整个风离,这赌之一字其中利润可比那从商之人来得快,其家钱财可论富可敌国。至于欧阳雨生家世背景,若论武不及王照天,论财不及朱宁花,但这两人除了梁如心便是信服他,为何?且不论其家世,即便他本人都已经有些名望,出谋划策行军布阵吟诗作对可谓天文地理样样都会,在这四人中有军师称号,不然即便这四个小子背后有人当年在这北阳城做了那多偷鸡摸狗爬人大人物院墙头偷看人家闺女婆娘洗澡却也不可能没少胳膊少腿。更何况世人皆知当年马夫对着那如今早已积劳成疾而逝的老皇帝说的一句话:要得天下,先得人书。人书便是指的这欧阳世家,算尽天上地下。而这三人,自小便有逆骨,至于是什么梁如心定然一清二楚。
“大哥,你这说笑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可不得又祸害了多少娘们,哈哈,都听说南方姑娘水晶能捏得出水,快讲讲让哥几个解解馋。不过这出去几年果真没白瞎了,比我好能见着东西,我这苦日子一天两天真他娘的憋屈。”王照天首先开口,出口打笑忘不了那娘们事,梁如心知晓这孩子这几年恐怕比自个还苦,有为将之命没为将之心,搞不得三天两头被那家里老虎拾挫拾挫,当年花花公子哥而今这皮黑粗枝大叶相,也是难为了他。
“你啊你,人家当兵为将都是血气方刚念着沙场纵横,你到好十句话九句不离娘们胸脯,亏得花妖不是那万花楼的少爷不然怕你真得躺那里面出不来。”梁如心打趣道投过去白眼,却也瞧见那朱宁花正搔枝弄首,脸上顿时一阵白,补充一句,“得了,当我未说,他就是为那万花楼生的。”虽是真的说梁如心可也不敢把话说死了,花妖花妖,可不是说说而已,当年可是明目张胆当着所有北阳人的面用自个私房钱买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穿了大红袍子去梁王府提亲的,大言道,“梁伯伯,你家如心哥哥要娶我,不然我用银子黄金堵你家大门。”梁王爷那是哭笑不得,只说一句你们小孩子事自个解决便撒手离去。最后还是被梁如心耐着性子把这朱宁花拖出家门,至于后事如何谁也不知,总之此事再无风波起。
伴着酒肉嘘寒问暖寒暄这一顿吃得开怀却也失意。欧阳雨生而今已是二品贤人早早被那尚林书门看中招为首席弟子,若不是为了等着梁如心回来道那一声大哥,恐怕早早就离去。王照天也是大差不差要被家里发配到那楼古边城,哪里此番乱贼做乱,前楚遗祸又是拉帮结派立了反旗,为将之人纸上谈兵可不行,不入得虎口去开几道口子恐怕一生难有所成。当年马夫梁王爷没上几天学,死人堆里出来,才有了如今这自立一方王朝那位还得和声和气封王送礼的地位。“如心哥哥,我也要走了,唉,想想奴家就心痛得紧!”恰好这时朱宁花也是满眼春波无奈道,千万不舍。梁如心早已经见怪不怪,回道,“正经点,去哪里?”“秋风城,十万白银,三年若不成事,则一辈子少爷。”朱宁花正经了,梁如心却有些想那不正经的时候,打算朱宁花说话不带奴家二字,那便必定没得劝说。
事到最后梁如心翻来覆去不能安心,见着三个从小一条裤子的兄弟而今不舍模样,只得把酒道强颜欢笑道,“走就走呗,等着,大哥去寻你们喝酒。”最后一杯酒下肚子,人去楼空留了梁如心一人。若是以前自当拿了刀去各家府上挽留挽留威逼利诱,而今却没了那不明世事的心。这可是好事,心甘情愿去总比自个当年被拿刀架在脖子上赶出去来的有面子,转念一想,恐怕这明面上虎毒食子的事也只有那没读过几天书的梁镇山才做的出来。
梁如心无事,那三位走了可没了那喝酒的心情,酒入口无味用以消愁梁如心做不来,那是无能之人所为。这时有人敲门,梁如心内心有些燥了,心说这人间味何时也有客人未走便有来收拾桌子的规矩了。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天字号房。梁如心望着那木帘门,“进。”
顿时一素衣女子犹抱琵琶而入,女子不是少女已然看似有些岁月在脸上,不过保养极好,不添脂粉却也秀丽加上岁月韵味更足,那抱着琵琶的双手更是好看的紧。女子三分胆怯七分坦然,定然不时常做这事,有些紧张问梁如心,“公子,可要听上一曲?”
梁如心抬头打量了这女子一番,即便见惯了付如意那等国色天香也是觉着这女子不错,虽然北阳世人都知梁如心纨绔,但还有一事却也知晓,梁如心入万花楼过夜却是从未有万花楼清倌传出一句谁人能拿了梁家二世子那一次云雨,反倒是传了外面传一句无能纨绔的名号,至于那无能二字就不用解释了。
梁如心瞧着这女子,心里疑惑也不去问,只道,“许!”那女子微微颔首,寻地坐下却也有些礼仪常态。先不去说,只说那琵琶声起,大弦小弦如人语,道得尽安然如意,道不出风波苦离。